《[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1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Sariel的胡思乱想 文案 就是一系列小故事合集,坚持日更不会弃坑,现有计划: ①:暗夜之下(现代,偏欧风,FBI背景) ②:冰与沥青(末世,近科幻朋克风格) ③:一日之囚(科幻,时间循环) ④:无言圣歌(希伯来神话,圣经背景) Ps:第二人称文章,可选择支线,包含不同结局,最终结局He,延续强强的风格,欢迎收藏一枚萌新~ 内容标签: 强强 科幻 相爱相杀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你 ┃ 配角: ┃ 其它: 原文地址:jjwxc./onebook.php?novelid=3248158 ====================================================================== 文章类型:原创纯爱幻想未来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160148字 第1章 暗夜之下(1) 佩恩·利连撒尔博士在桌子上对齐手上的资料,清清嗓子,开始照本宣科:“LD—349,接下来一系列模拟测试中我会根据你的表现对你进行社会适应性评估,模拟环境由简单到复杂,只要你在其中得到B级以上的成绩,便可以获取人工智能与社会协会的批准,永久拥有现在临时的碳基躯壳和社会身份,所以——你准备好了吗?”银发青年像一个老套益智节目的主持人一样表情夸张地挥舞手臂,但没换来对方一个眼神。 对面的人摇晃着沉重的头部——他的脑袋捂在一个头盔里,传出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博士,我觉得不必要浪费这些时间在这些无意义的事上,我对这种社会身份并不感兴趣,你直接把我聘为你的永久助理就行了。” “我也想啊,”博士耸肩,扔下手里的打印纸,大大咧咧地把脚架在桌子上,“不过程序还是要走,不然平权协会的人又会来闹,控诉我不尊重每一个AI的权利——这方面我已经声名狼藉了。” 对方正了正笨重的头盔,“那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博士从椅子里弹起来,扑到控制台上手指翻飞输入一大堆参数,“好!希望很快见到你。”博士说:“我会在这期间给考官编一些你危害社会的劣迹,毕竟你是我见过最适合投身科学的AI——天知道那帮家伙怎么这么暴殄天物让你去谈恋爱!” “开始了,LD—349,祝你游戏愉快,这可是我参与研发的沉浸式模拟装置,虽然还在测试阶段……”博士唠唠叨叨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LD—349闭上眼,开始自己适应社会的“期末考试”。 在白天对什么都不动感情是极为容易的,但在夜晚就是另一回事了——海明威 你跳下车,撑住木栅轻巧地一翻,稳稳地踩上草坪,刚过去的雷暴雨让草坪吸满水,可以像一块海绵一样消除声响,这就是你不走正门的原因。眼前的楼房有些格格不入,在年轻的华盛顿里,却像老人枯朽的眼珠,混沌的晶体上晕着霓彩。你瞟一眼手表,目光落在大打开的木门上。 没有人,谢天谢地这栋木架房屋铺的是却陶瓷地砖,不会有咯吱咯吱的声响,但是你还是不想弄出什么额外的动静,职业习惯让你屏气凝神潜进房间——同事总是被你这个习惯吓到,抱怨你像个飘忽的怨灵。 你踩着无声的步伐上楼,空气中的铁锈味愈加浓烈,你皱下眉,你不喜欢血,这让你想起肮脏的屠宰场,还有飞蝇乱舞的内脏山。但你的工作就恰恰是倒霉的清洁工,要负责这些恶劣屠夫造成的一切烂摊子,而且不会收获任何感谢——上帝啊,天知道你代替人民窥知了多少层炼狱。 你来到了楼上的书房,门大打开着,没有光源,只有街道的灯红酒绿透过窗子渗进来,给室内打上一层黯淡的光,如同最癫狂的梦境里的平静,现在你还看不清内里,但只消吸一口这里的空气就可以知道里面有什么——你的受害者就在里面。 你看着打开的门,感到一阵怪异,你早知道在这里不会碰见自己亲爱的通缉犯,甚至这次行动的也只是他/她的一个可爱的小把戏,但在被愚弄的心理预期下,你仍隐隐升腾起一丝不安,从你看见这栋黯淡的楼房时就缭绕在你心头,随着每一次呼吸沉淀,似乎有什么蛰伏在黑暗中,用漆黑的眼珠凝视你。你的直觉告诉你——回去,尽快离开,越快越好。但你从未折返过,折返就意味着屈服,况且只因自己模糊而荒谬的直觉屈服。你轻轻呼出一口气,仍平静地迈入房间,□□冷硬的线条使你平静下来,你是最优秀的探员,没有什么打破过你磐石般的理智,这次也没有例外。 你尝试开灯,清脆的咔哒声没有带来明亮,你耐心地再尝试了几次,还是如此,你退出来,不出所料看见了一节垂落的电线。你走回去,踩上柔软的地毯,受害者就躺在你鞋尖四码开外的地方,血渗进毛织物里,让它踩上去像一片腐烂的湿沼。你前几天才看望过这个老人,他还精神奕奕地向斯坦利(Stanley)和你展示他的书房里珍藏的古书,还有代表他当日辉煌的各种议案,罗宾森还向斯坦利笑言自己可以继续在议院当个“安乐椅议员”,活力和任何年轻人相比也毫不逊色,但是他现在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计划的一切被一颗子弹轻易终结。 大打开的窗台,潮湿的空气,紧紧关着的桌,咖啡杯滚在墙角,洒出的咖啡从地毯延伸到木制墙角,已经成了褐色的污渍,受害者仰躺在面向窗子的方向。 凶手潜进房间,剪断电线,再趁可怜的老先生颤巍巍起身查看时一枪毙命。 思路很简单,简单到奇怪。 没有任何其他的蛛丝马迹,你搜遍房间,甚至大不敬地拨弄死者,没有,都没有,除了这位先生脑袋里的子弹,你沉思片刻,打算再下楼搜寻。 “嗨!先生,请放下武器!” 扩音器的喊叫划破这片死寂,吵吵嚷嚷地震得你直头疼,警察标志性的红蓝闪烁点燃房子,你眯起眼睛,配合地举起手,喊话的警察冲上了夺走你的枪,你没有反抗,于是你的子弹和巧克力也被搜走了。 “我是FBI正式探员赫克托(Hector)·林,请给我时间解释,”你忍受着这些犯罪嫌疑人的待遇,边冷静地辩解:“我接到红色通缉犯‘黑雀’的动向消息,显示黑雀将会在罗宾森议员家中出现,所以……” “长官,已提取到嫌疑人的脚印和指纹,初步确定其谋杀行为。”脚印?这时应急灯已经开了,明晃晃的光落在白瓷地砖上,你看见了自己延伸的足迹。你一时错愕,被称为长官的人看见你的反应,语气挑起微妙的讽刺:“行了,请去警局里谈谈吧,‘特工’先生,好了!已逮捕嫌犯,无人伤亡。” 你的辩解都卡在了喉咙里,警察把你拷住扔进警车,抬走尸体,封锁现场。你一声不吭,他们以为你是在确凿事实前哑然,但你只是在飞快地梳理一切。 雷暴,电闸,洒落的咖啡,木制结构,瓷砖。猜想如同惊雷般划过脑海,你明白了,你先前的推测的确是真相——不过是想给警察看的“真相”,一桩简单的谋杀案,凶手名叫赫克托。 你不小心落进了一个捕鼠器,这个机关真是精巧绝伦,牢牢地掐中了猎物的所有弱点——自大、狂妄,如果你不是这位倒霉的受害者的话,你都想拍掌叫好了。逃脱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要费些功夫,你想,看来又要惹怒那帮老头——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今晚可真糟糕,你想,自己的晚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太想写推理(?ι_`)不要问我怎么谋杀的,我可能知道…… 第2章 暗夜之下(2) “你好,赫克托警官。”温斯顿警长推了推眼镜,把资料放下:“很高兴你能来我们这里做警力支援,接下来的几个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你敷衍地点点头,目光一直落在笔筒里的小国旗上。星条旗一共有多少条纹来着?你一遍一遍数过去,直到温斯顿咳得气管都快喷出来了,你才停止了这种无聊的消遣。 “清楚了吗?”温斯顿温和地说:“支援期间,布提(Purty)警官会负责你,作为你的搭档并给予指导。”被点到名,一个微胖的中年白人看向你,目光里满是前辈对新人的关爱。 新手教学。你想,可有够无聊的。 警\官\证,子弹有限的配枪,还有开罚单用的笔记本和笔,你目前身为普通巡警,连车都没有,与其说是对友人单位的“支援”还不如说是无期流放,被扔到了伊利诺伊洲的边陲小镇奥尔顿。虽然FBI在大部分地方警局的形象不太好(没有一个成员愿意承认),但这些好人也给予了你最大的友善,现在和你过不去的就是你原来为其做牛做马的老东家,当然还有陷害你的不知名家伙。迄今为止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你,你也无从辩驳——那些议员现在还在抗议呢,身负嫌疑的你自然被剥夺了原有职务降职处理,即使万幸没有滚进监狱,但现在这种无期流放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的探员生涯算是完了。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2 你微微叹气,还没来得及多惆怅一下,就被搭档拉去熟悉城市——和逛街一个性质的活动。傍晚时分你们去一个小酒吧喝酒,布提一路都夸耀自己的血管里都充斥着酒精:“喝螺丝起子现在正是时候!”你只心想能不能麻烦您先把那张酒气冲天的嘴从你的脸面前挪开再说话。 酒吧里没几个人,有一个长发披肩的摇滚歌手在自弹自唱,是轻缓的乡村音乐。你抿了口鸡尾酒,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嗨!小家伙!你还好吗?” “还好,没有自杀也没有被谋杀,但如果你的声音再大些,我就可能因高分贝噪音引起的内耳出血而死。”你看了眼自己醉醺醺的搭档,走到酒吧的暗处。 “哈哈赫克托你可真是幽默!”电话那头的男人大笑起来,你有先见之明地把电话拿远,避开这波音波攻击:“放心吧!等我这边一结束,我第一个去接你!” “谢谢啊,”你毫无感动之情地回答:“调查怎么样。” “唉,说起来我就是气!”对方的声音又拔高了,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吼:“你下次能不能集体行动啊!这次被坑了吧,活该!斯坦利不早告诉你安安静静等着上级同一制定计划吗?结果你这一来,黑雀跑了,还把自己弄成了嫌疑犯!看看这些证据,这是处心积虑要你死啊,那帮地方警察尾巴竖得老高,真是给我们丢脸!我什么时候低声下气求过人啊,每次都是因为你这个小恶魔!不是我的话你就蹲牢里面去了!” “啊。” “啊什么!这人肯定和你有血海深仇,啧啧,你什么时候得罪的。”那边传来书页翻动的沙沙声:“议员在家中被残忍谋杀……哈!提到你了,赫克托,你现在最好安分点,高层气得都起火了,你再出什么事斯坦利都保不了你。” 你顿了一下,现在你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个老人,你可以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唯独对詹姆斯心存愧疚——你的导师和你的家人。你问:“斯坦利还好吗?”男人似乎气愤不已,每一个单词都带着浓浓的怒火:“屁话!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恶魔!你知道现在斯坦利上校为了你的复职有多么多焦头烂额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么看中你,尽自己的一切可能培养你,想了却自己好友的意愿——照顾好他唯一的孩子,但你现在竟然做出这种事!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你真是……” “行了,一切我都有打算,照顾好你们自己就行了,再见。”你烦躁地切断电话,瑞恩(Ruin)一切都好,就是太喜欢拿着一副长辈的模样教训人——他也没比你多出娘胎几天。周围又恢复了沉静,偶尔只有压低的窃窃私语,你的手指缓缓划过玻璃酒杯冰凉的沿口,杯子里的液体泛着黄金的色彩。 一个警告,你撑着头,目光暗沉。意思很明显,停止,不然就是死。 不过你就是如此不识抬举,嗯哼,不如陪你玩下去,看看吧,最后谁会赢。 第3章 暗夜之下(3) 第二天上班,你没有看见自己的搭档,而是看见一个青年。 “布提警官喝太多酒了,不小心摔下楼,还在医院躺着呢。”你的新搭档说:“他总是这样,所以又只有让我来接替他的工作。”你有点诧异,原来布提警官如同俄罗斯人的可怕酒量也败给了小脑。 “噢,你好,我叫赫克托。”你礼节性和他握手,他微笑道:“你好,赫克托,你可以叫我克劳恩(Crown),不过我记得你是不是叫——”他歪了下头,接着用顺畅的中文说:“林风眠,对吧。”你怔了一下,又瞬间恢复了温和的笑意:“是,林风眠,不过中文读音很绕口,我一般是用英文名。” “赫克托——矛,的确很适合形容你,”克劳恩微笑:“不过林风眠更适合你,风眠。”这样亲昵的称呼被一板一眼地吐出来,倒像大学教授一样的毫无情趣。但不得不说,这位新搭档的外貌无可挑剔,身材修长,黑发黑眼,却有着欧洲人的深邃五官,估计用这双眼睛凝视着对方,即使是神父的做派都会被误以为是浪子的调情。 “我是中英混血,”似乎察觉到你打量的目光,克劳恩笑着解释:“不过我一直跟随家人在英国生活,大学毕业后就就在美国工作。”你笑了下作为回答,你并不擅长介绍自己,于是调转话题问今天的安排。克劳恩没有在意你失礼的举动,问:“接下来你想干什么?”你望向窗外,阳光盛极了,给这个小城镀上一层金,空气都带着蓬松的味道。于是你说:“我想多开几张罚单。”克劳恩扬起眉,表现得有些讶异,但他只是回答:“那好,我们开始吧。” 巡警的工作很简单,你过上了几乎是退休赋闲的生活,处理过最重大的事件也就只是本地的不良青年斗殴,你连枪都不用就能把这群杂鱼解决干净——这让你荣获警长的高度赞扬,要知道在当FBI的走狗时,自己的脑袋都不是自己的——谁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被人割走? 你现在混着这种脑袋稳稳安在脖子上的生活,三餐定时,还有友善的搭档不时送你自己烤的小甜饼——虽然你无论如何还是不能接受他的“英国美食”,你真是忍不住感叹克劳恩简直是烘焙专家(可能是英国人的种族优势),苏格兰式的黄油夹心饼干,覆盆子果酪——每一口都是罪恶的鲜奶油,还有斯里兰卡红茶,几乎克劳恩每天都会用诸如此类的典型英国下午茶来招待你,结果不仅迅速拉进了你们的距离,还有你同样迅速飙增的体重(但罪魁祸首连一微克的脂肪都没多出来,他明明吃的比你还多!),你痛定思痛要远离这些卡路里恶魔,然而拒绝的恒心在克劳恩的胡椒薄荷可可慕斯面前瞬间土崩瓦解。你不自觉被这座城市传染了闲适和慵懒,你开始喜欢这个流放地——远离大都市的旅游胜地,你可以在上班时间去小镇的州立公园散步,欣赏这个密西西比河、密苏里洲和伊利诺河交汇的河边城镇风光,甚至开始想退休后定居于此也是个好主意。 一场暴雨把城市打磨得锃亮,雨停后克劳恩约你去广场散步,你欣然赴约。说实在的,克劳恩的性格非常合适做朋友,幽默,风趣,健谈、又善解人意,即使是你这种不善交谊的人也会不自觉被他吸引,你想他可以被称为朋友——多陌生的词汇啊,即使你们相识还不到一个月。 你到广场时克劳恩正在喂鸽子,他向你挥手,你跑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面包。整点钟声沉闷地响起,像投入池塘的石子,惊起一群白鸽,如同扩散的波纹般飞散。你把面包揉碎,喂给这些被惯坏的小鸟。 “很喜欢?”克劳恩随口问,把面包全递给你,你说:“我更喜欢它们在餐盘里的样子。”克劳恩大笑起来,黑色的发尾轻轻颤抖:“这些胖家伙的确是很好的食材。”很明显胖家伙们还没有认识到这场阴谋,睁着小眼睛争相挤近你。 “不过我喜欢的是另外一只,”你不自觉扬起笑容,手指轻轻划过一只鸽子的背脊:“我疯狂追逐着他,沉迷于这种感觉——心悸,和恐惧。” “噢,是什么小鸟博得了你的注意?”克劳恩尾音微微上扬,很明显提起了兴趣,而你也不介意多说一些。 “他不是小鸟,是凶禽,”你陷入回忆,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多么柔和:“他叫黑雀,是我亲爱的通缉犯。” 你开始讲述自己加入FBI的故事,你和黑雀的交手,你对黑雀的评价,这只是些琐碎的事,但克劳恩聆听地异常认真。如同打开了魔盒,这些回忆又唤醒了你压抑已久的情绪,像池塘底部的泥沙被粗鲁地翻动,平静的表象又被混浊肮脏所冲破。你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你一直是最优秀的探员,前途无量,你也学会了如何伪装,如何克制自己,可能是气氛太过轻松,你就如此轻易地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但克劳恩没有做出评论,只是问你:“你想把黑雀比做什么,风眠。” A:“他是我的光。” B:“他是我永远的敌人,但是……” 作者有话要说: 支线选择来了!大家不要跑错地方_(°:з∠)_第一个故事不高能,高能在接下来几个233 第4章 暗夜之下(4A) 黑雀没有名字,甚至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无人知晓,人们只能从这些精细而又耸人的凶杀案中窥知到黑雀的一抹影子。黑雀的手段永不重复,但有一点是确定,黑雀杀人后,会在一个地方留下自己的标记——草草几笔勾勒出黑色鸟类的轮廓,再用受害者的血为其点睛。 自大又狂妄,真是令人憎恨的品质,但黑雀又的确有如此的资本。死在黑雀手里的人只有三个,而他/她就被推上了联邦调查局的红色通缉令——搞笑的是迄今为止那张红白相间的通缉令只有一个外号“黑雀”,相比那些手上有数百条人命的穷凶极恶之徒似乎太过普通,但黑雀精巧的方法却远远让这些人相形见绌。这些凶杀案就像艺术品,黑雀似乎不吝惜时间和精力,就像一个追求完美的匠人般细细地打磨自己的作品,真是可爱的神经质。你还记得黑雀的第一件艺术品,一件钟表,用内脏做为零件,骨骼作为链条,指针在死者的胸腔里转动,每一步都应和这那颗干瘪心脏的搏动,嘀嗒声像死神的骨指划过每个人的鼓膜。 太美了,不是吗。黑雀送给你们一位活的时间老人,沙漏就安在他的躯干里。 这让所有人记住了黑雀,恐惧,疯狂,这个代号几乎成了梦魇,永远游走于暗处,智慧,缜密,尖锐地嘲笑所有人,有人用一段书评来形容他/她,真是绝妙之极:“在他看来,服装的价值胜于皮肤,物质的魅力超乎骨骼,灵魂则只适合用刀斧和钻头去探寻。”没有人见过黑雀,除了死者,但你莫名地觉得黑雀是位俊美的青年,你在领导们口若悬河时勾画出你的黑雀,削薄的嘴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微眯的红色眼睛——一定比最珍贵的红宝石还要耀眼,黑色的风衣溶成他的翅膀,是位苍白而英俊的男人。这样看上去颇有些魔幻色彩,不像真人,倒像位古典而优雅的吸血鬼,最后你把这篇速写压在自己的桌子上,开始了自己和黑雀的游戏。 这场游戏精彩绝伦,但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三件艺术品送出后黑雀就似乎失去了一切痕迹,人们惶恐不安,猜想这个死神是不是自己脆弱心灵的臆造,但你知道黑雀如此真实,因为你在黑雀完成第三件作品后,亲手把子弹送进了他/她的胸膛。黑雀死在你的枪下,作为你这几年努力的回报,你看着那抹黑色的影子沉入黑色的波涛,却痛哭出来。黑雀轻易死去,你们之间的游戏就这样草草结局,太无趣了,太无趣了,你追逐了他/她这么久,你们相互捉弄——你不介意自己的身体里多几颗子弹,黑雀也如此,你们比情人还了解对方。但现在游戏结束了,你不知道你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你给黑雀在墓园立了个碑,把杀死对方的枪埋在土壤里,作为游戏伙伴的报答。白石上黑色的雀鸟,用你的血点上眼瞳,像红宝石般迷人。你让黑雀继续活在通缉名单上,你会永远记住这个可爱的玩伴,毕竟世界上没有比黑雀更优秀的对手了。你无不痛苦地想,没有黑雀的工作真是无趣至极。 所以你回答克劳恩:“他是我的光。” 没有人理解你,连你自己也陷入了茫然,你的人生除了复仇还有什么?你的人生简直毫无乐趣可言,仇恨不会带来快感,它只是你的唯一任务,幸亏还有黑雀。 黑雀啊,这个疯子,才是你想成为的人。人总是会被得不到的东西吸引,你和黑雀是同类,却走上相反的道路,你追逐他,也在追逐自己,你很愉快地接受他的挑战——杀死他,一切都会好了。 但目的达到的时刻,你第一次品尝到名为后悔的情绪,你不想这场游戏轻易结束,不能忍受没有他的日子,这就是为何你会鲁莽地孤身前往,以至于落去陷阱。 黑雀是你的光,没有他,你还怎么快乐地迎接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支线选择只是信息的问题_(°:з∠)_是选择了解林风眠的过去还是黑雀的过去,没毛病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3 第5章 暗夜之下(4B) 你后悔把自己暴露地太过彻底,于是说:“他是我永远的敌人。”真是一派正气的答案,再正常不过了,人总是欣赏优秀的敌人,这种错觉可以掩藏你的真实目的,但你还是表达了对黑雀的欣赏。 联邦调查局的工作对你没有任何吸引力,你只是为了更接近当年的真相,相比较之下,变态杀人狂的身份可能更适合你。但在这些年中你也在不自觉地被改变,你习惯保持克制和冷静,小心翼翼地将灵魂的恶面掩藏起来,只有在独处时才些许放松,这成了你的本能,可能你再也不可能是当年那个疯狂地憎恨一切的孩子了,你学会了圆滑,他们以为你遗忘了,其实你只是把一切藏到他们看不见的角落。 你不止一次在梦中回到那个可怕的下午,暴\乱,枪鸣,催泪瓦斯,棍棒,疯狂的人们大喊着口号,要杀死每一个黄皮肤的人。你惊惧不已,想要找到自己的父亲——那个高大如山的男人,他会安慰哭泣的你,把你高高抛起逗你欢笑。但这次你在血泊中找到了你的父亲,他紧紧闭上眼睛,和任何死尸一样绵软无力。 你知道了什么,于是捡起了他的枪。 人们找到你时你几乎丧失了理智,像一只陷入疯狂的小兽一样护在父亲的尸体前,枪杀每一个妄图靠近的人。受害者的血洒在你的手上和身体上,你目光涣散,泪水和血沾染在面庞上,持枪的手却稳如磐石。 你患上抑郁症,每天都有一大把药片等着你,因为你抗拒使用催眠来遗忘一切。你知道这是谋杀——即使每个人都说这只是普通的种族主义引起的暴\乱,他们只把你的判断套上孩子的任性,但你看见了,人群中凶手微扬的嘴角。所以你把仇恨深埋心底,背上了复仇的任务,你不放过任何一个帮凶,要把这片腐烂的沼泽挖穿。但遗憾的是,每次在你正准备细致的谋杀时,总是有一个人抢先。 黑雀。真有意思啊,你迷上了这个人,他/她的谋杀比你恐怖、也优雅百倍。他/她做了你想做的事,那你又干什么呢?不如就杀死他/她吧。你愉快地找到了一个新目标,一个新敌人,与黑雀的对垒成为你的单调生活中最棒的调剂,所以从这个意义来说,你也不算撒谎,是吧? 人生啊,可真有趣。 第6章 暗夜之下(5) 你的回答让克劳恩陷入沉默,你不知道什么触动了他,只是一句话而已啊。你不知道自己做了错了什么,或者,单纯只是你的直白吓到了他。 这才是你朋友稀少的原因——没人喜欢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但更没人喜欢一个异类。你永远是同事所依赖和信任的,也仅止于此。你学不会屈就自己去融入大多数,只会用冷漠和距离来伪装,但克劳恩——勉强算是你的朋友,可以轻易捅破这层伪装,你也很容易向他吐露心声,关于黑雀——也关于你。 一个正义的美国警察似乎不该对这种恐怖份子产生如此评价,但是你既然说出口,就不会改变,你不在乎克劳恩会怎样看你,那是他的事,和克劳恩相处的时光很愉快,但看起来也要到头了。 难挨的片刻沉默后——出乎意料,克劳恩揽住你,吻了吻你的额角。 “看来你把黑雀当成挚友了,所以你很痛苦,对吗?”他声音低沉,像教堂里神父的低喃,温柔而有力,有安抚人心的力量。你垂下眼,喃喃:“挚友?我觉得不是,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好吧,也许,可能……但——他已经死了啊,永远沉进了大海,他——” “你知道他的名字,就是黑雀——不过这不重要,”克劳恩打断你,把你拉起来,郑重地握住你的肩,多情的黑眼睛此刻分外深邃:“所以你现在需要一个新朋友,我亲爱的风眠,也许我不知道你的过去,但可以参与你的未来。所以,我希望能成为你的挚友——取代那个该死的黑雀,怎么样?” “噢,克劳恩,我们认识还不超过一个月,而且黑雀也不是我的朋友,我想你的认识和事实有一定偏差……”事情发展似乎超出了你的预期,挚友?开什么玩笑!你连朋友都没有几个,你可不是那种习惯和人亲近的人,太近的距离只会使你全身僵硬,直冒冷汗,时间一久便会导致昏厥……好吧,虽然有夸大的嫌疑,但你的确不太了解所谓朋友,更别说“挚友”了。一直以来克劳恩在你眼中是有分寸的——他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但现在他突然提出这种冒失的要求的确让你不知所措,天知道是什么让他产生这么可笑的想法! “但你对我说了心中所想——我打赌你是第一次向外人说这些。” “你赌对了。”你嘟囔,克劳恩浮起一丝微笑:“所以你的回答呢?” “我早就把你当成朋友了克劳恩……”你说,有点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但克劳恩又逼迫着你直视他。噢,老天,这该死的黑眼睛,你以前可不觉得和这双宝石一样的眼睛对视是种煎熬。 “好好好,克劳恩,我的挚友,先把我放开好吗?” 克劳恩顺从地放开你,你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你的好搭档(现任挚友)就狠狠地给了你一个拥抱。 真是热情的英国人啊,你想。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呵呵 第7章 暗夜之下(6) “……风眠。” 是谁?你模模糊糊地想,意识疲软地在梦境与现实的边境中挣扎。 你叫赫克托,赫克托,赫克托,你一直叫这个名字,是最锐利的矛,恰如其分,不是吗?你真正的名字反而被遗忘了,林风眠,你的父母如此唤你,母亲的发音里带着柔软的苏州口音,父亲的口气硬邦邦的,似乎对你很不满——军人就是有这种讨厌的习惯。他是特工,你不知道这个职业的意义,但你们你的父亲会因为这份工作很少回家,也很少陪你游戏,你也永远记不住同学的脸——你在一个学校总呆不足半年。你多少有些抱怨,但这些抱怨用一颗水果硬糖就可以解决。 你努力融入每一种新环境,学着使用这门截然不同的语言,但你讨厌它——这些字母都不能拼出你的名字。父母给你取了一个新名字,告诉你以后在外人面前都会使用这几个字母。 为什么呢?你问,我喜欢自己的名字啊,但母亲只是揉揉你的头,轻声叹息。你的名字使用次数越来越少,随着长大,你似乎也明白了母亲那声叹息——你的东方名字,是一个耻辱,甚至你的黄皮肤,和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都是你应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原因。只有父母会叫你,风眠,林风眠。 父母的逝去也带走了这个名字,扯断了你和“林风眠”的最后一丝联系,林风眠这个名字最后只出现在那两方光滑的墓石上,你彻底成为了赫克托,一名沉默寡言的探员。 赫克托,你会是最优秀的探员。 赫克托!你太厉害了! 赫克托…… “林风眠。” 你突然听见有人如此叫你,从你的敌人口中。你在一瞬间陷入了怔愣,他是在叫谁?是你吗? 对面的人低低笑出来,手指暧昧地转过你的下颌,迫使你仰起头直视对方红色的双眼,毫无起伏的电子音绕在你的耳侧:“风眠,很好听的名字啊。” 你的腿受伤了,过度的失血让你头晕眼花,黑雀逼近你,脚步在钢筋水泥的废弃物中回响,他黑色的身影遮住了所有的光,几乎要把你溺死在这片阴影里。现在黑雀完全可以杀死几乎是半残的你,你感受着他的逼近,却不知所措——可笑的是你的无措不因为死亡,而单纯只是一个名字。他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这几个已经被时间和恨意湮没的字符。 “很意外?”明明是再平板不过的电子音,却有种异样的缠绵:“我怎么能不了解自己的猎物呢,风眠。” 失血慢慢蚕食着你的意识,你的手指划过冰凉的水泥地面,不知名的色彩在你的眼球上癫狂地闪烁。濒临昏迷时,你又听见了黑雀轻柔地叫你:“风眠。” “风眠。” 你猝然睁开眼睛,正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克劳恩伸手揉了揉你的头,轻声说:“吃早饭了,风眠。”你回过神来,冷着脸发呆,又呻\吟着把自己埋回枕头和棉被的海洋里。 上帝啊,昨天发生了什么?你慢吞吞地嚼着自己的早餐,克劳恩依然挂着他目眩神迷的招牌微笑,衬着晨光简直像现世的天使。 这就是你昨天才确定的“挚友”,当然,你现在还是不太确定这个词的意思。依据克劳恩的解释,就是“特别保姆+专职秘密分享者+值得信任的队友”,为了加深你对这个含义的理解,他特意把你(强制性)邀请到自己家里,亲自下厨为你做了一桌英国美食(然而你还是拒绝了他的一片好意),还把你留下来一起看了一部老电影(这部恐怖电影真是太无聊了),最后以时间太晚的理由硬生生把你留宿(幸亏你不认床),所以你现在跟一个外人在12码的距离之内共处超过了12小时!天呐,瑞恩听到会疯的! “在想什么?”克劳恩问,你咽下三明治,无比严肃地说:“工作。”克劳恩一下笑出来,无比熟练地伸手揉上你乱糟糟的黑发,你躲闪不及,只好怏怏地盯着他,“慢慢吃,不用急。”保姆克劳恩温柔地说。 这种相处方式总是让你感觉别扭——当然不是讨厌克劳恩,只是你一直以来习惯了一个人,不动声色地排斥一切照顾、怜悯和关爱,但这个家伙强硬地闯入你的生活,活像横扫美国中部的飓风——带来的破坏总比好处多。 克劳恩总是喜欢揶揄你对于黑雀的欣赏——和未成年人沉迷于追星一样疯狂,让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轻易俘获了你的心。你觉得他说的太夸张了,也花了很长时间想矫正他对于你和黑雀关系的偏见——黑雀可不是你的朋友,你可不想和这个疯子扯上这种奇怪的关系。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4 黑雀的确迷人,但改变不了他混账的本质,你对他只是抱着欣赏和好胜心——雄性动物的斗争本能,你们之间不存在友情,所以落井下石也时不存在任何犹豫,毕竟同情敌人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真正让你迷惑不已的是克劳恩,他想成为你的朋友,是因为利益,还是趣味相投?他似乎把这段友情想得太过理所当然,所以你不得不对这种无缘由的情感抱着戒备。但同时你也找不到任何破绽——克劳恩的确是个完美的朋友,这点你不能否认,职业习惯让你不会完全付出信任,直觉告诉你:在享受友谊的新鲜体验时,谨慎一点总没错。 第8章 暗夜之下(7) “先生,我的小猫丢了……你能帮我找一找吗?他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不能没有他……”金发碧眼的小女孩紧紧抓住你的衣角,不停地抽噎。你了解完情况后温和地安慰她,不停承诺一定会找到她珍贵的小猫——连一根猫毛都不会少,小女孩才勉强同意回家。 你在纸上画出小女孩描述的小猫:“一只黑猫,眼睛的颜色像夏天的草坪,脖子上系着红色的领结……”你不禁感叹这真是一只绅士猫,克劳恩则高度赞美你的画技:“这只小猫就像要从纸上蹦出来一样。”你很坦然地接受他的美言:“开始工作吧,先从买杯汽水开始,怎么样?” 这种琐碎的工作不需要什么技巧,只需要足够的时间和耐心,你完全是以散步的方法来找绅士猫,在走过五条街道和八个路口后(顺带解决了一盒法式甜点和两个特色薄饼),从正午到夕阳将尽,你们终于在一辆汽车边找到了它。 克劳恩用胳膊肘捅了捅你,拉回你黏在热狗上的注意力:“风眠,你看那是不是绅士猫?”你顺着他的方向看见了停在树下的黑色轿车,在底盘下有团黑色的影子。你一看见那个若隐若现的红色领结就定下论断:“就是他没错,不过……看起来怎么有点胖?”克劳恩耸耸肩:“甜食吃多了吧。” 你蹲在车子旁边,用手上的热狗引诱小猫,在你的耐心等待下,饥肠辘辘的绅士猫成功被一根热狗收买,窝在你怀里软软地喵喵叫。 克劳恩显得有点不可思议:“你真是有动物缘,我以为你会是哺乳动物绝缘体呢。”你的回答则是把绅士猫扔到克劳恩身上,愉快地欣赏他手忙脚乱的狼狈样:“这辆车违章停靠,在我开罚单时麻烦就你照顾下这只哺乳动物咯。” 你撕下罚单,俯身把它夹在雨刷上,你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车窗,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东西——车窗的反射里一架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你,你不禁叹息一声。 上帝作证,你真的只是想安安静静履行一个巡警的职责,真的。 你转身走向克劳恩,后者正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抱着绅士猫,他冲你露出一个笑容:“好了?那我们去吃晚饭吧,我准备了新的甜点。”你有点无奈地说:“可能我们的晚饭要延后了。”“怎么了?发生……”克劳恩的话音在一声沉闷的枪响中戛然而止,你拔出枪,朝克劳恩大吼:“跑!” 你如离弦之箭般一头扎进居民楼之间的黝黑小巷,子弹几乎是咬着你的脚后跟袭来,碎石如同水面迸溅的小浪花。 你灵活地跳过泥水坑,翻过臭气熏天的垃圾桶,在枪林弹雨中轻快地跳跃——这里不是狙击手的主场,你不屑于和他们比枪法,只需要利用地形和黑暗给后边的追兵制造一点小麻烦。 很快你就跑到了小巷的尽头,突然几个人截住你,你急刹车停下来,几把枪口齐齐对准你的胸口:“把东西交出来!”“东西?”你莫名其妙地重复:“什么东西,刚才那只猫吗?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科里昂先生的宝贝,实际上他也不是灰白相间……” “别装傻!议员的保险柜里有一份档案,你拿走了它!”为首的人恶狠狠地说,装模作样地要开枪,你一挑眉,还没回答,面前的人就接二连三地被撂倒了。 “走。”克劳恩松松领口,异常潇洒地掉头就跑。你反手解决了几个追兵,紧跟上克劳恩问:“猫呢?”克劳恩轻描淡写地说:“那只肥猫啊,我顺手扔回他自己家里了。” “你可真有闲!”你在高速奔跑中大吼:“你脑袋里面都是脂肪吗?这么有闲不跑,还傻不愣登地跑回来!”“朋友就是要同生死共患难啊我亲爱的风眠!”他用咏叹调般的语气夸张地说,你又一次感觉到自己冷静表情的开裂。 “亲爱的,专心一点。”克劳恩揽过你,漂亮地躲过呼啸而来子弹,估计后面的人都急红了眼,连消\音\器都懒得安。克劳恩拉着你在一路狂奔,周边景物和霓虹都成了涌动的色彩河流,脉搏疯狂地击打在你的耳膜上,只有克劳恩的笑声格外清晰:“撑到那帮喝酒的家伙来就行了,在这之前,尽情享受逃亡时肾上腺素狂飙的乐趣吧!” 他疯了吗?男人的身影被生理性泪水模糊,你努力把目光聚焦到眼前的黑色影子,突然间一个影影绰绰的念头冒出来,又迅速消失,就像一抹转瞬即逝的微笑。是什么?你费力地想抓住它,这种细致的努力却一下被打断。 “风眠!”子弹擦过你的手臂,带来一种灼烧的疼痛感,但更痛的是你的后脑勺——克劳恩太重了。 “你起来……警长来了。”你头晕目眩地看着远处的嘈杂的人群,推了推趴在你身上的人。克劳恩闷哼了一声,脑袋蹭了蹭你的颈窝,声音有点沙哑:“别动,我的手臂受伤了。”你慌张地说:“你中弹了?你先别动,我马上叫医生!”“不,你别动,我先起来。”克劳恩慢慢撑起身体,黑发散落在脸侧,你紧张地看着他,却一下僵住了。 “被骗了吧!”克劳恩大笑,眼睛闪着光芒:“亲爱的,你手足无措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你没有说话,无论是气愤或是羞赧,你只是沉沉地盯着他的眼睛——艳丽的血红色,你再熟悉不过的颜色,你曾将它比作珍贵的鸽血红。 你成功抓住了那个念头,那个看过千百遍的雀鸟标记和眼前的男人重合起来,黑色的羽翅,和红色的眼,克劳恩,克劳恩,原来是乌鸦啊,这个狂妄至极的家伙就堂而皇之站在你面前,他甚至还不屑于起一个像样一点的假名。 “黑雀,”你低声说:“玩够了吗?” 克劳恩——或是黑雀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感叹:“隐形眼镜掉了。”你抿着嘴,即使是如此暧昧的气氛中你也只感觉到一阵冷意,黑雀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问:“不帮我这个可怜人找一找吗,探员先生?”你冷冷地说:“恐怕你的隐形眼镜不是用来矫正视力的。” 但你最后还是拉起了负伤的黑雀,他大大咧咧把整个身体靠在你身上:“亲爱的,不要这么戒备,放松,放松,我没有带任何武器——况且我还是个伤员。”你没有回应他的调侃,你现在可没这个心情。 “你叫什么,克劳恩,还是约翰?” “我没有名字,你怎么叫我都可以——当然我不介意你也称呼我为亲爱的。”黑雀语气轻快地说:“笑一下啊风眠,你现在不应该是见到偶像的万分激动吗?你现在的表情活像是出席葬礼。” 你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先去包扎,我等会再跟你仔细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霸道劫匪爱上我_(°:з∠)_不过不知道这个收藏的小天使是谁,来一个大大的么么哒~存稿箱已经存放了末世篇,说实话写幻想类的我更在行,绝对不会让小天使失望哒~比心 第9章 暗夜之下(8) “现在给我仔细解释下吧,亲爱的‘克劳恩’先生。”你抬起下巴,冷冷看向对面黑发红眼的男人。 “我亲爱的风眠,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你昨天才夸赞了我做的曲奇呢。”黑雀懒洋洋地霸占了整个沙发,神情里可没语气的委屈。 “你的曲奇的确很好吃,但我的夸赞是给克劳恩的。” “可我就是克劳恩啊,风眠,你不要试图避开这个事实。”你懒得理他,直接质问:“你有什么目的。” “哦,我亲爱的朋友,在你询问我时可以把枪放远一点吗?这种戒备可太伤感情了,你就如此不信任我吗?” 你挑眉,反问:“我们之间存在信任吗?” “那你的信任给了谁,克劳恩吗?可克劳恩就是我啊,亲爱的风眠。”黑雀紧紧咬着这个问题,活像质问丈夫出轨与否的妻子。 你深呼吸一下,尽量保持冷静,你总算发现克劳恩和黑雀的共同点了,他们都可以把你引以为傲的理智磨碎——你现在可真想把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男人一枪爆头。 看见你明显不耐烦的申请,黑雀很快转开了话题:“好吧,你不能如此粗暴地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而且我的伤口现在还在疼呢!” “你的确手无寸铁,但你可不是平民,亲爱的通缉犯先生,”你恶狠狠地咬着最后一个名词,但还是收回了枪:“现在可以为我解释一下你死而复生的曲折故事了吧。” 黑雀耸耸肩,说:“如你所见,我没死——从一开始就没有。”你不信任地看着他:“可我亲手……”“亲手向我开枪。”黑雀轻轻笑起来,撑着茶几向你俯过身,鼻尖几乎可以碰到你:“小家伙,你真是太可爱了,你真以为自己可以杀死黑雀吗?那只是一个小把戏,不过……” 黑雀语气中的轻慢让你稍微有点不舒服,你没好气地问:“不过什么?” 接着黑雀就吻上你,你吃惊地微张嘴,这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黑雀像在品尝一杯美酒,细细地扫过每一颗臼齿和每一个角落。你此刻完全慌了手脚,完全被黑雀压制着,直到他暧昧地抚上你的后颈,你才回过神,几乎是狼狈地推开他。 “在你回忆我时,你的表情让我多想吻你——就像刚才。”黑雀说,语气低沉而暧昧,尾音轻轻扫过你耳侧。你不自觉想起克劳恩,他有着和黑雀一样的脸,你想起喂鸽子的他,睫毛垂着,掩住了那双眼睛,和刚才的黑雀一样漂亮……好吧,黑雀就是克劳恩。 回过神你撞进黑雀玩味的目光,你收束起其余的情绪,很快冷静下来:“你这是袭警,先生,如果你再不回答我的问题,我想我拥有击毙你的权利。”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5 “不要这么严肃,只是个小玩笑而已。”黑雀倒回沙发里,把双手举起来佯作投降的姿态,手铐哗哗地响:“好了好了,进入正题吧警官,你刚才问我的目的,其实再简单不过了:我只是想寻求你的合作。” “合作?”你观察着他的表情,想从这张漂亮的脸蛋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但黑雀至始至终都是一副诚恳的模样。 “风眠,你知道我指的什么。”黑雀收敛了不正经的笑容,音调低沉:“一场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的谋杀,但凶手现在还未得到审判。亲爱的,我们的目的一致,就是接过涅墨西斯的权柄,代替她降下神罚——每一个受害者都有复仇的权利。而且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我相信在如此深厚的情感基础上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所以我找到你,你愿意成为我的盟友吗?” 你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那天晚上在罗宾森议员家里吗?” “当然,”黑雀答:“我从来都不开空头支票——即使那张支票不是出于我的意愿。” “那些家伙知道利用我来当诱饵——当然这是他们唯一聪明的地方,接下来的步骤就破绽百出,真是蠢到我都忍不住帮帮他们,要不然你以为凭那几个洋葱脑袋能设计出如此天机无缝的局?”你冷静地看着真凶在受害者面前一副炫耀的样子,第一次认识到理智是多么可贵的素质——尤其是在你被迫面对一个混蛋时。 你说:“所以你才是把我害到如此地步的真凶咯。”“啊,可以这样说。”黑雀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等等……把枪放下好吗亲爱的,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解释!”黑雀夸张地惨叫起来,你把枪口狠狠磕上男人的下颌,表情依旧冷静——一点都不像正在杀人灭口的准罪犯:“噢,你解释啊,我又没有堵住你的嘴。” “我在罗宾森家里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黑雀说:“是一份颇有历史的纸质档案,里面提到了许多细节,凭借这些,我可以开始制作下一件艺术品,但不幸的是,这件艺术品的完成需要我深入联邦调查局的总部,所以我迫切需求你这位FBI内部精英的帮助,洋葱脑袋其实也有可爱之处对吧,我都没想到能有这样惊人的收获,毕竟那个年代的纸质档案保存下来可不容易,我都不知道罗宾森是如此怀旧的人啊,你知道纸张这种脆弱又不易保存的……” 翻译成人话就是他要继续下一次谋杀,你很佩服黑雀的远大志向,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废话:“闭嘴吧!通缉犯先生,看来你还没有充分认识到当前的状况——你现在是作为罪犯被我逮捕,等我向上级报告后就会把你押送回华盛顿,你面临的将会是短暂的牢狱之灾和永无尽头的地狱审判,你现在应该思考的是如何好好享受自己的余生而不是来寻求向我什么谋杀合作!” “不要这么义正言辞,警官先生,我还没说完呢,一个理由,一个理由就足够让你改变想法,因为件艺术品和你息息相关,”黑雀说:“我找到的其实是是罗宾森议员关于弹劾联邦调查局中一位主管的提案,理由是他在4.19□□事件中渎职和□□,这位主管你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克雷格·斯坦利,而提案中说到的受害者就是——很抱歉我必须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你的父亲,林端衡。” “不可能!”你失态地尖声说:“你他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现在就要杀了你让你永远闭嘴!”黑雀平静地望着你:“杀我是你的选择,我不会有任何抵抗,但我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欺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现在必须相信我,你没有其余选择,至于证据——真相是时间的女儿,你到时候会明白一切。” 你瞪着他,手背青筋毕现,但你还是做到了重拾冷静,愤怒无助于解决任何问题:“你说得对,但时间也会戳破你的谎言。”黑雀晃了晃手铐,微笑道:“好,那就与我合作,探员先生,看看正义女神如何裁判。” 黑雀坦然地迎着你的目光,你看不出其中有任何杂质,十足的真诚。真是天生的骗子,那好,你就顺了他的激将法又如何?看看这个骗子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敢用这个理由、这个理由来欺骗你,那接下来的一切也是他自找的。 你平复下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没那么硬邦邦的:“我能为你提供什么?掩护?还是火力支援?据我所知,能力超群的黑雀可从不需要所谓协助——你都一直干的挺好,混入总部也只是时间问题,不是吗,独狼先生?” 黑雀没有回应你的讽刺,按他的性格会在意这点讽刺才怪了——这短短十几分钟你不仅见识到黑雀芝加哥打字机般的口才、以及他地下掩体一样坚强的脸皮——他说起话来简直像一挺轻型机关枪突射,他可以在你的瞪视下依然饱含深情地说:“不,亲爱的,我怎么会让你做这些粗活呢!我只需要你来做一个见证,就是见证!如同钻石的最后一次切面,像大理石雕塑的最后一刀!我需要你来完成这神圣的仪式,每一件不朽的艺术品都需要这最后的洗礼,而你,我的朋友,当年的受害者,也是最了解我的人,就是最适合的人!” 你似乎理解了黑雀的狗屁逻辑,意思是:我没法杀了人还摆脱一大堆蠢货的围攻但我认识的人又不多所以我只好恳求你来给我的烂摊子擦屁股了,就是这样,太完美了。 “那么拿出一点诚意吧,先把那份珍贵的议案给我看一看,让我仔细思考一下,好吗?”你轻声细语地询问,甚至还挂上了友善的微笑,但黑雀一口回绝:“不,亲爱的,我们现在可还是猎犬和猎物的关系——正如你刚才所说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信任,所以我可不能保证你一得到议案就会做出杀人灭口或者其他什么残忍的行为来践踏我这单纯的灵魂,所以在我们真正确立盟友关系前,我不会向你透露任何信息,所以尽快做出决定吧,亲爱的。” 你盯着他,杀人灭口的计划胎死腹中——果然你的心思再怎样也不会比不过这个老狐狸,剩下的只有两条路——合作或不合作。不可否认黑雀的邀请吸引到了你,黑雀不失为一个强大的同盟军,而且还能提供你在正式档案里找不到的珍贵情报——除开他关于凶手的胡言乱语,但你还是深感后悔,为什么一开始就没有把他爆头?这样他这张豌豆射手一样的臭嘴就可以永远闭上了!你宁愿付出十几倍时间和精力独自完成复仇,也不愿意整天沐浴在如此狂风暴雨般的废话里! 在回答他之前你需要再问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没有提前毁掉这份议案,毕竟这么多年的时间用来足够准备一次谋杀简直是绰绰有余,对象也只是一个羸弱的议员,他们既然有如此多的精力怎么不一开始就解决好一切,放任这份证据成了一个定时\炸\弹?” “我怎么能理解所谓政客的思想和手段呢?”黑雀漫不经心地说:“可能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或是在威胁之下促成的合作,反正这份议案是合作关系中最重要的条件,当然可能还有别的什么把柄。一方允许另一方掌握自己的软肋或许还是个巩固信任的好方法,不过这几张纸落到我们手里后可就大不一样,宝贝,也许他们只是想一石二鸟,解决了同盟军这个潜在威胁再顺带解决你,不过感谢他们感人的智商吧,这群蠢货亲手触发了定时\炸\弹——我现在负责给他们读秒。他们是最不想让关于那件暴行的记忆焕然一新的人,如果人们对它的记忆变黯淡了,就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你似乎看见原本遥遥无期的结局近在眼前,无论黑雀是否抱有其他目的,你想你也必须咬下这个鱼饵——因为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那么如你所愿,我同意你的请求,黑雀先生。”你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去搭理他脸上那种“我早就知道你会同意”的神情。这个混账总是觉得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的,让你恨的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但现在这个混账成为了你的战友,你不得不学会忍耐——至少在这段时间里。等一切结束后就好了,呵,你如此安慰自己。 第10章 暗夜之下(9) 你现在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境况,你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个臭名昭著的罪犯,他也知道你知道他是个臭名昭著的罪犯,但你没有任何证据指证他就是罪犯,还被迫与他共处一室,一起谋划一场残忍的谋杀,噢,真是罪恶的勾当(他还总是嫌弃你的方法不够优雅)——估计任何正义善良的警员都不会遇见如此诡异的情况,你现在只能在心中一遍一遍默念耶稣基督伟大的箴言:“爱你的敌人。”你们达成了口头上的停战协议,在谋杀完成之前,任何一方都不能单方面破坏同盟关系,包括枪杀、逮捕等恶劣行为——这个协议真是太具有针对性了,但你并不介意,毕竟耶稣基督也无法平复你对于黑雀那暴风骤雨般的废话的怒气。 据黑雀的情报,你父亲的死和克雷格·斯坦利脱不了干系,陷害你的计划和前几天的暗杀也是出自他的手笔(黑雀原话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即使他们溜得比驯鹿还快成功没有泄露半点情报,但愚蠢已经出卖了他们——你还见过比这个更业余的暗杀吗?”)。你对此不置可否,你依旧不相信黑雀的说辞,你答应与他合作也只是想亲手戳破他的恶劣谎言。你怎么可能相信是哪个和善的老人杀死了你的父亲?在父亲生前他们是最合拍的搭档,父亲死后你的母亲也郁郁而终,是斯坦利领养了无依无靠的你,成为了你的监护人把抚养成人,也是他尽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栽培你,即使你不喜欢这份工作,但你并不想让他失望,你觉得任何人都可能是凶手,唯独不可能是斯坦利。 “大量的亚裔移民抢走了原本属于美国白人的就业岗位,而中美激增的贸易往来也损害了奔可独霸本国市场的资本家的利益,政治上尚未达到互信让了人们对于这个新兴国家产生扭曲的认识和评价,文化习俗的截然不同更是助长了这种偏见——最终导致了一场残忍而盲目的种族罪行。”你在白纸上写上密密麻麻的字符,拿出了写毕业论文的热情。 黑雀对于你教科书一样的分析只是嗤笑一声:“你的语气就像政治教育老师一样老套古板,说白了,这不过是每个人见不得光的情绪的总和,穷人想要面包,富人想要利益,政客想要声望,每个人的敌人不一定都是黄皮肤,但他们都可以借题发挥、从这场派对里捞取自己的想要的——据我所知那位罗宾森议员可没少用种族问题来争取选票,杀死你父亲的斯坦利举例,他想要什么:地位,还是往上爬的机会,或是单纯的嫉恨?” “闭嘴!我说过,斯坦利不是凶手!”你怒气冲冲地打断他——你现在可是异常暴躁,黑雀耸耸肩:“你还是不肯接受吗?没想到你也有如此软弱的时候,那好,我不提他,但我劝你还是做好心理预期,你现在的状态可承受不了刺激。” 你把纸撕碎扔进垃圾桶,没好气地说:“管好你自己吧,等真相浮出水面后你可不要后悔此时的欺骗。” “我无所谓,反正这是你的真相,我只负责给你点明它的方向,需不需要它是你的事。天知道我见过多少人忍气吞声,又有多少人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他们只需要一个发泄愤怒的对象,是真凶,不是真凶,对于他们是一样的,啊哈,你看,种族矛盾真是永远不会过时的话题——连你也深陷其中。” “所以准备重返华盛顿吧,宝贝!你要的真相可就埋在那里呢!”黑雀伸了个懒腰,两条长腿搭在茶几上抖了不停,脸上满是兴奋。但你仍然表情严肃:“不,在这之前我还需要一个假期,别忘了托你的福我现在是停职查处阶段,我可不想违反劳动合同——毕竟我还不想丢掉我唯一的工作,嗯……工伤怎么样?你往我腿上射一枪,手臂上也能接受,毕竟鉴定不能作假,一颗子弹也死不了人,而且假期也够长……”黑雀打断你的自言自语,并且立刻否决:“噢,不不不,亲爱的,我怎么忍心伤害你呢?”你撇撇嘴,表示出对他这满嘴鬼话的不信任——在黑雀面前你的表情明显丰富起来,当然没几个是好的。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你问,黑雀扬起笑容,跳下椅子向你走来。你不动声色地往沙发里缩了下,你不怕他,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黑雀看起来简直像一只优雅但危险无比的大猫,而你就是他盯上的猎物,产生了一种危机感,之前的克劳恩可不会让你有这种感觉——克劳恩更像一只慢吞吞的长颈鹿,但明明是同一个人…… 你乱七八糟地想一些有的没的,黑雀已经走到了你面前,微微俯身凝视着你,你在这双鸽血红般的眼睛里只看见自己的倒影,就好像你占据了这个男人的全部。 你们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谁也没有出声。他那鲶鱼般灵活的舌头打结了吗?你莫名其妙地想,正当你打算找点什么话题来打破尴尬,黑雀却突然执起你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的右手,像中世纪的骑士般低头吻上你的手背:“婚假怎么样,风眠?” 你震惊地看着他,一时忘了自己应该说什么——你现在应该像小女孩一样尖叫着把他推开还是一脸激动地感谢诸神?或许你更应该在脸书上发表一条求助贴。 最后经过谨慎的思考,你半天才挤出一句:“伊利诺伊洲还没有通过同性婚姻的法案①。”“你可真擅长破坏气氛。”黑雀一边嘟囔,一边趁你不注意,迅速往你的无名指上套了个东西,你下意识以面对威胁的架势格挡开,黑雀“哎哟”一声,捂着鼻子摔倒在沙发上。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太狠毒了!”黑雀瓮声瓮气地控诉,你低头一看,原来是个男士戒指,镶着红宝石,黑金磨砂,设计很优雅。你心虚地咳嗽了下,尽量绷直嘴角:“这是战士的本能。”“恕我直言,那只是过分的神经兮兮,探员先生。”黑雀讽刺,即使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滑稽。 “那你这个办法也真无法恭维,”你原本想把戒指摘下来扔回去,但想了一下,还是没有付诸实践:“这个点子真是糟透了。”“怎么了,不然我们要采用你那种野蛮人的办法吗?” “也比你这个基佬气息十足的想法好!”你没好气地说:“真没想到你这颗绝妙的脑袋也会短路,以至于想出这种没效率的蠢办法——我可不想和你一样被扣上同性恋的帽子!” “你原来在意的是这些啊,”黑雀浮出一丝微笑,眼睛眯起来:“可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你还没来得及反驳,黑雀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像连珠炮一样轰炸过来:“你敢说在这些年里我们之间没有产生什么吗?就像什么依恋啊信赖啊……不然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把我送回去领赏,或者一枪结果了我这个作恶多端的通缉犯?承认吧,你可没有只把我当成任务目标,毕竟我的人格魅力是无法抵挡的。” “自大狂先生,很遗憾地告诉你,在黑尔病态人格检索表(Hare Psychopathy Checklist)中,变态大多能说善道,并总挂着一副显露在表面的魅力,是个不错——甚至讨人喜欢——的人,就像你一样。” “那你这是在间接承认自己已经被我的魅力征服了吗宝贝?噢,当然,我不介意你的嫉妒,毕竟你永远不可能达到我这种高度。”最后你终于在子弹的威慑力下结束了这场方向诡异的对话。 结果当然是你被迫接受这个“浪漫而完美无缺” 的点子,以新婚旅行的名义去警长那里告假。 “我觉得自己现在正在和汉尼拔假结婚。”“放轻松,亲爱的,我只吃没有礼貌的人。”黑雀扬起迷人的微笑。 ①2013年11月5日伊利诺伊州同性结婚合法化,2015年6月26日美国的最高法宣裁定同性婚姻在全美合法。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上的问题大家就不要管了_(°:з∠)_当做2010年发生的故事就行了嘛~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6 第11章 暗夜之下(10) 黑雀把你紧紧搂着,你全身僵硬,和被挟持的人质没什么两样——一定程度上,你就是被挟持的可怜人质。 “微笑,亲爱的,你现在看上去像有把枪顶在腰上似的。”黑雀挨着你的耳侧说,气息带着潮湿,让你有点别扭。你只好没话找话:“这个戒指是你提前买的?”“不,”黑雀说:“是我向你求婚后从天上掉下来的。”你现在觉得自己不想提起任何话题。 尽管你来警局的时间不长,但你的同事都给予了你们最为诚挚的祝福(他们都自动忽略了新人的性别),甚至还谋划着给你们举办一个单身派对。你只有对这些陌生面孔一遍一遍地微笑、感谢。 “抱歉啊,甜心,赫克托有点害羞,他不适合派对。”黑雀说:“不过害羞的人追起来才真是困难!”害羞的你冲他露出一个并不友善的微笑。 真是不可思议,这些警局精英都轻而易举相信了黑雀的满嘴鬼话——什么一见钟情什么突破重重困难,至于黑雀深情回忆的“过去”——你昨天才在他的那本俗烂爱情小说里看见,可真是现学现卖。 “人类都有一颗向往浪漫的心。”黑雀在飞机上解释这其中的原因:“你不觉得我所说的都契合他们的幻想?缠绵悱恻的恋情,生死相依的承诺,还有俊美的主人公,真是小说一般的爱情。”你说:“我只觉得你的故事永远不会在现实中发生。”黑雀神秘地微笑:“但人们总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无论这是不是真相。” “我不太想跟你讨论哲学命题。”你把行李箱放好,黑雀则靠着窗子悠闲地翻看他的烂俗爱情小说。抛开偏见,黑雀的确长得非常漂亮,当他垂着眼睛看书时,就如同莎士比亚不厌其烦吟诵的贵族少年—— “连苍穹也要搬下来作妆饰品, 罗列每个佳丽去赞他的佳丽, 用种种浮夸的比喻作成对偶, 把他比太阳、月亮、海陆的瑰宝, 四月的鲜花,和这浩荡的宇宙” 他翻过一页,不经意抬起头,正好与你的目光相撞——你有点不自然地移开眼神。“在想什么?这么出神。”黑雀凑近,手指轻佻地抬起你的下巴:“还是……单纯地被我迷住了?” 出乎意料地你没有反驳,可能他说的对,你真的陷入了那双宝石般的眼睛,那里面像是有钩子。这可不是个好趋势,你想你得说点什么: “我发现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同,”话一出口又觉得似乎不太适合,你磕磕绊绊地解释:“不……我意思不是说你不好,只是感觉……” “你激动的时候总是连最基本的语法都会遗忘。”黑雀放下书,指尖划过你的脸颊:“放轻松,风眠,只要说出你想说的。”他的表情让你想起克劳恩,你不自觉冷静下来——你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展露的信任:“在我真正认识你前——大概几周前吧,我对你的印象还是一个优雅的死神、完美主义者和极端的自大狂,我做梦都不会想到你竟然……” “抱歉打破你的幻想,”黑雀打断你,说:“橱窗里的商品总是更吸引人,只因为它们被放置在橱窗里——没有什么比距离更适合作为伪装和噱头。距离产生的空白由你依照内心所想去填补——像蛋糕诱人的色泽和丰厚的糖霜,即使它的真面目只是个落满苍蝇卵的过期食品。 正如你刚才形容的家伙不是我,而是你想象中的神明,你不会觉得真正的黑雀会喜欢甜食,或者随时都有说不完的废话——其实我很高兴你如此推崇我,但变态杀人狂也需要吃饭,而不是靠吸血过活,不是吗? 不仅是我,你——赫克托,或林风眠,不是也和我想像的截然不同?我一直认为这个追着我不放的亚裔探员是个狠角色,肯定是个机器人一般毫无情趣的家伙——别这么看我,谁让你每次出现都绷着脸,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和我同归于尽似的,再遵纪守法的公民也会被你吓到吧,探员先生,相比之下我是多么的随和又平易近人。” “好了,现在诚实地告诉我,风眠,你很失望、或厌恶现在你所认识的黑雀吗?” 你愣住了,你应该如何回答? A:“我们只是暂时的盟友……” B:“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第12章 暗夜之下(11A) 黑雀的问题让你陷入迷茫,这个问题太私密、也太过暧昧,这让你又看见了克劳恩——他们是同样理所当然地亲近你,一个成为你亲密的朋友,一个把你卷入了这场莫名其妙的谋杀,你突然意识到你们现在的关系已经越界了。 黑雀是谁?是满手鲜血的通缉犯,是让你头疼不已的敌人,是随时可能把你送去见基督的危险分子……无论怎样,黑雀都是个危险的家伙——即使他现在表现地如此无害。但你不在乎黑雀给你带来的性命忧虑,死亡有什么可怕?父母的死后,你也就永远死了,你真正在意的是他可能的欺骗。也许黑雀真的和你想像中完全不同,但更可能的是,他现在只是在表演,在等待你卸下防备时咬断你的喉咙。黑雀暴露身份后,你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回避这个问题,你不想去思考他的动机,你潜意识在抗拒,抗拒眼前的一切是一场骗局的可能性——可能你是为了获取黑雀的情报而做出的让步,也可能你已经太过沉迷于友谊带来的愉悦,以至于让自己开始变得软弱。 但现在黑雀的问题已经越界,你不介意为他压低底线——为了维持这段利益关系或友谊,肢体接触、语言调笑和这次莫名其妙的“新婚旅行”,你都可以接受甚至毫不介意,但底线被称为底线,就是因为它即使再被压低,也无法不能容忍触逆。你的底线就是,你永远不会付出全部的信任。 你不怯于在追杀和逃亡中被任何一颗子弹、任何一个人杀死,但你厌恶付出信任后被信任的人伤害,前者是死亡应有的样子,后者,只是一个大写的讽刺。说实话,你喜欢这个男人,与他的交谈让你感到放松,互相讽刺、调侃或是干脆毫无意义的对话——黑雀的交流艺术的确非凡,但你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假——言语的悦耳和其真实性不存在任何关联,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疯狂滋生:他所展露的一切是个甜饵吗?他值得信任吗?你受到的教育让你学会了怀疑和谨慎,你不会对谁付出全部信任,你信任的只有自己。 “我们只是暂时的盟友,”你做出最后的选择,轻轻挣开他的手:“你很坦诚,但抱歉,我想我并没有评价你的资格。”你的回答很客套,也很疏离,谁都看得出来你拒绝了他对你的信任——但这才是你和黑雀之间应该有的关系。黑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看见了那双鸽血红的眼睛里翻涌的情绪,像渐浓的红茶——你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样子,但他的语气依旧轻松:“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忘了我刚才的问题吧——我只是以为我们是朋友,不过相比较而言,你更是一个正义的警察。”你没回答他,此刻的气氛并不适合多说什么。 你本以为在这次不甚愉快的交谈后黑雀会对你心生嫌隙,毕竟达成目的需要黑雀的支持,你还暂时不希望这个同盟关系过早破裂。但黑雀依旧满嘴废话插科打诨,兴奋地筹划一切,似乎那场对话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但你知道,黑雀再也不会叫你林风眠了。你后悔吗?不。你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小心一点总没错。 在黑雀的帮助下一切进行地异常顺利,你们到达华盛顿,调查线索,最后发现了真相——虽然真相有点出乎意料,但你还是很好地解决了一切。等一切终于完成,你想和黑雀道谢时,却发现他已经走了——你们的盟友关系已经结束。 你这才意识到你们之间的联系有多么薄弱,他可以悄无声息出现在你身边,也可以完全消失在你的视线中,你曾如此和他如此亲密,也可能完全没有了解过他,可能你丢失了一分真挚的友谊,也可能掐灭了萌芽的背叛,但这一切和你以后的人生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黑雀”这个名字慢慢从你的生活中淡去,这段莫名其妙的经历也被你扔进了角落。 你和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工作退休、再儿女绕膝、安享晚年。有一天你可爱的小孙女指着桌案上的速写,用奶声奶气的语调问你这上面画的是谁,你擦了擦老花镜,眯着眼看这幅颇有历史的画稿——碳素的痕迹已经有点褪色,你的记忆也同样模糊,但你还是想了起来。 “他啊,是爷爷的一个故人。”你揉了揉小孙女的金发,温声说。 的确画的不太像。 这个吸血鬼一样的优雅男子和记忆中的那个话唠简直没有任何共同点——除了相同的发色和眼睛。 说起来,那个家伙长成什么样来着?你想,摇摇头,忘了啊,已经彻底忘了。 ——Bad Ending 陌路 作者有话要说: 挺好,完结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3章 暗夜之下(11B) “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你反问:“你似乎很在意我对你的态度,我们很熟吗?” “你可真是无情啊,这就是你对待挚友的态度吗?”黑雀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质问:“那你为什么现在和通缉犯坐在同一架飞机上、要和通缉犯合作、还要和通缉犯结婚!这就是你定义的不熟吗?天呐宝贝,那什么时候我们才算熟?难道是做……”你地把接下来的四个字母全给堵回了他的喉咙里——你可不想放任这个混账的大嗓门让你在公众场合丢脸。 黑雀被你捂着嘴,依然顽强地表达抗议——你头一回知道一个单音节还可以有这么多种读法!而且你还听懂了! 你黑着脸听他用自以为你听不懂的花式方法滔滔不绝,差不多横跨了北美大陆的五十个洲——你又莫名其妙想起了自己在警长桌子上数了几遍的星条旗。即使黑雀没有说一个脏字,但你还是感觉异常崩溃,怎么什么都堵不住他这张豌豆射手一样的嘴! 之后你就在极端气愤下做出了你后悔莫及的举动——就如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边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的几下翅膀扑闪就有可能引起美国得克萨斯的一场龙卷风,你这个举动就像开启一切的钥匙,但这是后话,你现在只一门心思想堵住他的嘴,字面意思。 黑雀讶异地瞪大眼睛,你没有看见——你在吻上他时就已经不自觉闭上了双眼。他顺从地被你按在座椅上,手慢慢抚上你凸起的脊背,这个吻似乎成了单纯的吻,你忘记了开始的目的,转而沉湎于这种身体接触的感觉。 你和黑雀不是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是那个疯子所谓的“小玩笑”,那时你只顾着震惊了(还有想着如何自己的子弹是否足够),完全没空体会初吻的美妙滋味。这次似乎有点不一样,缠绵地像一团缭绕不散的雾气,让你想起小时候吃的水果硬糖,过分的甜腻,但你很喜欢,喜欢人工香精在口中化开的感觉,即使很久后也有股甜味,在糖纸被揉皱丢进垃圾桶时依旧在味蕾上跳跃。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7 你都没有意识到什么时候黑雀成为了主导,他扣住你的后颈,一手揽住你的腰把你压向他,你被迫微仰起头,承受他不甚轻柔的吻。结束时你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黑雀抚上你的唇角,压低嗓音说:“现在我们算熟吗,风眠?”你觉得自己一定是耳鸣了,不然为什么黑雀的声音低沉地像飞机引擎?你的耳膜都跟着他的声音颤抖。 你在找回理智后立刻把他推地远远的,黑雀一副心痛的样子瞪着你,仿佛你就是那个□□愉处处留情后翻脸不认人连个美分都不给的风流浪子,你也头痛地撇开脸——果然物理性的方法并没有什么用处,黑雀显然不想轻易放过你:“你还要我怎样!亲爱的,如果是克劳恩你还会这样回答吗?你为什么就这么防备我?这太打击我了。” 又来了,克劳恩克劳恩克劳恩,克劳恩又不是你的外遇对象!噢不,黑雀也不是你的男朋友啊! “我信任你!无论是克劳恩还是黑雀,所以拜托闭嘴好吗?”黑雀显然不接受你的退步,话题一直绕着诡异的主题转:“你不能如此敷衍地回答我,你看,你的回答只是想结束我们的谈话,而不是真正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风眠,我想获得你的信任,但……” “你认为我说的是假话吗?”你暴躁地打断他,你现在的理智已经崩盘了,完全没有思考就把想到的一切都脱口而出:“闭嘴!你他妈个混账!你口口声声说要我信任你,但你又是用什么来套取我的信任?这副伪装的无害?还是虚无缥缈的真相?我信任你——尽管我不想承认,无论是克劳恩还是现在的黑雀,我已经把你看成朋友。好,我承认喜欢现在的你,但你就能保证你表现出来的一切不是个骗局?现在的你就是真实的你?你这个臭名昭著的通缉犯凭什么要求我完全信任你?你又怎么证明你没有其他的任何目的?你有什么权利让我放弃一切怀疑?” 你第一次在话语上压过了这台芝加哥打字机,看着语塞的黑雀油然而生一种轻松感——你总算把一切都说出来了,心中的提防和信任,还有由此而生的焦虑。或许你更应该做的是在不动声色地斟酌利弊后,给对方一个简明的结果——是或否,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一个失恋的小姑娘一样大吵大闹,但黑雀显然不适合这条规则,在你理智全无后还能忍住不用暴力手段已经是极限了。 “先生,请不要大声喧哗,您已经打扰到了其他乘客。”空乘人员轻声提醒你,几个人也探头探脑地看向你的方向,你尴尬异常。噢,看吧,和这个家伙呆在一起总没好事。 “抱歉,可爱的小姐,”黑雀长臂一伸把你揽过来,从容地微笑:“都怪这里太让我们有家的感觉了——这种气氛真是让人放松,多亏你们优秀的服务,不是吗?”金发的女孩害羞地点头,看起来被黑雀的笑容迷的不轻。 空乘人员走后,黑雀依然紧紧揽住你,你被迫上半身倾向他的方向——这个姿势真是对腰椎的折磨,你压低声音说:“喂,放开。”黑雀充耳不闻,说:“这样方便交谈一点。”你瞪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要说的?”“原来我的变态杀人狂形象这么负面。”黑雀嘟囔,你讽刺回去:“你的形象还有任何正面可言吗,通缉犯先生?”“那克劳恩算是正面吗,亲爱的?” 噢,上帝啊,又来了,有必要对这个问题像肥皂剧一样争执不休吗? “亲爱的,我要告诉你,拿着奥斯卡小金人的影帝先生也不能完美地把自己伪装成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更别提一直保持几个月,你是不是觉得克劳恩十分有亲和力?其实那就是真正的我,好吧,准确来说是部分的我,你看克劳恩就没有我这么活泼。” 我宁愿你永远没这么活泼,你想。 “真正来说,我在起初的确是抱着目的,寻求合作还有就是捉弄一下这个面无表情的执法人员……风眠,冷静,听我说,这都是我没有真正认识你之前的想法,如果我早早地认识你,我肯定不会选择这样一个糟糕的认识方式——以至于这个错误都让我失去了你宝贵的信任!” “你为什么要得到我的信任?共同的利益无法维系我们的合作关系吗?”你反问。 “可我不只想当你的利益同盟,”黑雀轻轻叹气:“作为克劳恩成为你的朋友的时候是我感觉最轻松的时候,朋友,你知道吗?我头一回知道这个词语有这么重要。我现在只想尽一切努力挽回你,风眠,你看见了我的努力,所以请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绝望,你似乎在黑雀的语气里感受到了这种情绪,太奇怪了,看见他这种无助而沮丧的表情让你焦躁不已——你开始可是最希望这个混蛋倒霉的人,没有之一,但你现在只感觉手足无措,你习惯性想以审视的态度看待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是否伪装,但你的嘴却先一步做出反应。 “尽管我十分不想承认这一点,黑雀,除了父母,现在你是我最亲密的人,我也不想失去你的友谊,我已经把思考的痕迹全部暴露给你,你也向我展露了毫无保留的真诚,或许,”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咬清每一个单词:“或许我应该开始学着信任你。” 黑雀的眼睛闪着光,不是夸张,可能是舷窗外的日光太耀眼了,反正你觉得现在这双宝石一样的眼睛真是该死的迷人。 “不不不,”你推开黑雀的头——他就像一只大型犬一样抱着你在你身上蹭来蹭去,真是太犯规了——努力严肃自己的声音:“我还是会保留逮捕你的权利。” “当然,我亲爱的警官。”黑雀用调情的语气说:“不过刚才的吻让我有了一个更棒的点子,想听吗?”你的直觉告诉你准没好事,但这个混球已经自顾自凑到你耳边,用他那大提琴般性感的嗓音说:“除了朋友,风眠,你还需要一个情人吗?” 你努力控制住把这个家伙扔出机舱的冲动,揉了揉眉心:“由此看来,黑雀,你值得信任,但仍是个混蛋。” “我期待着你的答案,亲爱的,你总会答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有赶进度(?ι_`) 第14章 暗夜之下(12) 你看着面前的游艇,一挑眉:“‘水面上的梅赛德斯’,海上银箭,你现在却要在一条河里驾驶它?天啊,真是万恶的资产阶级。”黑雀则无辜地眨眼:“不,亲爱的,我是共产主义者,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阶级矛盾。”“哪天你开出来一辆蝙蝠车我也不会吃惊。”你说,不再废话直接跳入驾驶舱。 豪华游艇即使屈身于一条河里也是气势十足,据黑雀的咏叹调式叙述,他要给你展示自己隐藏已久的秘密——当然你不觉得有什么比“我其实就是你一直在追捕的变态杀人狂”更惊人的秘密了,然后黑雀前脚走下飞机后脚就邀请你来鬼屋一日游。 你听说过这个鬼屋,是十几年前一宗惨案的发生地,据说有人在这里亲眼看见了游荡的不死者,久而久之就传的神乎其神,说这里是什么地狱的入口什么吸血鬼的休眠地都有人相信,所以每年都有不少猎奇的游客来这里探险,当然没一个真正找到了什么。你不知道这个混球背地里打着什么主意,或许想借助超自然力量给你来个下马威?或者利用吊桥效应让你对他死心塌地?你旁敲侧击一路询问,但黑雀硬是什么都不说,天知道你现在有多怀恋他的话唠。 引擎的轰鸣声掩盖了黑雀漫不经心哼着的小调,游艇如同一把喧嚣的利刃破开这匹涌动着霓彩的柔软绸布。你有点昏昏欲睡,身体陷在座椅中闭目养神,突然黑雀模糊的声音变得清晰,你分辨出他哼唱的是GunsN\' Roses的《Don\'t Cry》,是你曾听过无数遍的经典,你无意识地重复记忆中那个沙哑的声音: Talkme softly,There\'s somethingyour eyes; 温柔地向我倾诉吧爱人,我已读出你眼中的异样; Don\'t hang your headsorrow,And please don\'t cry; 让我拭去你脸旁的泪水,亲爱的别沉浸于哀伤; I know how you feel inside I\'ve,I\'ve been there before; 我理解你现在的感受这一切我也曾历经; Somethin\'s changin\' inside you baby,And don\'t you know 你的内心已经变化难道你没有觉察 Don\'t you cry tonight,I still love you; 别为我哭泣宝贝 我依旧爱你; Don\'t you cry tonight,Don\'t you cry tonight; 今夜请别哭泣别哭泣啊爱人; There\'s a he□□en above you baby,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那圣光依旧将你照亮,请别为我悲伤; Givea whisper,And givea sigh; 向我喃呢低语吧,爱人我已听到了你的叹息; Givea kiss before you tellgoodbye; 可否给我最后一吻在这别离之际; Don\'t you takeso hard now,And please don\'t takeso bad; 我知道这令你难以接受,但请不要在悲伤中沉溺; I\'ll stillthinkingyou,And the timeshad ... baby;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8 我们同在的时光,将会永存于我心底宝贝;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Don\'t you cry tonght; 别为我哭泣爱人,请别为我哭泣; There\'s a he□□en above you baby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那圣光依旧将你照亮,亲爱的请别为我悲伤; And please remember,That I never lied; 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从不对你说谎; And please remember,How I felt inside now honey; 希望你不要忘记,此刻我的感伤; You gotta makeyour own way,But you\'llalright now sugar; 一切都会在你心头淡去,就让一切顺其自然; You\'ll feel beeter tomorrow,Come the morning light now baby; 明天你会灿烂依旧,有如这破晓的晨光;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An don\'t you cry tonight; 别为我哭泣爱人,请别为我哭泣. “风眠,到了。”黑雀把游艇靠岸,你从浅眠中转醒,跟着他下船步行来到传说中的鬼屋。 要找到鬼屋真是轻而易举——整条街道都燃烧着人造光源,就那一处暗沉沉的,让你回想起罗宾森议员的家——同样都是死气沉沉。 你在大门的红皮邮箱上看见一个铭牌,但腐蚀程度之严重让本来的刻字已经无从辨认。黑雀推开铁门——配套的挂锁已经不翼而飞,估计是哪个胆小的灵异爱好者拿了回去当成自己的橱窗展示,你感觉铁栏表面松散的铁锈轻飘飘地落在你的身上,如同一层柔密的蛛网。鬼屋实际上是一个别致的英式建筑,有广阔的庭院,还可以看出本来的精致布局,你还隐约看见了丛生的杂草中残破的小精灵石膏像,还有用于浇灌的水管,像一条瘫软的蛇。 及腰的杂草已经混淆了原本道路和草坪,你只好打开手电,找出建筑的大门再直接走过去,黑雀默不作声地跟着你的脚步。大门上胡乱贴着两条封条,一张告示,用官腔警告来者不要擅闯私宅不然后果自负。会有什么后果?被魔鬼拖进地狱算吗?你想笑,但发现自己的嘴角僵硬得像冷冻肉。 你撕下封条随手扔在地上,握上冰凉的黄铜把手,被锈蚀的门锁根本无法承担起保存秘密的功能,你没有花多少力气就轻易打开了门。随着铰链干涩的吱呀声,这栋木屋向你展现它黯淡的内里,灰尘躁动地在手电的光柱中横冲直撞。 “我说,”黑雀倚着门框,笑容在阴影中有点讳莫如深:“你如果怕鬼的话,可以选择放弃——毕竟绅士从不强人所难。” 一个手电筒直接砸向他的脸,黑雀机敏地接住,避免鼻子遭殃的下场。你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迈腿直接走向屋内。这栋建筑估计全是木制结构,一股潮湿的腐蚀味萦绕不散,地板随着落下的脚步嘎吱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伏在这层薄薄的木制纤维下,亦步亦趋地紧咬着你的步伐。 你走了几步,在玄关停下来。 “怎么了?”黑雀走到你身后,顺着你的目光看见了鞋柜上摆放的相框,你俯身吹去玻璃上落满的灰尘,勉强看清了照片的全貌——是一张全家福,典型的中产阶级小家庭,三代同堂,有老人,也有被裹在襁褓中的婴儿,你注意到有一个亚洲面孔的女子,应该是旁边那个外国人的妻子。 “很融洽的家庭。”黑雀打量了一会,给出一个不算结论的结论。 你也对这张照片失去了兴趣,直起身把手电乱晃一通:“有电闸吗?”当然在鬼屋里问这个问题有些愚蠢,但你更不想傻兮兮地呆在这里等着和恶魔现身。实际上黑雀的确说中了,你怕鬼,即使你清除使用超自然现象来解释自己认知中的裂缝常常是错的,但科学在面对神秘现象时也经常哑口无言,所以你不能不对鬼魂这类东西产生忧虑,但你宁愿被恐惧折磨也不想向黑雀示弱——有时候你的确过分的要强。 黑雀懒洋洋地看了你一眼,他的手电闪了闪,骤然熄灭,他的身影瞬间没入黑暗中。 “你去哪儿?”你紧跟着他的脚步声,手电筒指向他避免这个家伙突然从你的视野中消失,黑雀走上楼梯,绕上二楼,手电筒形成的圆形光斑在他的背影上晃动,他飘忽的步伐简直就像幽灵——或许你该考虑这个疯子被鬼魂附身的可能性,并准备好圣经、十字架和大蒜。 黑雀停了下来,你们似乎进入了一间卧室,有一扇破损的百叶窗,可以看见同样被笼罩在黑暗中的庭院一角。细小的光柱里漂浮着灰尘、霉菌和抖下粉尘的蛾虫,等你平复下急促的呼吸后,它们飞快扑腾翅膀的细小声响和你自己的脉搏跳动成了你听到的唯一的声音。你在耐心等待黑雀说点什么,但你的耳朵没有收集到来自他的任何响动,甚至是呼吸和心跳,可能他接下来就要说自己其实是活了几个世纪的吸血鬼了!你自娱自乐地想。 你的耐心快耗尽了,你正想上前确认这个家伙是否还活着时——包括被附身和变成吸血鬼的情况,迈出的脚步猛然滞住了,一个陌生的响动轻轻扣上你的耳膜,一下,一下。你猛然转身,紧紧握住手电,塑料外壳硌着你的指节,你的身后仍是一片看不透的黑暗,或许什么都没有,又或许什么都有。 “黑雀。”你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太过惊慌,即使你已经无法控制住它的颤抖。 “怎么了?”谢天谢地他还没有死,你听见黑雀靠进的脚步声,但那个声音也爬来了,像只蜘蛛,悉悉索索地游走在墙壁上,细细的节肢划过黑暗。 “有东西。”你几乎是在用呼吸说话,手下意识按上配枪,你感觉到黑雀从背后靠近你,胸膛贴上你紧绷的脊背,他的温度从你们接触的地方传来。黑雀没有回答你,不管他是故意或无意都不重要,你只是下意识叫他以确定他的位置,现在你的意识像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集中精力去捕捉那个神秘的响动——你可保不准在极端惊恐的情绪下会不会走火造成误伤。 你的大脑没给黑雀过多关注,都没有注意到黑雀已经一手握住你拿着电筒的手,另一只手则蒙上你的双眼,黑暗中,你听见清脆的咔哒声——黑雀关了手电。 他在笑,你本能地觉得。那个声音没有消失,但你却感觉到莫名的安定,可能是黑雀身体的温度,和手掌的温度,你就像陷在他的怀里。 “专心一点。”黑雀的吐息喷洒在你的脸侧,你似乎闻到了他从水面上带来的清冷气息。他笼住你双眼的手微微用力,把你的脸转向他,之后摸索着吻上你。 这可真是对柔韧性的挑战,你想,顺从地闭上眼,睫毛扫过黑雀的掌心,你感觉他停滞了一下,之后更用力地吻你。 第三次,你又大脑放空,无论是恐惧还是戒备,你都遗忘了,你现在只沉迷于黑雀给你的第三个吻。 你为什么会沉迷?你一直认为接吻毫无乐趣可言,但黑雀一次又一次地颠覆了你的认知,或许不是因为这个调情圣手技巧一流,只是因为你开始信任他,信任他不会伤害你。他不会伤害你——你怎么有如此荒谬的结论?你们真正认识不过几个月,但是人人都知道他是个无情的冷血杀手,你混乱地想。 不知何时黑雀放下了捂住你眼睛的手,转而搭在你的颈侧,在那里他可以按住你的心跳。“睁开眼睛,风眠。”黑雀轻轻咬了下你的上唇,你如梦初醒地睁开眼,看见了温暖的橙黄色灯光。你呆愣了一会,然后愤怒地质问黑雀:“你早知道这里有电!” 你这才意识到刚才然后方寸大乱的声音是变压器开启的噪音,你感觉自己被耍的团团转,而这个混蛋就在这里看你的笑话——多好笑啊,一个怕鬼的探员! “现在我要给你展示我的秘密,风眠。”黑雀微笑着从墙上拿下一个相框,是你在鞋柜上看见的全家福加大版,但是明显经常经过细心的擦拭,没有一点灰尘堆积。黑雀低头指着黑白照片的一处,说:“这是我,所以这里是我曾经的家。” 你看见了起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个抱着婴儿的亚裔女子旁边还站着一个少年,他有着精致的五官,能一眼看出和母亲的相似,但更加西化,他在喜气洋洋的一家里似乎有点不高兴,表情冷淡地看着镜头。 “虽然在那场暴\乱中我幸存了下来,但作为代价,我也失去了一切,亲人,还有记忆,我不仅忘记了他们,也忘记了自己。”黑雀语气轻柔地说,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所以我和你不一样,风眠,你还记得那么多、甚至你现在就可以马上解决所有仇恨,但我已经忘记了自己值得仇恨的一切。家人给我留下的唯一印象就只是一张合照,回忆也和这栋房子一样长满了杂草,被分解的一干二净,所以严格来说,我已经死了,在那之后,我已经失去了我曾经生活过的一切证明,我明明清楚自己怀有仇恨,却没有仇人,你懂那种感觉吗?太无助了,比面对死亡还要无助。” “所以这次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风眠,我会向伤害过你的一切复仇。” “黑雀,”你说:“你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吗?”“对。”黑雀点头,睫毛掩住了红色的眼睛,你把眼神从全家福上移开,转而看向他:“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每次要画一只乌鸦?”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黑雀把全家福挂回去:“因为我记得在那天傍晚,有几只乌鸦停在我的亲人的血迹旁,它们的眼睛真红,像它们盯着的那滩血一样红,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画面我一直记着,想忘也忘不了。” 黑雀,黑雀,这个名字真是恰如其分,但你现在不想叫他这个名字,你提高声音,抓着他的肩膀说:“那现在就把这该死的一切都忘掉!我不再叫你黑雀,克劳恩,克劳恩怎么样?”黑雀眨眨眼睛,问:“我没有意见,但为什么你会突然想起这个?” 你抿了下嘴,说:“因为大家都叫你黑雀,那是他们的黑雀,冷血的变态杀人狂黑雀,但克劳恩是你告诉我的名字,也只有我认识克劳恩,喜欢甜点的克劳恩,这是我的私有财产,对不对?” 黑雀笑起来,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柔软:“好,作为交换,也只有我能叫你风眠,风眠,亲爱的林风眠。” “还有,”你抱住他:“关于情人的事,我不能马上答应,但我们可以先试试。” “噢亲爱的,虽然这一切我早有预料,”黑雀顿了一下,在你耳侧压低声音:“但我可不想你美好的第一次发生在这栋鬼宅里。”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9 他妈的,你捂住脸,你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混球!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赶进度……吧_(°:з∠)_ 第15章 暗夜之下(13) “你那次差点搞死我的时候叫我‘猎物’是什么意思。”你支着下巴,侧头问正在开船的克劳恩,克劳恩说:“噢不,亲爱的,那不是我差点搞死你,是你差点搞死你自己——你就不能稍微不这么拼命吗,看见一堆钢筋还往上面傻不愣登地往上撞,不是我的话亲爱的,你要相信你现在都没这条命来讽刺我了。” 你笑了一声,探身过去和他抢控制台,克劳恩手忙脚乱地躲开:“不不不亲爱的不要生气!我说我说!我只不过是在你意识到之前就充分的了解了你——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吗宝贝?谁让你每次都和我调查的方向一致,能注意不到吗?你的目的太明显了,所以就顺便把你划到了目标人物之内。” 你眯着眼,注意力却在其他地方:“所以你也是这样对待前三个家伙——所谓目标人物,陪吃陪喝陪\睡陪聊,当朋友顺便还可以当情人?” “亲爱的,虽然你吃醋的时候非常可爱,但我要很负责地说,我只这样对待你,我一般都是很有神秘感——就像降神会上的神一样,你知道,他们对我的态度都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只有你敢品尝我的甜点,”克劳恩吻了吻你的额头:“你是特别的,风眠。” “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死神还差不多吧。”你笑起来,勾下他的脖子吻上去,一吻结束后克劳恩的眼神亮晶晶的,如同星河倾落在他这双鸽血红的双眼中:“这么说的话,风眠,你是不是间接答应了我的请求?” “什么?我忘了,”你说,推开他倒回座椅里:“专心点,我的房产要到了。” “需要酒吗?”靠岸前克劳恩弯腰从座椅旁取出几瓶威士忌,你一看见就头疼:“你怎么和布提一个毛病?随身都揣着酒瓶。” 克劳恩边走边解释:“我知道你喝不了酒,不过在这种时候都需要一点适度的酒精麻痹大脑,所以先陪我喝几杯,如何?” “不,我不适合俄罗斯熊的酒,你自己喝就行,我记得我有一些啤酒,应该还在——那是那堆疯子在我家开单身派对时剩下的。”“没关系亲爱的,”克劳恩揽住你,信心满满地承诺:“等你的单身派对是我保证把他们全灌翻!” 你打开房门,几个月没回来房间里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显得异常冷清,你打开灯,挽起袖口走进厨房:“你自己找找酒杯,就在橱柜第一格,对就是那儿……啤酒,真幸运,找到了!” 克劳恩边倒酒边问你:“亲爱的,你这儿有音乐吗?”“音乐?要那个干什么,难道你想和我来一曲交谊舞?”你随手拉开易拉罐,啤酒泡沫像喷发的火山般溢出来,弄得到处都是,你边把手拿远边骂骂咧咧:“噢妈的,克劳恩!水槽还能用吗?我需要洗手!” 克劳恩走过来抽走你的啤酒罐,潇洒地扔进垃圾桶里,你呼出一口气,三两下洗干净酒渍,洁癖反应好了许多:“感谢上帝,我不应该尝试的,看来另外几瓶也没法喝了,所以克劳恩,很遗憾我没这个机会陪你喝酒了,这是命运不是我故意的……”你无辜地看着他,虽然这不是你的本意,但任何能躲开酒精的借口你都求之不得。 “别担心,亲爱的,我还有办法。”你眼睁睁地克劳恩仰头把一杯威士忌喝得一滴都不剩,还没来得及拍手叫好,这个家伙就一手捏住你的下颌,一手按住你的后颈低头吻上,你猝不及防地被他抵开齿关,辛辣的威士忌一下涌进你的口腔,像一条毒蛇猛地窜进你的喉咙。 这就是你不喜欢酒精的原因,你对它太敏感了,一杯烈酒就能要了你的命——因为这个你不少被嘲笑,而且永远无法加入他们的娱乐时间。 你现在感觉自己的脑子被酒精打成了碎片,身体脱离了你的控制,整个人陷在一种迷人的眩晕感中,你跌跌撞撞地被克劳恩带进房间。主卧在二楼啊——你努力思考,这是哪里?噢,你想起来了,一楼有一间客卧,面朝着庭院的墙壁全是可推拉的落地窗,你很喜欢在没有任务的午后在这里面看书,阳光会被葱茏的树叶切割破碎,落在你身上,然而瑞恩对这间房间的设计简直是厌恶透顶。“你是暴露狂吗?”瑞恩说:“你让房间里的人怎么享受自己美好的私人时间,比如□□?” 你费力地推了推克劳恩,克劳恩吻着你,含糊地问:“怎么了?”“把窗帘拉上,落地窗……”你说,疲软地指向一旁窗子,斑斓夜色透过二氧化硅制品洒落进来,可以看见交织着霓彩线条的夜幕,和偶尔被风扰动的树冠。克劳恩低声笑出来,把你的手拉回来按在头顶:“亲爱的,没有人会看见,放轻松。” 你闭上眼睛,任由身上的人脱去你的衣服,手指游走遍每个角落,在他轻咬上你的喉结时你闷哼出声,无意识地扬起头,头发从脸庞滑下来。 太令人惊异了,你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拥有一个情人,这个情人还是个通缉犯,但一切已经发生了不是吗?你爱上了他,和他上床,第一次允许一个人对你做这种过分至极的事——但你也不是特别讨厌。 “克劳恩,”你喘息着叫他:“这之后,我们回奥尔顿吧,我喜欢那儿,华盛顿、华盛顿太……啊!”你的声音猝然破碎,克劳恩扶着你的腰缓慢进入,凝视着你的双眼像一泉令人迷醉的红酒,他回答:“好。”你笑起来,摸索着抱住他的脖颈,亲吻他满是酒气的嘴唇,这让你又想起了小时候吃的糖果,甜腻腻的,你喜欢和克劳恩接吻时这种甜腻的感觉,你也喜欢他。 你没睡多久——任何在半夜忙着鬼屋探险和进行一场激烈运动的人都没法再余下几个小时来睡眠,晨光和该死的生物钟把你唤醒,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克劳恩正在你旁边翻看一本书。 “醒了?”克劳恩揉了揉你的头,把书倒扣在床头柜上:“想吃点什么,我去准备。”“随便都行,”你慢吞吞地回答,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在看什么?”克劳恩回答:“你放在那里的书,你平常就看这个,《美国精神病人》?”你打了个哈欠,说:“因为原来我觉得这个主角和你很像,但现在一点都不像了,你喜欢的话可以拿走。” “我……”克劳恩话还没说出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就穿破了你的耳膜:“嗨!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早说,要不是我查到了你的定位都不知道!”你瞥向窗外,瑞恩正笑嘻嘻地看着你:“伙计,不介绍一下吗?”你又打了个哈欠,说:“我现在可以控告你私闯民宅和滥用职权吗?好了,克劳恩,这是大嗓门瑞恩,我的朋友,大家一般叫他扩音器,有他在我们用扩音器吓唬罪犯的钱都可以省了,这是克劳恩。”你把手垫在脑后,懒洋洋地看着瑞恩:“你偷窥够了吗?够了就可以滚了,记得把栅栏关好,我可不想这里再多几只麻雀。” “无情无义,你现在应该把我留下来共享早餐啊,我可是作为长辈大清早来关心你诶!”“哦。”你冷漠地回答,但最后克劳恩还是准备了三人份的早餐。 “嘿,”瑞恩凑到你旁边,说:“昨天挺激烈的吧,啧,我们的纯情小家伙终于长大了,说说看,哪儿认识的这个帅气的小伙子?他的眼睛可真迷人。”你猛地把叉子戳进煎蛋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闭嘴。”“小气,我只是想问你一下在落地窗前面□□是什么感觉。”瑞恩嘟囔,在你肉眼可见的怒气下安静地吃完早餐。 “你跑回来干什么?你现在还在停职处查呢,赫克托。”瑞恩赖在沙发上问,你翻了个白眼,旁边的克劳恩微笑着说:“我和风眠正在度蜜月,华盛顿是第一站。”瑞恩一脸见了鬼的样子,嘴张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词汇:“噢,赫克托,你的速度简直、简直比宇宙飞船还快!两个月!天呐!我果然不了解你们年轻人的世界,看来我得把给斯坦利的信息改一改了。” “什么?你给斯坦利说了?”你瞪圆了眼睛,瑞恩奇怪地说:“你反应怎么这么大,这种大事和家属说说不是正常吗?估计他现在应该要给你打电话询问情况了,准备报告一下喜讯吧,他准会乐疯的!”瑞恩话音一落你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拜他的乌鸦嘴正是斯坦利的号码,你瞪了他一眼,后者手一摊,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你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喂,斯坦利叔叔。” “你回来了,赫克托。” “对。”你轻声回答。 “那天定个时间回家一起吃顿饭,大家都很想你,”老人停了一下,说:“也把哪位你的朋友也带来。” “……好的。” 瑞恩在你挂断电话后咋咋呼呼地说:“哎呀要见家长了啊,记得把领口扣好啊亲爱的赫克托!”你最后无情地把瑞恩踢出房门,克劳恩在窗台目送穿着嬉皮的青年跨上摩托绝尘而去,很认真地说:“你这个朋友是不是自我认知有障碍,他看起来明明比你还年轻。” 你心不在焉地说:“他一直以长辈自居,习惯了。” “在担心吗?”克劳恩走过来,按住你的肩膀,你揉了揉眉心,语气有点疲惫:“应该吧,但没什么好担心的。”克劳恩没有说话,但你知道他想说什么:斯坦利可能是凶手。虽然情感上你坚持真相不会如此,但理智判断,克劳恩很可能是对的,你应该怎样面对斯坦利?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内心对于好友的愧疚吗? 克劳恩弯腰吻了吻你的额头:“放轻松,一切都会结束的。” “我希望你是在骗我,”你垂下眼睛,手紧握成拳:“即使你在欺骗我,我也不会更加讨厌你这个混蛋,但如果你没有骗我,我就、我就会失去一切。” “还有我,风眠。”克劳恩只有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你过了几天才下定决心奔赴这顿鸿门宴,克劳恩一直想直接把文件给你看,但你拒绝了,可能你真如克劳恩笑的一样“变得婆婆妈妈”,可能吧。 你们驱车去独立大街,傍晚的华盛顿灯火璀璨,和几天前你生活的小城镇截然不同——这才是你长大的地方,但你此刻却觉得这些燃烧的霓虹分外陌生,以至于站在原来无数次造访的房屋前竟有种隔世之感。 你犹豫了一下,按下门铃。一个披着及肩金发的女孩打开门,表情夸张地向你张开双臂:“啊!赫克托!快来给安娜(Anna)一个拥抱!”你扬起笑容,大力拥抱安娜:“我很想你。”安娜欢快地攀住你的手臂,顺势亲上你的脸颊:“快进来吃饭,啊呀,这就是爸爸说的克劳恩吧!你好啊,我叫安娜,是赫克托最爱的妹妹!”“你好,”克劳恩微笑着扣住你的左手:“我叫克劳恩,是赫克托的爱人。”你抿起一个隐隐的笑容,安娜则不满地鼓起腮,用力把你扯向客厅:“快来,艾伯特(Albert)这个大忙人都在呢!爸爸!赫克托到了!” 这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家庭聚餐,活泼的安娜从头到尾都停不下讲话,又加上很久都没有见面,话题从米兰时装周到美俄外交合作无所不谈,你觉得安娜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几口。幸亏有这只金丝雀,这顿晚餐的气氛不至于太僵硬,你心不在焉地吃完饭,斯坦利走过来拍拍你的肩,示意你跟他来,你放下刀叉,克劳恩捏了下你的手指:“赫克托。”你摇摇头,轻声说:“没事。”会没事的,你握紧双手。 “坐。”斯坦利打开书房的灯,拉开椅子坐下,你合上门,就听见斯坦利的声音在你身后响起:“赫克托,你想问些什么?陷害你的始作俑者、前几天的暗杀,还是你的父亲。”你的动作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表情平静的老人。你以为斯坦利在你摊牌前会辩解,会努力撇清关系——你提前推演好一切,每一个问题、每一句回答,为他辩白这些莫名的罪行、甚至为是千百个身不由己的理由,但他如此坦白,坦白地承认了一切,你感觉血液冷下来,所有小心堆砌的词句都成了一个笑话,仿佛是你排演的一场荒谬戏剧。为什么、为什么连一点微弱的希望都不允许你抱有?为什么一定要打破一切幻象? “为什么,”你干涩地问,毫无波澜的声音此刻却带着绝望:“你为什么这么轻易承认?”斯坦利抬头看你:“那个红眼睛的小伙子,是黑雀吧,他肯定早就告诉了你一切——罪犯都是这样恶劣,我在罗宾森家看见他了,是他拿走了议案。” 你说:“克劳恩不恶劣,他只是告诉我真相,我却一直不愿意相信,恶劣的是你,是不是在罗宾森邀请我们的那天后你就已经起了杀心?”“你很聪明,赫克托,的确是最优秀的探员,”斯坦利说:“你真的认为罗宾森和他表现出的一样温和吗?那天下午他向你展示了什么你肯定还有印象,他把那几张破纸当成自己自己的命根子,好用来一直威胁我——这种政客就是如此无耻,和追着腐肉不放的狗没什么两样。当初我为他按下贪污的调查,换来他对看到的一切缄默,但这是个无底洞,为了让他永远保持沉默,我……这是他逼我的。” “那我呢?我的父亲呢?我们逼你了吗?为什么,不是任何人,却是我的父亲?斯坦利,你的夸赞都是假的吗?你也认为他不配拥有这些荣誉吗?你也认为一个亚洲人不配和你们站在同一块土地上,所以裁决了这个胆敢和你竞争的家伙?” 斯坦利沉默了一会,轻声说:“对不起,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端衡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探员,也是最好的朋友,我不会虚情假意地夸赞,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荣誉和地位都是从你的父亲那里窃取的……但一件事情既然已经开始,就没有回头的可能。” 无法回头,哈,可真是个好理由,这些只是一个善良人的无奈之举,都是魔鬼作祟,所以你承担了不该承担的,你失去了应该拥有的,这都是因为他“无法回头”!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10 你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一个荒谬绝伦的笑话:“所以你就这样解释这一切?这样!你可以为你那狗屁前途和名声毁了一个家庭!即使是你已经他妈退了休、你已经获得了最好的一切,还紧抱着用我父亲鲜血换来的名誉不放?你还想保持沉默多久!你还想踩着我的尸体让你的墓志铭永远保持高尚、让上帝永远赞美你这肮脏灵魂的忠诚和善良吗!”你的声音几乎歇斯底里,你恨不得马上打穿他的头颅,把他的平静表情摔碎在血泊中,就像他对你做的一样。 斯坦利撑起身体,混浊的蓝眼睛看着你:“赫克托,你如果想杀了我,我也不会有半分怨言,这是你的权利,你这么多年来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即使我的死不会改变什么,但……” “不,我不会这么做,”你说:“我不是你,我不想自己的过去重现在安娜和艾伯特身上,他们只有你一个亲人,杀了你只会让他们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而且,”你短促地笑了一下:“死亡只是帮助你逃脱负罪感的泥沼,对受害者没有半点好处,比起这个,我还有更好的点子:让你继续活着,在你眼前把你那狗屁的名誉、地位、尊严一样样地摔个粉碎。所以,继续背着你无尽的罪孽吧——没人会帮你,亲爱的老师,愿你的余生快乐。” 你摔上门,步伐有点不稳,几乎是栽进了车里:“开车,快。”克劳恩扳下后视镜,握紧操纵杆,使劲踩下油门。 克劳恩几乎是飞着把你送回去的,你在客厅的立柜里拼命翻找,终于费力地抠出了落进文件缝里的药瓶。你习惯握枪的双手此刻却如同罹患阿尔茨海默症,大把药片在手中像骰子一样疯狂抖动,你费力地想克制住自己,但手握的越紧,紧到指甲深嵌进手心,还是阻止不了这些小圆片从你手中散落,就像飞溅的玻璃碎片,你跪在地板上,怔愣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 克劳恩顾不上开灯,紧张地抢过你捏着的药瓶,你抬头看他:“只是一些抗抑郁药物,给我,克劳恩,给我,我需要它。”克劳恩半蹲下来,摇了摇药瓶:“风眠,这是空的,地上很冷,快起来。”你轻声说:“空的?啊……它们在地上,帮我捡一下,求你,求你了,好吗?我要死了,克劳恩,我要死了,没有这些东西我就要死了……”“风眠,先起来好吗?风眠!”克劳恩想把你抱起来,你挣开他,双手在冰冷的瓷砖上摸索,但这些小药片总是一次又一次从你颤抖的手缝里滑落。 这就像骆驼身上最后一根稻草,你强撑的平静终于崩溃了,你抓着自己的头发蜷缩起来,凸出的脊骨硌上柜子,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克劳恩把你扯起来按在怀里,但你使劲把他推开,跌跌撞撞地跑上楼梯,一路冲进卧室,在克劳恩追上你之前把门反锁。 “林风眠!林风眠!开门!”你没有理会克劳恩焦急的呼喊,刚才一系列动作已经榨干了你的最后一丝力气,你没走几步就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上,你努力把氧气挤进干瘪的肺叶里,我还不能死,你想,我还不能死,我还要看看我的父亲。 你用手肘支撑起身体,抽出床头柜的二层抽屉,里面有几张全家福,一双安娜在圣诞节送你的手工针织手套,艾伯特的原版书,斯坦利授予你的勋章,瑞恩的摇滚唱片,母亲的流苏吊坠……还有父亲的枪。 格洛克21,再平常不过的执法配枪,你拿出枪,双手扣住扳机,把冰冷的枪身抵在嘴唇上。你曾用它第一次杀人,用它来守卫父亲最后的尊严,每当你握着这把枪时,就会看见父亲,那个沉默而坚毅的男人。他教会你理智和冷静,让你从一个男孩成为一个男人,这把枪代替父亲陪伴你,从单纯的武器上升成一个你的精神符号,支撑着你一直走下去,作为仇恨的象征,也是过去的影子,你想你应该对父亲说些什么。 A:“我已经完成了一切。” B:“我没有完成一切。” 第16章 暗夜之下(14A) “我已经完成了一切。”你闭上眼睛,枪管抵上额头,像一个虔诚的祷告者:“父亲,我找到了仇人,但我不能杀死他——因为我不想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没有任何后续了,我的仇恨,我的一生,我也没有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我的灵魂早已被带走,仁慈的上帝留给我的时间够多了,所以,父亲,请给我这个罪人在天堂上留下一个位置吧,毕竟上帝说,自杀有罪。” “这只是推迟了十二年的埋葬程序。”你喃喃,把枪口对上太阳穴:“我很累了。” ——Bad Ending 抑郁 卧室里响起沉闷的枪声,克劳恩的瞳孔骤然缩紧,握紧双手,退后几步蓄力,直接蛮横地撞开房门。二楼的主卧不像客房一样有大面积窗户采光,所以在没有灯时室内的能见度很低,但克劳恩还是一眼看见了血污中的林风眠。他静静靠在床边,黑发散乱在侧脸,眼睫无力地垂着。 克劳恩再也看不见那双漂亮的眼睛了,林风眠一直夸赞克劳恩有双鸽血红一样的眼睛,但他的眼睛才是美,像缀满繁星的夜空。当克劳恩还是黑雀时,这个沉默的亚裔探员在废弃的钢筋水泥中仰头凝视他,黑雀就在那一刻陷进了这片永夜,就像鸟儿被天空轻易捕获,到底谁才是谁的猎物? 克劳恩抱起林风眠,向外面走去,踩过嘎吱作响的木地板,踩过干燥的街道,踩上一级一级的楼阶,最后站上顶楼的水泥边沿。高处的风景异常美丽,克劳恩喜欢夜晚,夜幕是一切的遮羞布,丑恶的一切和美好的一切都可以轻易被这几个小时掩埋,但此刻克劳恩无暇顾及眼前明亮的霓虹或者暗沉的夜色,只是温柔地注视着怀中的人,这个家伙真是死命的爱面子,现在却允许自己如此毫无尊严地死去,他怎么、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黑雀曾孤独地看过不同的夜晚,夜晚的黑色经常和死亡联系在一起,乌鸦在夜中被画在墙上,黑雀在夜晚收割罪孽。但没有几个夜晚如这几天一般,会有足以焚烧一切的炽热的爱和痛苦。克劳恩以为自己已经战胜了死亡,从忘记过去开始,再残酷的牺牲也不能触动他半分,但他此刻又尝到了早已遗忘的无措和痛苦,自己的挚爱似乎陷入沉睡,但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告诉他这个人永远不会醒来。这双手可以制造死亡,但无法阻止它,克劳恩能做的只是抱起林风眠,吻他依旧柔软的唇。 “我几天前就想把你带过来,和你分享这片景色。” “你注意到了吗?我们的故事似乎都发生在夜晚啊,风眠,我在夜晚认识你,在夜晚爱上你,也在夜晚得到你,最后,失去你,太快了,对吧?就像一场梦。” “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开始这一切,我们的相识就是错误的,真相有这么重要吗?我只想你活着,风眠,我只想你活着……” 男人站在楼顶说着只有自己听得到的话语,夜晚的风把音节碾碎,就像投入其中的每一句话。 第17章 暗夜之下(14B) “我没有完成一切。”你收紧手指,格洛克冷硬的线条硌着你的手,你哽咽了一下,说:“我做不到,我不能杀死他,他……父亲,你会怎么回答?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父亲,我该怎么办?” 你的手一直在颤抖,你甚至听见了自己牙齿在轻轻碰撞。你该做些什么?自杀,还是其它的什么? 这时候门被一下粗暴地撞开,灯光争先恐后地倾泻进来,你掩住眼睛,太明亮的灯光把你晃的头晕。撞门的人是克劳恩无疑,他冲上来把你按在怀里,声音异常紧张:“风眠,冷静一点好吗?风眠!你听到了吗?风眠!”“你要赔钱。”你指了指门回答,克劳恩愣了愣,一下笑出来:“好,我赔,双倍,不过……先把枪放下来好吗?”你摇摇头,说:“不,让我拿着,即使我要自杀,也是我的权利,克劳恩,你不能剥夺它。” “好,”克劳恩把你一下横抱起来:“不过在你行使自杀的权利前,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在这之后你再决定,我绝不阻拦,可以吗?”你无奈地回答:“你这算是在征询意见?如果我不同意你还会放我下来?”克劳恩用笑声回答你,你缩在他怀里,夜晚的风划过你的脸颊,似乎正在抽走你所有的体温,你的头挨上克劳恩的颈侧,让他的脉搏贴上你的太阳穴。 “风眠,睁开眼睛。”克劳恩把你放下来,从你的后背抓住你的肩膀,让你靠在他怀里。你慢慢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栋楼的顶楼上,你不知道这是哪里,你也没这个力气来思考,但你的脚下似乎是栋奇高的摩天大楼,华盛顿的霓虹成了巨人脚下的彩色河流,站在这里似乎呼吸都被这种眩晕感压着,高空的风在耳边呼啸,你不禁轻笑一声:“克劳恩,你不怕我跳下去,还是你要帮我一把?” “都不是,风眠,我想要你活着,”克劳恩把下巴搁在你的颈窝:“你看,是不是很漂亮?每次我不太高兴时就会来到一栋高楼,从这种角度俯瞰世界,让我不快乐的东西再大,都会被这些光芒淹没,再雄伟的建筑,再伟大的人,在此刻我的眼中也不过是一颗尘土。风眠,你说服我忘记过去,那现在你也就像我一样把华盛顿的一切都扔掉,扔进时间里,我们回奥尔顿,或者英国、中国,无所谓。 我现在很害怕,你知道吗?风眠,我在想自己做的一切是不是正确,我以为你会因为真相而快乐,但你似乎陷入了比仇恨更糟糕的处境,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或许是因为我没有看懂你就鲁莽地做下决定。林风眠,我知道我现在挽回一切已经不可能了,我也无法替你承担痛苦,你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但我希望你可以看的更多,可以学会忘记。” 你侧头看着克劳恩:“你不会阻止我?即使我在你眼前跳下去?”克劳恩垂下眼睛,放开你,一步步缓慢退后:“我爱你,但这是你的权利,还有自由。” 此刻你听见了虚空的召唤,它们从流动的荧光河流中升腾起来,被高空的气流裹挟着吹拂而来,缠绕住你,渗入骨缝,这些迷离的幻觉对于一个抑郁症患者来说简直是塞壬的歌声:跳下去,跳下去,一切都会好的。 是吗?你平举起手中的格洛克21,代表你的仇恨、也代表你的过去的东西,现在是时候结束一切了。 “原谅我高空抛物。”你说,松开手,黑色的枪一下被华盛顿的霓虹所吞没,再也看不见半点影子。你离开边沿,转身狠狠抱住克劳恩:“该死的责任心,斯坦利教会了我,救了他自己一命,也救了我一命。” 克劳恩笑着吻你:“想好去哪儿了吗?”“随便,”你说:“有你就行了。” ——Ending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可以开启末日模式了开心~ 第18章 冰与沥青(1) 世界就是如此,我们不能改变。我们只能决定要如何回应。——兰迪·波许 梦。 又一个梦。 你被关在一片黑暗中,无边无际的黑暗充斥了视野,你看不见周围有什么,也忘记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你尝试举起手臂,似乎延迟了几秒身体才做出反应。你张开五指划过粘稠的黑暗,带着禁锢住你的锁链发出沉闷的响动,你慢慢在黑暗中摸索到冰凉的金属链条。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11 就像栓狗一样,你想。你的记忆似乎缺少了什么,整个人陷在一片混沌之中,开端、中途、结局,你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现在你应该做些什么?你的思绪漂浮不定,就像一根脆弱又纠缠扭结的蛛丝,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 黑暗会削弱了一个人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你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小时——黑暗的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声音,你恍惚地感觉到,这就是你所等待的。 发出声响的地方浮现出一块亮光——你半天后才意识到那是这个囚笼的门,一个人走过来,半蹲在你面前,借着从门照进来的光线,你可以勉强看清对方垂下的长发和削薄的唇。 “想清楚了吗?林落,你的回答,是什么?”对方问,似乎这个问题一下驱散了笼罩着你的混沌。 你看着他,一字一顿回答:“我早就回答过了,仇恨是没有理由的,你是如此,我也如此。” 对方陷入了沉默,你听见自己平淡的声音继续响起,似乎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已经成了身体的本能反应:“我不想作为囚犯死去,请把你剥夺我的战士身份还给我,让我可以在战斗中死去。” 对方突然哈哈大笑,简直是乐不可支,你看着他笑得几乎失去平衡,好一会才缓过神:“林落,你,你真是……哈!好,我满足你的请求,来吧!用你的枪,还是刀,都可以,反正你不会有明天了。” 他解开你的手铐和脚链,把你粗暴地拉出房间,硬质鞋底击打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你长期被黑暗笼罩的眼睛还没有适应如此过分的明亮,你跌跌撞撞地追逐他的脚步,眼皮不停颤抖,像垂死挣扎的飞蛾。 “这里,你的角斗场。”男人把你往前一推,你踉跄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枪就被扔到你的脚下。 “用一点火力猛的吧,你用这把枪,我用刀,权当我的绅士风度——毕竟你从没有对我产生过威胁。”男人的语气难掩轻视,你捡起枪,拉上套筒,把枪口稳稳地对准他:“一切还没开始呢。” “那开始你的负隅顽抗吧,咬人的小狼狗。” 你毫不迟疑地向他扣下扳机,但每一颗子弹都被他轻易用长刀挑开,轻松地如同拂下一片落叶,一把纤长削薄的刀在他手中比子弹还迅疾——太强了,但你毫不惊讶,你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这个怪物的可怕实力。 “很不错的表现,林落,看来这些折磨还不足以折损你的能力——噢!这一枪真好,差一点就可以洞穿我的咽喉了,当然,也只是‘差一点’……子弹消耗很大啊,需要我给你一刻喘息的时间吗?” 你对他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一个翻滚躲避开攻势,他的刀错开你直直钉进地面——你毫不怀疑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刀可以轻易把你腰斩。 你不停后退保持着高密集的火力输出,只要利用地形和他保持恰当的距离,就可以在尽量避开攻击的条件下充分发挥远程武器的优势。 你快速更换弹夹,朝着男人的方向不停射击,他边格挡边大声嘲笑你:“怎么,手忙脚乱了?连瞄准的时间都没有,或许我该给你一把不用脑袋的冲\锋\枪?”你依旧沉默不语,抬手继续连续射击。 第一枪,第二枪,第三枪……第七枪,这颗子弹瞄准的是刀身和刀柄的连接处,弹开子弹后男人握着的刀发出一声嗡鸣——它在你密集打击下高频率颤动,紧接着,如你所料,银色的刀身瞬间崩裂成众多的碎片,真是他妈的梦幻。 你看见对方微微诧异,边角锋利的碎片顺着你所指的方向飞快擦过他的颈侧,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然后被瞬间愈合。 “你是怪物,但这把刀可跟不上你的步调——它很普通,也必然有脆弱之处。”你撑着膝盖直起身体,扬手把枪扔到他脚下——如同他一开始做的:“我使用了能力,算我作弊了,所以你赢了”。 他愣了一会,也把断刀扔在地上,抬起头看你:“看来是我输了,不过我真是不明白,那么好的机会……哈,你真是善良,是因为你爱我,还是因为你是我的‘孩子’?” “滚你他妈的孩子……”你喘着气骂他:“算了……来做一个交易怎么样?用我的命换你一个吻,我们很久都没这样做了——我忙着恨你、你忙着杀死我。”你说着就向男人迈进一步,抓住他的衣领,闭上眼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唇,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你。 “也许我们的开始就是错误的,”你说,笑着放开他的衣领,一步一步后退,直到你站定在角斗场的中心。 “我们不会是绝对的敌人,也不会是完全的爱人,我爱你,我也恨透了你,这让我受够了,所以早点结束这尴尬的一切吧,记住,是一,切。” 你闭上眼睛,双臂打开,身体向后仰去,风随着你的呼吸渐渐呼啸,展露出它巨大的喉舌,狂风的怒吼捶打着你们的耳膜,他霎时明白了你的计谋——什么是一切和一切,但这太晚了。 空间和时间从未被割裂过,真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你的物理学的不赖,不是吗?老师一定会为你骄傲,因为他的学生会是相对论的现世实验者。你虚握住双手,你现在在卧轨自杀,不过垫在你脑袋下的是时间的铁轨。 扭曲的空间让声波像醉汉一样扭来拐去,你只看见他扭曲的表情,似乎在大声喊叫着什么,但几秒后他的声音才姗姗来迟。这些的景象就像被一面透镜盖上了无比荒诞的幻觉,你想笑,但剧烈的疼痛电钻一样钻进你的脑仁,你只能不太优雅地扯了扯嘴角。 他会说什么?你有点好奇,毕竟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谈话了。 “林落!”他大吼出你的名字,你微微恍惚地看过去,透过嘶吼着奔涌的时间之河,投出你的最后一瞥。 他的名字?你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你好像忘记了什么。不过不重要,你闭上眼睛。 一切可以结束了。 一切。 你一下惊醒,座椅挡住你往后倾倒的身体,避免了你摔个倒栽葱的惨剧。 你的胸膛不停起伏,雨刷器一下一下刷去玻璃上的水流,透过这片扇形你可以看见远处笼罩着雨雾的水泥建筑,触目所及都是灰色的天空,灰色的人影,和灰色的城市。 雨滴落在顶棚上发出催人入眠的白噪音,你平复一下呼吸,思绪还被缠绕在刚才的梦境中。 “莫名其妙。”你咕哝一声,从药瓶里倒出几粒药扔进嘴里,最近这种幻觉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不过这么清楚的倒是头一次,就像看电影一样,也算是因祸得福,算是开启了末世后娱乐产业的一种全新形态?不过男主角的清晰度不高啊,你现在再努力回想也只能想起一个大概的轮廓。 你稍稍修整一下,发动引擎,握上方向盘,继续驱车向前。 沿路的丧尸不足为患,你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这些慢动作扑来的行尸走肉,直接踩下油门把它们撞飞。 你行驶的地方是一条是郊区直向城区的道路,在进入城区前还有一架跨江大桥,你减慢速度,如果看的没错,这里还是有些棘手,还是小心为好。 “Help!Help please!”大桥的方向传来一阵呼救,你皱皱眉,转动方向盘向声源处驶去,远处不停招手的人影逐渐放大,然后成了一张贴在窗户上欠揍脸。“天啊!还是老乡好,你可是第一个为我们停车的人!”青年摘下帽子感激涕零地说,你摇下车窗,挑眉问:“卢卡斯,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卧槽卧槽卧槽!”青年一阵怪叫,跳着扑倒旁边蓄着络腮胡的男人身上:“啊啊啊啊代叔怎么办!杀人狂队长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了!”被叫做代叔的人把他从身上扯下来,向你指了指一旁扶着的银发青年说:“别管他,这里有伤员。” 你不再多言,下车帮他们把伤员和随身物品搬上车,卢卡斯屁股一挨上座椅就发出夸张的感叹:“我之前有两天没这么舒服了,有凳子坐真舒服,队长,就算你现在把我的头锯下来我都不会挪窝!” 你扳下后视镜,瞟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伤员,转头问副驾驶座的代昆:“代叔,现在可以说了吧,是不是卢卡斯又犯了什么蠢。” 卢卡斯一听就嚎了起来:“我没犯蠢!我聪明地很!你这是污蔑,污蔑!”你们都自动忽略了这个家伙的大嗓门,代昆开始说卢卡斯如何在你不在的情况下夸下海口、并以你的名义接下了一个无比棘手的任务。 “没办法,我只能跟过来——除了我没人愿意理他的雄心壮志,不然这家伙说不定不出三天就会暴尸荒野。” “越是棘手才越能突现我们小队的人才济济嘛!”卢卡斯大声说:“而且这有什么难的,只是送份文件,只不过稍微远一点、离禁区近点嘛。” 你一挑眉,说:“所以你这位人才刚出基地没一天就把车弄没了?” 卢卡斯被戳到痛处一下就泄了气:“这不怪我!不夸张,那里的确是一条丧尸河啊!” 你瞪了他半响,说:“把东西给我看看。”卢卡斯边嘟囔边从外套夹层里掏出一个U盘样的东西递过来,你打量这份传说中的重要资料:“那个古斯塔夫教授除了给你这个,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代昆说:“他只是准备了一些旅行的必需品,嘱咐我们一定要让队长找到北部科研院的E博士,把这个东西完好无损地交给他,至于到底有什么……好像是关于抗病毒血清的一些事,他也没说清楚。” “所以那个古斯塔夫一开始找的是我,要求我把这个送到指定地点?”你问,卢卡斯理所当然地回答:“是啊,毕竟队长你发疯被关着的事还只是内部消息,我看教授火急火燎的,似乎着急地很,就这么大义凛然地代替你完成这个任务啦!队长你还不感谢我?” 你盯着一脸“求表扬”的卢卡斯,差点没忍住一枪结果了他:“所以你就这么轻易答应了?卢卡斯,你是不是被夸的冲昏了头,还代替我做决定,你很了解我吗?这真是太鲁莽了,你知道古斯塔夫的底细吗?万一他在利用你怎么办?” 你咄咄逼人地责问,卢卡斯被你问急了,用力一拍座椅:“队长!这是有关全人类的事!天大的事!我做点力所能及的怎么了!有错吗?不要随时都用怀疑论来考虑问题行吗!”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12 “噢,力所能及?”你微扬起语调:“怎么那些基地的铁皮宝贝不来力所能及,那些异能疯子不来力所能及,你个一枪就死的普通人来什么力所能及?笑话!你以为对一个人类就可以比对一个丧尸付出更多的信任吗?而且对方找的是我不是你,卢!卡!斯!” 卢卡斯气的吹胡子瞪眼,只能使劲哼一句:“被迫害妄想症!”你也没心情管他,还是一边的代昆过来缓和气氛:“行了,你也不是不了解他。” “我怎么知道他是这种破坏王,”卢卡斯在后座使劲哼了一声,你按按眉心:“真是,才两天就给我捅出这么大个娄子……对了,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他啊,”代昆摇摇头:“我们也不认识他,只是在大桥那里他突然出现帮了我们一把,之后人一下就晕了,没办法,也不能把一个伤员扔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吧,所以只好把他一起带上了。” “他受伤了吗?” “没有,这家伙强的吓人,丧尸根本没法靠近他半米,而且也没有发现伤口,不存在丧尸化的可能。” 你沉吟了一会,把U盘收捡好:“那这样,看来这个人也需要治疗,而且我们的补给也不足,根本不足以支持这趟旅行,我们先原路返回基地①,顺便我和那个古斯塔夫面对面谈一谈,把事情弄清楚——我们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走这一趟。” 代昆同意,卢卡斯使劲哼了一声,你就当是赞成票了。 “好了,系好安全带,准备出发。” ①末世特有的政权形式,也指基地控制的地域范围;现在林落指的是自己所效力辰渝基地,总部位于四川,因为地势优势得以在病毒爆□□潮下保全,在继承了溃败的陇青基地的人员和物资后一跃成为中国最大的末日基地,在发展过程中吞并了其余零散基地,并逐渐发展,现在辰渝基地的势力范围几乎包含了整个第一、第二级阶梯,当之无愧的末日堡垒。 PS:世界范围内已知美国、加拿大、西欧分别有一个大型基地,因为现代通讯废弃,各大基地间并没有过多联系,几乎是彼此隔绝。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存一会稿233,强迫症的写作方式简直要死,一个更新至少要重复浏览三遍……很浪费时间但为了处女座的完美大家就原谅一下吧(手动再见)PS: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觉得太多心理描写有点磨叽,需不需要尽量减少并加快叙事节奏啊_(°:з∠)_毕竟末世要战斗的 第19章 冰与沥青(2) 代昆把车载音响打开,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摇滚乐,你调了调频段,还是没有让它清楚多少。 代昆拍拍一片雪花的屏幕:“等等靠近基地就好了,到时候我给你改装一下天线。”卢卡斯叹息一声:“还是以前的信息时代好啊,4GWiFi局域网,一切真是恍若隔世……诶,对了!队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坎贝尔那个家伙不把你抓回去吗?毕竟把一个精神病人放出来可是很危……哎哟!” 你往他脑袋上砸了一个苹果,说:“我不想再跟你一次解释产生幻觉和精神病的关系,还有,坎贝尔说,这次旅行是治疗的一部分,你倒是打搅了我的治疗。” “治疗?什么鬼东西?” 你握紧方向盘,慢慢说:“我和坎贝尔都受够了无穷无尽的药剂和心理疏导了,他就建议我不如去寻找这个幻影——既然它如此真实。这不是很对吗?被一个魔鬼追逐时,不如反过来追逐它,而且我已经无法承受更多的折磨了。” “我的天……” 卢卡斯嘴张的有手里拿的苹果一样大:“这太疯狂了!这不是治疗是自杀好吗!” “对有些人来说,自杀就是治疗,况且……好了,不要再谈论我的病情,先闭上嘴好好休息,一会就应该扎营了。” 你们伴着摇滚歌手的嘶吼声一路前行,沿路代昆清扫了找麻烦的家伙。 天色渐染上薄暮,周遭的景物由浅灰色转为深灰色,远处被楼房割裂的地平线已经与天空相混,成了一望无际的灰色荒漠,可以隐约看见不死者浮动的身影。 你突然很想念家乡缀着白云几线的天幕,有时一仰头,就可以看见电线上几只麻雀滚圆的小肚子,像一团漂浮在你头顶的小小云朵,真的很可爱。 但所有的一切都毁了。 代昆收起枪,解决完闻到血肉气味试图攻击的丧尸后,把车窗摇上挡住淅淅沥沥的雨水:“这应该是泛季①的最后一场雨了,接下来大概是焚季,我看见那条河的河床几乎全都裸\露出来。” 你说:“泛季开船,焚季和凌季改成开车,都一样麻烦,只不过是更需要水还是需要燃料的区别。” “不知道唐的水陆两用载具组装的怎么样,或许我们回去还可以看到成品——不过那个吝啬鬼肯定不会允许我们碰他的宝贝。” “在这里扎营,就那儿,那块高地!对对对!我早就饿了!”在卢卡斯兴奋的大喊中你停下车,青年跳下来忙着准备扎营的工具,代昆则忙里偷闲蹲在车旁抽烟,火星在烟雾里轻轻抖动。 “这个家伙怎么办?需要睡袋吗?”卢卡斯跑过来指着伤员问你,你想了想:“等我看看他能不能醒,如果醒了就准备睡袋,没醒就把他留在车里。” “好!可别拖太久。” 你打开车门,那个伤员仍然昏迷不醒,你解开他身上的安全带——卢卡斯为了避免他歪倒把他绑的活像一个木乃伊,又把他慢慢横放在后座上。 对方似乎是外国人,高鼻深目,一看就是罗瑞那种万人迷类型,你想帮他把散乱的头发拢一下都做不到——这些银发简直太柔顺了,像月光一样从你的指间滑下,你抓抓自己的头发,决定先不管他这件事。 “喂,醒醒,喂。” 你拍拍他的侧脸,没有回答。你盯着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自言自语:“难道是碰瓷的?” 你探了探他的颈侧,又伸手探他的鼻息,一不小心手指按上青年紧抿的嘴唇。 gay里gay气的,你想,如果是卢卡斯你早就一巴掌拍下去了。 你正想收回手,对方却一下睁开了双眼,直直地看着你。 月光一样的银色眼睛,这是你脑海里自动蹦出来的形容词。 你呆愣愣地和这双水银一般的眼睛对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扭头大喊:“代叔!他醒了,快来检查一下!还有卢卡斯,准备一个睡袋!” 代昆从后备箱提出医疗包,翻出来一大堆器械:“心跳,血压,瞳孔……一切正常,小伙子,你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对方摇摇头,眼神却和靠在车门旁的你相撞。 “你……” 他歪歪头,问:“你是谁?”你回答:“我叫林落,这是代昆,那边那个傻小子是卢卡斯,对了,谢谢你的帮忙,不然我就见不到他们俩了。” “不用。” 他吐出这可怜的两个字后就低着头沉默不语,你看他半天都没有自我介绍的趋势,开口问:“那个,可以给我说一下你的名字吗?” “我不记得,” 他说:“我什么都不记得。” “失忆……代叔,是头部损伤引起的吗?”代昆收起医疗包说:“不是,应该不是外源性损伤的原因。” “那迟早会想起来的,不用着急,我们会带你去辰渝基地治疗,那里有最好的医生。”你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他垂着眼睛没有反应。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13 “不过也不能一直喂来喂去地叫你啊,暂时起一个名字吧,嗯……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诶诶诶起名字我最在行了!我来我来!”一旁的卢卡斯听到动静就兴奋地凑过来:“我妈说她最骄傲的就是给我起了一个国际范的大名!我可是传承了我妈的才气!我现在就有个点子——叫卢瑟薇怎么样,一听就气势十足,绝对配小哥你这副异域美貌!” 你冷着脸把他推开:“行了闭嘴,不要把你的审美套在每一个人身上。” 卢卡斯反唇相讥:“你的审美就好了吗?队长大人你还有什么好点子,还是勇猛刚强?行了吧,基地里一大堆花季少年可都顶着这几个字呢。” 这个臭小子,你一急:“闭嘴,肯定不是这几个字!”“那是什么,刚强勇猛?” “是,卡尔维诺。” 你猝然吐出这个名字,自然,流畅,熟稔,好像已在心中把它暗念过百遍,把一颗沙砾磨成珍珠。 卡尔维诺,卡尔维诺,卡尔维诺。 你如同被蛊惑般重复着这个名字,随着你还有其他的回声,用不同的情绪念着这个名字,欣喜、愉快、不解、绝望、仇恨……幻觉的碎片在你脑海中飞快回旋,因为一个名字而引起了轩然波涛。 “林落。”一个人带着笑容念出你的名字,轻轻吻你:“林落。” “啊,没想到队长这么国际化。”卢卡斯的声音把你拽回现实,你扶住车门,看见青年一直缺乏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我喜欢这个名字,谢谢你,林落。” “不用谢。”你扯出一个微笑。 “走吧,去吃晚饭。” 卢卡斯的长处还是很多——和他捅的篓子一样多,比如擅长烹饪,一顿美味的晚饭让你把刚才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 失忆的青年——现在托你的灵感叫做卡尔维诺——普通话说的很好,不存在什么沟通障碍,卢卡斯翘着腿说:“一看卡尔维诺就不是本地人,你还记得自己的祖国吗?不会是意大利吧,毕竟队长给你了一个浪漫的意大利名字。”对方含糊地回答:“似乎是俄罗斯。” “俄罗斯啊!真是太巧了,我们本来打算去那里!不过路遇拦路虎……诶,卡尔维诺,到基地后你和我们一起去俄罗斯吧,说不定在熟悉的环境里记忆就咔嚓一下恢复了!怎么样,怎么样?” “嗯,应该可以。” 卡尔维诺不是有多少表情的人,也不是爱说话的人(用卢卡斯嘀咕的就是冰山系冷酷帅哥),卢卡斯和代昆聊了些有的没的就准备睡觉了:“队长,记得叫我起来守夜。” “好,晚安。” 即使是卢卡斯这种大大剌剌的家伙睡眠也很浅,一点异响就会让他从睡袋里蹦出来,更别说代昆了。 你放轻动作避免吵醒他们,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可不会怜惜一个熟睡的人。 你坐在篝火旁,空气中只有柴火发出细微的爆裂声,火光映着你的脸庞,你转过头,发现卡尔维诺正盯着篝火发呆。 “怎么不睡?”你问,他抬起头,银色的眼睛看着你。 “我睡不着……林落,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你点头,他轻轻走过来坐下,头发拂过你的手臂,有点痒,你想起来了一件事。 “对了,你需要发带吗?”卡尔维诺看着你,不置可否,你自顾自掏出一根黑色的发带,在他面前摇了摇:“这种东西对我也没用,我觉得你会需要。” “嗯,看起来很配你的发色,我来帮你——先把后脑勺对着我。”他顺从地转过头,你探身收拢他的长发,有点笨拙地绑上发带,然后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如果卢卡斯看见了肯定要笑你随时只会打蝴蝶结的毛病。 “好了,很漂亮。”你说,手指穿过他月光一样的银发。 卡尔维诺弯起一个笑容:“嗯。” 他的笑真是很好看,让你想起带着积雪的山峦在阳光下微微闪光——云雪初霁后的第一线光芒。不用说,这家伙肯定能迷倒一大片人,而且是男女通杀,不过,卡尔维诺似乎对你很亲近,不会是雏鸟情结吧,你有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过分热切的表现,你可不想提早负担起父亲的责任。 你支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火堆,卡尔维诺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你进行这项无聊活动。 “需要休息一下吗?”他轻声问。 “当然不……啊,算了,我需要——不过你过几分钟就叫我起来,别忘了。”你也的确有些累了,刚才被幻觉缠绕的疲惫感又涌了上来,你把手垫在后脑勺下,直接以天为顶以地为席梦会周公。 “……我喜欢你的笑容,以后不能多笑笑吗?又不会死……” “……你总是关注这些奇怪的细节,有什么好笑的?……好吧,我答应你,现在闭上眼睛休息,听我的话。” “你真的是在养孩子,我是有战斗能力的成年人,我……” “……睡觉,我看着你,现在,睡。” “……” 柔和的光线唤醒了你,你撑开眼皮,脑袋还大半陷在刚才的梦境里,似乎刚才有一个人一直强迫你睡觉,就像当年阿姨熄灯强迫每个小朋友丢开自己的玩具钻进被窝里,真是令人怀恋…… 等等,不对,你好像忘了什么。 你努力梳理开糊里糊涂的思维:你在守夜,之后听从卡尔维诺的建议稍稍休息……之后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你猛地睁大眼睛,对上卡尔维诺的目光——他的影子遮去了大半晨光,他弯起微笑:“早上好,林落。” 什么鬼东西。 你保持着枕在他大腿上的姿势,反应了几秒后才慢慢撑起身体,一件外套从你身上滑下来,你抓起这件衣服发愣。 “那个,林落,”被你选择性忽略的卡尔维诺说:“那是我的,昨天夜里开始起风,温度很低。” 你把脸扎进这堆布料里,几秒鸵鸟状态后猛地把外套塞进他怀里:“快穿上,快。” 天呐,你竟然在守夜时睡着了,还毫无防备地躺在一个陌生人(认识不到一天)身上!你一定是被下了安眠药!一定! “队长你第一次守夜睡着了啊嘿嘿!”卢卡斯用观赏珍稀动物一样的目光看你,承担起一个猪队友的职责继续补刀:“不过你睡着了还是很可爱啊,哪像白天一副每个人都欠你百八十万的样子,死鱼眼……啊啊啊好疼!队长停手停手!” 你放开他的胳膊,转而松了松关节:“看来你需要些锻炼。” 卢卡斯吓得嗷嗷叫,一溜烟就躲在代昆身后:“我错了!队长!宰相肚里能撑船,放过我吧求你!” 你的嘴角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但还是一副冷淡的姿态:“昨天晚上没什么意外吧。” “放心吧您嘞!要是有意外你还能完好地站在这里吗?昨天是平安夜,停战协议生效啦。” 你环视一周,的确没什么可疑的血迹或者肢体,也没有人没缺胳膊少腿,真是老天保佑,“那就好,吃饭。”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14 简单的早饭后你们继续上路,今天的电台清晰很多,你在这些数量匮乏的频段里挑出一个音乐电台,卢卡斯一听见前奏就手舞足蹈起来。 “啊!我亲爱的小甜甜,她的歌声简直是我的鸦片!是代昆的烟!我觉得我又活过来了,真是……卧槽!卧槽这是什么!队长你怎么换台了!快换回来!” “又不是我换的。”你一皱眉,电台里温柔的歌声变成了一个嘈杂的男声:“喂,林落是你吗?这里是罗瑞,喂喂!快回答!” 罗瑞? 你微微诧异,这个音响被改装成收音机,可以捕捉到一定范围内的无线电②——当然这个范围很小,既然你现在可以听见如此清晰的声音,就证明罗瑞就在附近。 你转头对上代昆的目光,代昆打了个手势,按下屏幕旁的按钮,你开始说话:“这里是林落,怎么了罗瑞,你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先听我说!你手下的小兵闯祸了!”罗瑞快速地说:“现在我用的是私人频道,不会有其他人听到,现在你听着——我的动力装甲③在你的正前方大约三百米,其他人在我后面,不到一分钟我们就会截住你,然后他们会盘问你关于卢卡斯和代昆的消息,你就咬定自己没见过他们,我会帮你作证!” “卢卡斯和代昆?他们怎么了?”你问,罗瑞叹息一声:“我也不比你多知道点什么,反正现在基地是以反人类罪通缉他们,说是他们窃取了什么鬼的绝密文件,还说你也有参与其中,还是主使——这罪名可夸张了,所以你一会一定要矢口否认!” 你顿了顿,说:“我可能不能否认了——他们现在在我车里。” 后排的卢卡斯很配合地发出一声惊呼,大声嚷嚷:“队长你们看啊!那不是基地宝贵的动力装甲部队吗?特像暴风突击队,他们竟然出来执行任务,停车停车!我要去和他们合影!”你揉揉眉心,口吻带上了点无奈:“都是些巧合。” 对面的罗瑞骂了声脏话:“那你们立刻调转方向,现在还有机会,趁总队还没抵达,快点跑!” “没解释的余地吗?” “这些家伙一个二个都是木头脑袋,哪里通什么人情?而且基地已经把这个罪名定死了——就他妈欺负你们不在现场,取回文件后格杀勿论,知道吗?格杀勿论!林落你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到时候别忘了我这个兄弟!” 你暗骂一声,关上收音机,大吼:“绑好安全带!” 你一个漂移调头,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卢卡斯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于是你调大了收音机的音量,他听到了收音机里重复的警告,一下就炸了:“神他妈的反人类罪!我哪里反人类了!妈的!那群满嘴屁话的混球,古斯塔夫那个混蛋呢!” “行了,安静!”你呵斥道:“那个古斯塔夫如果还在你们还会被扣上这顶大帽子吗?” 卢卡斯头上青筋暴起——就像要立刻冲上去徒手干架,但他最后还是吐出口气,颓然地栽进座位里:“我……妈的!” 代昆转身查看追兵的情况,问你:“要不要硬拼?” 你勉强笑了声:“那群绞肉机?算了,代叔,没有可能性,不要浪费弹药,只能找机会甩掉他们。” 代昆不停摸着嘴角,他一紧张就会有这个小动作。 那一大堆铁皮罐头紧紧咬着你们——不消回头看,这地震一样的场面就可以证明你们屁股后面跟着些怎样的庞然大物。 你的目光紧盯着地平线,不停扭转方向躲避后方的远程袭击:“也许我们有办法,他们速度没我们快——当然他们追上我们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们还有机会,机会……桥,对了!桥!” 你扭头冲卢卡斯大喊:“你的那些小东西还在吗?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装置和遥控器!” “还在啊,问这些做什么。”卢卡斯怏怏地说,你哈哈大笑起来,迎着他几乎惊悚的目光:“队长你不要关键时刻犯精神病吧!不要啊大佬!” “桥!”你大喊,疯狂鸣笛:“去桥那里!” ①在设定中末世后极端天气频发,主要呈现为凌季、焚季和泛季,特征分别为酷寒干燥、炎热干燥和温暖多雨,这里的“季”并不是指这三种天气有规律地交替出现,只是顺应语言习惯的称呼,三种天气持续时间有有长有短,不同地方的天气也不尽相同,没有特定的规律,这种特点和《三体》中的乱纪元有相似之处。 ②末世后现代通讯基本被废弃,有基站和卫星等基础设施被破坏的原因、也有专业人才丧失的原因,现在的远程交流主要是作用短距离无线电通讯。 ③基地为对抗丧尸研发出的单兵作战装备,外形参考《辐射》系列的动力装甲。机动性高,杀伤力大,外号“绞肉机”,缺点是造价高,耗能大,武器系统和能源供给方式是核心机密,据说能源模块是微缩的核聚变发电机。 第20章 冰与沥青(3) 黑色越野车的后轮拖拽着一团水雾飞驰,爆破带来的的飞尘沙石模糊了它的影子,罗瑞只看见那辆车保持着最高速度在断桥上直行,似乎毫不畏惧。 直到汽车在断裂的边缘失去支撑,被重力的巨手抓住,一头栽进密密麻麻的丧尸汇成的灰色洪流。 机械的小型爆炸点燃了周围的灰色身影,丧尸在血肉的吸引下一个接着一个扑进燃烧的钢铁,它们没有恐惧,也没有后退的想法——产生这些高级思维的生理结构早就成了腐肉,这些丧尸就像投进火堆的劣质木柴。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听见那仿佛来自地狱的嚎叫,火焰窜进每一个丧尸腐烂的头骨,橙色的天火在这些幽魂的眼窝里焚烧。 “真可怕……太疯狂了,疯子,真是疯子。” “是啊……他一直都是这样。”罗瑞说。 旁边的人抬起手臂上前走去:“我看看还有没有生命特征……”罗瑞拉住他:“得了吧,不要给自己找事,都炸成这样了还可能活着吗?他只是普通人,走吧走吧,去和总队汇合搜寻另两个逃犯。” “也是,可惜了那个绰号响尾蛇的家伙——好像叫林落,还是弧光小队的队长?唉,作为一个普通人他真是强到了极致,怎么就摊上了这种无妄之灾。” “关心他还不如关心你自己呢——队长在催了,快走。” “来了来了,你当我愿意看这种惨象?真是地狱的景致,长见识了……” “的确,还可以这样……”罗瑞不动声色地瞟了眼身后,使劲拍了拍队友的包着钢铁的肩膀:“真厉害。” 你屏住呼吸,踩着大桥的水泥拱肋靠在立柱上稳住身体,紧握住出鞘的唐刀,直到地面的震动渐渐减弱,才慢慢松懈下紧绷的身体。 一堆丧尸围在你下方的立柱旁,仰着残破的脑袋坚持不懈地扑向你,你竟然微妙地在这些干瘪的眼球里看出了一种犬类的热情,噢,放过你家的狗吧,它可不会对你的肉感兴趣——之前在你还没断了呼吸前。 “上去。”你朝他们打手势,抓住旁边凸出的钢筋,几下从桥洞翻上路面。 卢卡斯从旁边连滚带爬地抱住你:“啊啊啊啊啊队长这玩意要抓住我了!Holy Shit!它跟过来啦!队长救我!”你克制住把他扔下去的冲动,先抽出唐刀解决了这个漏网之鱼,才再把这个嗷嗷叫的家伙扔到一边。 代昆擦一擦额头的汗,说:“幸亏昨天没开出多远,又幸亏这是架拱桥,只可惜了车……” “还有我的宝贝!”卢卡斯痛心地捶着胸口。 “再多给我一分钟我就可以抢救下我的亲亲宝贝了!这些该死的铁皮人!” 你望了眼自己正熊熊燃烧的越野车,火灾现场的热气混合着灰烬蒸腾上来,气味并是不太令人愉快。 你把刀收回:“行了,再可惜也没的选择——关于丢掉行李还是性命这个问题,现在我们的物资少得可怜,必须找一些补给……” 卢卡斯不满地插话:“还不是队长你只让我们带这些弹药,我的宝贝啊!”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15 你斜睨了他一眼,说:“你觉得可以在这条国界线里随地捡到子弹吗?” “这个……谁知道会发生这种见鬼的事情。”卢卡斯瘪嘴,没再和你争辩。 你察觉到了大家异样的低落情绪,这也很自然——前一秒还是可能拯救世界的冒险,下一秒就成了屁滚尿流的绝地逃亡,看来这次卢卡斯这个理想主义者受到了不少打击。 你把背包扔到卢卡斯怀里,语气平静:“愤怒没有意义,思考才有意义,自己多想想吧。” “我最开始是打算去我原来的家,中途遇见你们才改道回基地,不过现在的这种情况下按照走我的路线走倒是最好的选择,我们需要收集物资,找个地方休息,还有规划接下来的行程——毕竟我们似乎已经被逼上梁山,不得不去完成这个该死的任务……对,还有找一辆结实的车,我们可不能一路走到俄罗斯,卢卡斯,这个交给你了。” 卢卡斯一说到长项就信心十足,笑容一下挤去了脸上忧愁的线条:“没问题,一切我来搞定,给我一辆五菱宏光,我保证让你分分钟成为秋名山车神①!” 真是天生的乐观主义者。你笑着说:“好,看你的,大家跟我走——嗯,卢卡斯,还是不要五菱宏光了,和以前一样要越野。” 你们一路前行,因为你的叮嘱大家都尽量使用冷兵器——子弹可不值得浪费在这些迟钝的家伙身上,但卢卡斯例外,你让他拿上一把榴弹喷射器,这家伙一手忙脚乱就容易忘记一切战斗技巧,他不适合近战——你真不知道当初卢卡斯是怎么想的才能如此自信地代替你接下这个死亡任务。 你并不太熟悉的卡尔维诺和你一样使用横刀,真是潇洒至极,十分像冷面冷心的异域刺客。 你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两旁的高大建筑楼群让空间显得格外仄逼。 你知道如果在太阳天,一楼的小商铺直到正午才会拥有一片金色的阳光,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个时候偷跑出来买糖,阳光似乎被装在糖罐里,每一粒糖果都会带上这种独特的暖和气息,很喜欢啊。 卢卡斯躲开满地的残肢腐肉,嫌弃地蹭了蹭手:“好脏啊我去……我要水!我要洗澡!” “安静点吧,我们这些和丧尸近距离接触的人都没说什么,你一个躲在后面放冷枪的家伙嚷嚷个鬼?” “哎呀队长你看!那里有栋看起来风格清奇的楼,或许有好东西呢!”卢卡斯自动忽略你的话,颠颠地向前跑去,你无奈地笑起来,提了提背带跟上去。 这家伙真是聒噪,但没了他这一路肯定要单调很多。 卢卡斯几步就跑到他说的建筑脚下,这个建筑的确与众不同——它不是水泥浇筑的,而且有一圈铁围栏,里面种着树。 卢卡斯摸着下巴努力辨认头顶上的招牌:“嗯……什么什么福利院?苏……苏什么?” “苏维埃福利院。”你说。 卢卡斯吐槽:“真是简单粗暴但又红又专的名字。” 你笑了一下:“本来这个福利院就是苏联援建的,大约是五十年代左右,也算是中苏革命友谊的证明,你看,建筑风格是典型的斯大林风格,那些树是白桦树——它们很适应这里的气候,可以长很久。” “队长你似乎对它很熟悉?”卢卡斯问。 你撑着锈迹斑斑的铁门说:“当然熟悉,这就是我所说的家啊,别愣着——很惊讶我是个孤儿吗?别在意这些小细节,快进来,天色不早了。” “等等,”代昆向前一步拦住你,眼神有点闪烁:“林,你……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吗?” “怎么了,不好吗?”你边开门边问:“这里我最熟悉,我经常回来帮忙,闭着眼我都认识路,而且你看,它还有围栏,比其他地方不知道安全几倍,而且这里最近扩修了一个地下车库,卢卡斯就不用跑其他地方了。” “不是这些问题,”代昆头一次说话没这么爽快:“这里面的人你肯定都认识……” “代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放心,我没有这么脆弱,该发生的已经发生,该面对的,也迟早要面对,我很想念大家,所以我一定要来看看。” 代昆摇头,跟着你进入福利院,一路上你们都没有遇见多少丧尸,卢卡斯戏称是这里洋溢的共产主义气息驱散了一切魑魅魍魉。 你找到了平时停电时备用的发电机组,伴随着柴油的刺鼻蒸汽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电流沿着线路传递奔涌,大楼的灯一盏盏接连亮起,像许多萤火虫点燃了自己暖黄色的提灯。 你打开大厅的灯,指着一边的木制楼梯说:“那里是通向小朋友的卧室,我们先……” “啊!”黑暗中一声猝然的尖叫打断了你的声音——似乎是个稚嫩的童声,有点耳熟。你猛地回头,黑暗深处却只有一阵沉重粘稠的脚步声。 “嘘。”代昆打开手电筒,慢慢接近声源——原来是一间卧室,门似乎被锁紧了。你示意大家拿出枪,又压低声音对卡尔维诺说:“你跟在我身后,保护好自己。” 你和卢卡斯一左一右靠着墙等在远处,代昆一手举枪一手攥住把手,等这里也恢复了电力供应,上方的门亮子终于透出了暖黄的光,代昆迅速撞开门冲进房间,几声沉闷的枪响后,代昆边吼边转身跑向你:“两个大家伙!林落!”你冷静地向着爬过来的鬼东西开枪,卢卡斯则紧跟着发射火焰弹。 的确是两个大家伙,代昆引出的这两个比一般的丧尸大了很多,似乎是更强大的变异种——你们现在竟然还没能解决任何一个,它们的骨头上挂的不是腐肉,而是如同下水道污泥般的腥臭物质,随着它们迟缓的脚步地板上出现了同样恶臭的污迹。 “你要把房子烧了吗?用我刚才给你的□□!” “我一着急就拿错了嘛!卧槽这儿的地板燃起来了!啊啊啊我不能过来了!”卢卡斯大声喊。 你重重叹口气,装弹夹的手都抖了一下,代昆则向着火焰那边的卢卡斯喊:“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女孩,你现在去把她抱出来!” 卢卡斯发出一阵怪笑:“噢噢噢!小萝莉叔叔来救你啦!” 你和代昆最终解决了这两个变异体,这是场拉锯战——你们长相科幻的敌人可以无限增殖,到处都是它们断裂肢体融化成的污迹,你觉得自己为了拉开距离方便攻击绕着楼梯上下跑了不下六趟,真是费力。 “或许榴弹喷射器可以给它们带来持续伤害,我们真是浪费了很多子弹,啊,头疼。”你看着满地的弹壳说。 代昆走过去蹲在尸体旁边:“林,这种变异体很少见啊,我想取点样本。” 你也走近这摊散发着恶臭的物体:“我们可没有实验室,医生,但冰箱还是有,或许我们可以……” 代昆突然大吼:“小心!” 但他的提醒显然慢了一步,你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板上——这堆软塌塌的尸体竟然诈尸一下缠住你的脚踝,迅速地把你拖向自己。 你的后脑勺狠狠磕在地板上,勉强撑起身体后,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一张满是獠牙的嘴在你面前放大,下一秒就要来个亲密接触嚼碎你的头颅。 妈的。 你下意识闭上眼,但预期的疼痛并没有袭来,那张嘴喷洒出的腥臭气味也似乎瞬间消散了。 “林落。”一个人叫你的名字,声音近在咫尺,那么近…… 你诧异地睁开眼,却对上卡尔维诺水银一样的瞳仁。 “太危险了。”他半跪在你身前,微微倾身,额头就抵上你的额头:“以后不要这样。” 代昆拿出打火机点燃手中的报纸,扔向另一个妄图逃跑的诈尸鬼,很快就把它变成了一个只能发出嘶哑尖叫的火球——火的效果的确如设想般棒。 代昆注视着丧尸变成一堆焦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安息吧,拜托……不过卡尔维诺,你刚才是怎么解决那个东西的?我都没看清。” 卡尔维诺扶着你站起来,似乎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愿。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16 你瞟了一眼地板,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就连你刚才被缠住的脚踝都没有沾染上什么——简直像蒸发了一样。 “那个小女孩呢?”你问,代昆摊手:“卢卡斯似乎吓坏她了,我们去看看吧。” 你望了眼楼上,“好。” ①梗来自《创世战车》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些设定我会在注释中说,这样就不会打断文章叙事,毕竟末世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必要的啰哩啰嗦还是需要的。 第21章 冰与沥青(4) 卢卡斯那边可真是一团乱。 “可爱的小家伙,我不会伤害你的,快过来吧。” 卢卡斯软着声音哄诱,但那个小女孩一直躲着他,卢卡斯迈进一步她就后退一步,简直是一场单方面的追逐战,两人围着走廊不停跑圈。 小女孩一看见你就哭着跑过来:“哥哥!” “小希?” 你蹲下身接住小女孩,她在你怀里不停哭泣,抓着你的衣服不撒手。 卢卡斯耸耸肩,把手里的榴弹喷射器扔给代昆:“代叔,你要的。” 你斜了眼一旁还未熄灭的明火,说:“先把火灭了,这里有很多木制架构,很容易被引燃。” “OK,这边的灭火器还能用。”卢卡斯取下墙上挂的红色金属瓶,开始努力研究上面的使用说明。 你抱起小女孩下楼,她怯怯地看了眼一旁的卡尔维诺,又迅速把头埋进你的肩窝。 “哥哥……” “他们都是很好的朋友,小希,不用害怕。”你轻声说。 “现在那些房间都很危险,我们先去大厅,等哥哥把怪物都赶跑了再回卧室,好不好?” “怪物……”小希一听到这两个字就不停颤抖,声音带上了哭腔:“我好怕啊……哥哥不要走好吗?” “好,我不走,我会陪着你。” 你安慰她,转头向代昆说:“你和卡尔维诺去帮卢卡斯,我陪着小希。” “林……”你摇摇手,说:“去吧,他一个人在那里会很吃力。” 等脚步声渐远,你才把小希放下,屈膝蹲在她面前:“小希,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忘记吧,可以吗?” 小女孩擦了擦发红的眼眶,努力向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有哥哥在,小希就不害怕啦!” 你也不自觉笑起来,展开双臂:“小希,来,给哥哥一个拥抱。” 小女孩纤细的手臂绕上你的脖子,像小猫一样蹭着你,表现出十足的信任。 你抱着她柔软的身体,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小希。” “怎么了,哥哥?” “你要忘记的,是过去,现在,和未来。”你慢慢说,握紧从靴子里抽出的匕首,把冰凉的刀刃下压,一个用力割断她纤弱的脖颈。 污血从颈动脉喷出来洒在你手上,被收割的头颅在地板上骨碌碌滚动,那个刚才还展露出美好笑容的面孔已经是鲜血淋漓,一张喷出腥臭气味的嘴尖叫着从笑容里钻出来,和你们刚才击杀的丧尸别无二致! 代昆冲上来用火焰焚烧试图攻击你的头颅,而你面前失去头颅的身体上迅速增生出一个鼓动的脓包,隐隐可以看见那层血管和粉色脉络下的灰色阴影。 真是麻烦。 小女孩洁白的皮肤迅速崩裂,灰色的腐烂物质从血肉中源源不断渗出,把原本小小的身体包裹其中,迅速生成了一个新的怪物,它巨大身体挡住灯光,投下的阴影把你们笼罩其中。 “代昆!快!”你大喊,无头怪物摇摇晃晃地朝你扑来,你躲开的同时抽出刀用力砍掉它枯朽的手臂——你可不想接受这个有味道的拥抱,它似乎被你触怒了,脖颈断面上还没破茧的脑袋朝你发出一声细小的怒吼。 嘴都没长全还这么嚣张。 你抬手射爆这个新脑袋,在脓液和血水喷溅出的同时,又一个脓包鼓了出来,你暗骂一声,尽量利用正厅巨大的空间和它周旋,代昆在另一个方向不停发射火焰弹。 火焰很明显地拖慢了它的速度,它停下来不停尖叫,片刻蓄力后向你袭来,你一个跳跃避开丧尸的利爪,边绕着墙壁狂奔边咬紧住它的“头颅”攻击,让它没有机会生长出新脑袋。 一个爆裂后又一个长了出来,你不停重复这个动作,射击—增生—射击—增生,直到它冒着黑烟的身体在你的攻击下停下动作,无力地向后仰去,手臂在空气里晃了晃,终于轰然倒下。丧尸干瘪的身体在血液和肉屑里无意识抽动,你在确定那个焦黑的脖子上不会再出现任何东西后,才敢放下了酸软的手臂,代昆则为了保险补上了几发火焰弹,灼热的火焰一下吞没了它骇人的身体。 卢卡斯这才抱着灭火器磨蹭着靠过来:“它好像还在惨叫……太可怕了,简直是地狱,幸亏队长把它的真面目引了出来,不然我们就要午夜断喉了,想一想就……” 代昆的语气则要轻松一些:“可能附近很少有丧尸就是因为它的存在,领地意识,也算因祸得福吧。” 你望着不停扭动的火舌,轻声说:“她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算了,这里麻烦你们,这栋房子很容易着火,一定要小心,我先去洗个澡。” 卢卡斯使劲拍拍你的肩膀:“放心吧队长,安心去洗,一切交给我们吧!” 你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电力恢复后已经有热水供应,但你还是放了一浴缸满满的冷水,把疲惫的自己扔了进去。冰冷的温度让你颤抖了一下,你感受着血管的收缩,奔涌的血液慢下来,渐渐地和包围着你的水一样冰冷,你抱着膝盖,但抱得再紧也不能阻遏凉意渗进来骨髓深处,你疲惫地闭上眼,把头埋进臂弯。 十几分钟后你擦着头发推开门,发现卡尔维诺正靠在门边,银发晕上了一层浅淡的光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卡尔维诺摇头,银色的眼睛垂着看你,你把毛巾放下来赶人,“那快回去,呆在一起要安全些。”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17 “你是一个人。” 他的回答让你愣了一下,但你很快露出微笑:“我没事,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卡尔维诺沉默了一会,说:“你需要些什么吗?” 你看着他,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好吧,你需要。 A:“一个拥抱。” B:“我似乎认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你们说像生化我也没办法啦_(°:з∠)_因为Sariel才把生化7打通关,不免受些影响。而且我真想吐槽主角伊森真是全程没有露脸(就连DLC也是),生化7的主题曲还是很带感的,大家可以去听听咯 第22章 冰与沥青(5A) “一个拥抱。”你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可以吗?” 你话音一落他就倾身拥抱住你,热度从你们相触碰的地方传递过来,几乎灼伤了你。 这个家伙真怪,你想,明明看起来这么冷漠,拥抱却出人意料的温暖,你一直以为他会像冰雪一样,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你片刻怔愣后才回应这个拥抱。这个拥抱如此温暖,让你想起了被毁坏的一切,阳光、笑容和爱——这些事物在几年前还如此富足。 你短暂地闭上双眼,放任自己陷进这种温度,然后你感觉好多了。 “谢谢。”你习惯性为这个拥抱道谢,即使为他人的任何付出道谢的行为总让你显得很冷漠,但你一直保持着一种末世之后罕见的修养。 卡尔维诺看了你一下,说:“需要去二楼看看吗?” “二楼?”你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询问你要不要去二楼那个发现小希的房间。 他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有一点心理活动被看穿的不自然,本来你打算自己去的,但明显现在必须要添上一个“热心过头”的临时队友。你只能扣好袖口,说:“需要,你……如果不麻烦,就一起来吧。” 你一路走到目的地,卢卡斯已经完成了战场清扫,只有木制地板的一侧残留有熏黑的痕迹。房间的灯还亮着,你扭开门锁,在你眼前是一间普通的四人宿舍,两侧各有一架木制架构的双层床。 房间里并没有你想像中的破败,也没有什么可能的受害者的骸骨或腐肉,稍微不太平常的只有地板上一摊钙化的污迹——这个房间对于怪物巢穴已经是太过整洁和平常。 你走近一层床铺,明显这里被人细心整理过,床单和被套都是女孩子偏爱的浅粉色,有可爱的花纹,枕头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兔子玩偶。 “这是什么?”卡尔维诺指着你从玩偶下拿出的东西问,你摇了摇这个金属制的小玩意,说:“我觉得你肯定认识,这是口琴,来自你的家乡。” “我的家乡……”卡尔维诺的声音有些迷惑。 你坐下来,仔细擦拭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即使这把口琴已经不再崭新,但依然看得出它曾受怎样的珍重,“这是我送给小希的,她很喜欢唱歌,有时候我会给她伴奏,不过这已经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已经三年多没回来过了。” “你现在还会吹吗?”卡尔维诺问。 你第一次在卡尔维诺面前显得有些赧然,“至于这个……现在这双手已经变成了握枪的手,也把很多东西都忘的一干二净,不过肌肉记忆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呢?来吧,卡尔维诺,你不介意的话我就试一下《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你拿起口琴,冰凉的金属挨上你的唇,毫无征兆地,一些粗浅的幻觉碎片浮现在脑海,画面破碎而荒诞,口琴的吟唱却在这片混杂从未中断,显得格外清晰。 似乎有一个人曾为你吹响了手中的口琴,你从未听过如此优美的声音,区别了那些冰冷、干瘪的仪器嗡鸣,像风低浅的吟唱,你从这些轻灵的音符里看见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象,那些被银色钢铁隔绝开的白桦林、云雀和沉静夜色。 他想念家园,深蓝色的眼睛变成了自己魂牵梦绕的家乡的夜晚,他把这首歌送给你,让你忘记了痛苦和孤独——至少是一首歌的时间。 你曲起掌心,任由记忆牵引着自己吹出熟悉的曲调。 口琴的音色是微凉的,不同于人们外套上抖落下的冰雪,也不同于包围着你钢铁,是风吹拂过脸庞,卷来的湖水的湿润气息。 你沉浸在悠扬的曲调中,虽然这首歌是来自异国,却已经成了扎扎实实的中国歌曲,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会哼唱,会在亚热带的世界里认识那个有些陌生的高纬国度,拥有冰雪、云雀、绿松石和白桦林的国度。 一曲毕,你意犹未尽地停下吹奏,却听见了卡尔维诺轻声附和着缭绕在空气里的尾音。 “Так, пожалуйста, будьдобра, Незабудьиты этилетние Подмосковныевечера……” 你抬头看着卡尔维诺,“你想起什么了吗?”卡尔维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很有耐心地重复:“你刚才说的是俄语,没有注意到吗?就是这句: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在这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不过我更喜欢这一句:小河静静流微微翻波浪,水面映着银色月光,一阵轻风,一阵歌声,多么幽静的晚上……是不是会想起你的家乡?不过我的家也很美,和现在截然不同……算了,说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笑了笑,起身把口琴递给卡尔维诺:“我不需要这个了,这个和讨论我沦陷的家乡一样毫无意义,卡尔维诺,这个,就送给你吧。” 卡尔维诺盯着你,表情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晦暗,但你知道他无非是一个神情——面无表情、面无表情、或者面无表情,要不是这几天你已经摸清了这个面瘫的性格,还真会以为他是过度高傲(途中卢卡斯就差点因为这种“高傲”和他打了一架)。 你们僵持了一会,两个都习惯于沉默寡言的人是不可能有谁来率先打破僵局,你尴尬地咳了一下,正准备把口琴收回来,卡尔维诺就迅速扯住了你的手臂。 “我觉得你会需要这把口琴,”他说:“现在我先帮你保存着它,等你什么时候需要了,就来找我。” 你微妙地看着眼前的银发青年,这个人你还没有认识到三天,你却莫名地感觉到他很了解你,你也很了解他——你肯定是在梦中认识的他。 “好,谢谢你。”你抿起嘴,说,“很晚了,去睡吧,明天还有无穷无尽的舟车劳顿。” “可我觉得你还是不开心。” 好吧,他肯定有透视眼,你的确还是忧心忡忡,但你不可能承认——你承认了就输了,于是你瞪大眼睛,反问:“你那里生出这种认识的?你没看到我轻松的表情吗?这些东西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如果有,也应该是代叔看出来的,而不是你……” “我知道,”卡尔维诺抓紧你的手臂,“你也知道。” 这个家伙真是怪力,你的额角抽了一下,心里又给这个家伙添上了个“倔驴”的标签,“卡尔维诺,好了好了,我不开心,对,我不开心,但这种小事睡一觉就会解决一切……” “这不是小事,”卡尔维诺重复:“这不是小事,你需要安慰。” “安慰?噢不不不,我不需要,完全不需要,我连心理医生都不需要,我有最强大、最最强大的灵魂……”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18 “你需要,因为我曾经需要过。” 接着你就被面前表情冷淡的银发青年吻住了,仅仅几秒钟而已,你却觉得这个短暂片刻被一双调皮的手不停扯长,变成一条无限延展的时间线。 你们的距离如此近,他的呼吸轻轻落在你身上。 你后知后觉地拉开彼此的距离,有点僵硬地揉了揉下巴,“你……这太冒犯了,卡尔维诺。” “你很讨厌?” “不是,我……” “那就好,去休息吧,林落。” 卡尔维诺转身离开,你愣了一会,跨步追上去。 一个吻的安慰? 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觉得《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是最好听的歌,非常有意境 第23章 冰与沥青(5B) “我似乎认识你……” “我当然认识你,卡尔维诺。”你的声音突然响起,每一个音节都重重地击打着你自己的胸膛,明明是从自己的喉咙里蹦出来的语句,却让你出奇地陌生。 这不是我想说的。 一阵眩晕感笼罩着你,你晃晃头,想努力驱散开不断涌现的幻觉。 月色、金属、风、晃动的树影……这些疯狂的碎片席卷了你的意识,你不止一次体验过这种风暴般的幻觉,你应该麻木了,但这一次,它们不再是支离破碎的片段,而是一点点拼凑了起来,成了另一个你。 此刻什么都不能在那层厚实的幻觉围城上凿出任何一个缺口,你的耳边像有一窝的蜜蜂在大声合唱(或许唱的是完美上帝的哈利路亚),卡尔维诺似乎在说什么,你茫然地看着他,连一个摇头或点头的动作都做不到。 幻觉把你击得摇摇欲坠,你靠在墙上,迎接你背脊的不是冰冷的瓷砖,而是喷涌而出的记忆洪流。 两份记忆同时占据着你的大脑,两个灵魂撕扯你的身体,你渐渐分不清记忆和现实,把虚幻叠加在此刻。 终于风暴平息,被意外搅碎的水面渐渐平静,投映出你的身影,银发,和银色的眼睛。 河流中的林落醒了。 “你认识我,是吗,卡尔维诺?” 林落突然贴近眼前的青年,卡尔维诺比他要高一些,他抓住对方的肩膀,仰起头凝视这个人。 卡尔维诺被林落的问题弄得有点疑惑:“是啊,你叫林落,怎么了?” “你认识我啊……真糟糕,看起来一切正在重归正轨,看来,一切都白费了。”林落喃喃,抓着他肩膀的手不自觉用力。 “那算了吧,”林落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晃着头说:“我们这是在哪儿?我看看……浴室!啊,我知道了,是福利院吧,你认识我还没有过两天,我记的没错吧,卡尔维诺,嗯?” “卡尔维诺,你知道吗,我最喜欢这个时候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一张白纸,还分不清本能和爱情……” 林落突然无故笑起来,肩膀不停抖动:“我又要爱上你了,卡尔维诺!你这个蛊惑人心的恶魔!你看你,多么俊美无俦,靠近一点啊,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又不是怪物,你才是——” 林落说着就揽住了卡尔维诺,凑近他的脸庞,轻轻蹭着他微凉的鼻尖:“你会杀了我吧,卡尔维诺,回答我,会不会?又一次为了你那愚蠢的自由?” “你怎么了,似乎有点不对劲……” “我好得很!卡尔维诺,我从一开始就没这么好过!” 林落大笑起来:“真是……真是太愚蠢了!怎么可能结束一切?发生过的怎么会被轻易抹去!哈!” 卡尔维诺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这个人不对劲,很不对劲。 林落似乎看出来卡尔维诺在想什么:“在说一遍,卡尔维诺,我好——噢,我不好,很不好,所以来宽慰我一下,可以吗?” “什么?我听不懂,林落。” “你知道还怎么做,”林落气恼地大声重复:“你知道……啊!你难道忘了吗?你真是让人沮丧!” 卡尔维诺睁大眼睛——这恐怕是他最不镇定的表情了,“林落,你需要……” 卡尔维诺的话被打断了,林落一把扯下他的衣领,狠狠撞上他的唇。林落有点好笑地说:“张开嘴,蠢货。” 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林落的手臂绕住卡尔维诺,指腹轻轻蹭着他的后颈。昏黄的灯光打在黑发青年身上,显得有些暧昧不明,林落咬了下卡尔维诺的下唇,轻轻喘气:“你的吻真是让人上瘾,如果我不开心了,就这样做……我为什么对你说这个,一个没有心的怪物,哈哈,滚吧!离我远一点。” 说完这句话林落就昏倒了,黑色的眼睛合上,像只是单纯地睡着了而已。卡尔维诺扶住他倒过来的身体,把黑发的青年打横抱起,踩着嘎吱作响的木地板一步一步走出阴影。 你在说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 我,会杀了你吗?林落? 第24章 冰与沥青(6) 卢卡斯叉着腰,口吻洋洋得意:“队长,你绝对猜不到我找到了什么——一大大大大堆物资!你要的弹药、食物、物理学圣剑①……要啥啥都有,我甚至还找到了一个铝锅!这些光荣牺牲的前辈可给我们留下了不少东西,真是值得尊敬的运输大队长。” 你靠着楼梯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拭手里的枪,顺便抬起眼皮看他,“挺好,车呢?”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19 “早弄好了,聪明绝顶的我还安了一个小型空调,蒸笼里的馒头的岁月一去不复返啦。”卢卡斯扔起手里的钥匙串,又一把接住:“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我在这儿呆的都要发霉了。” “马上就行,你去把代叔和卡尔维诺叫过来,我要把路线给你们画一下。” “好啊!终于可以活动手脚了。”卢卡斯欢呼一声,脚步哒哒地跳上木楼梯,你在这个空隙里展开几张地图,把枪压在上面。 “我们这一路要顺着国道走,因为会有加油站比较方便,你们看,先走国道G213进入甘肃,再通过G312到达新疆,这时就离边境不远了,我们就可以走G216到达中国和俄罗斯接壤的地方,之后直入俄罗斯,我们在俄罗斯境内还可以走一段公路,到达图瓦共和国的克孜勒(Kyzyl),然后就需要翻过西萨彦岭到阿巴坎(Abakan),最后一路直走到达伊尔库茨克洲的布拉茨克(Bratsk)——走直线是因为这里没有大型道路,河流的话不用担心,在接下来的焚季它们都会一滴水都不剩。我们的目的地就在埃文基自治区的边境地区,保守估计,我们至少要花四个月时间抵达。” 卢卡斯努力瞪着地图上的线条和圈画,鼓着腮帮子,然后握拳用力捶在手心里:“啊,我发现了!队长,我们是不是要经过那里?就是就是就是那个什么……” 你折起地图,无情地打断卢卡斯的灵光一闪,“好,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你——卢卡斯就是你,去给我把发电机关了。” “等等队长!你知道我指什么,就是那个……那个啥的旅游胜地啊!”卢卡斯可怜巴巴地扯着你的衣袖,但没有打动你冷酷的心灵一分,“我不会允许你去,卢卡斯。” 卢卡斯抽出你手里的地图,使劲抖开,几乎要把这张纸糊在你脸上,“队长啊,你看多么方便,绕一个弯,小小的、小小的弯……” 你不悦地扯开地图,“我们还是通缉犯。” “通缉犯也有人权,队长你个希特勒!去一下又不会死!” 你只能换一种口吻:“卢卡斯,这种无意义的活动只是浪费时间……” “啊啊啊啊我不听!队长你无情无义你无理取闹!” 你看着这个家伙大有就地打滚的趋势,只好退步:“……好吧,卢卡斯,听我说,如果你把那个啥的名字想起来,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这个绥靖战略终于换来了卢卡斯的平静,宝贵无比的平静。 说实在的,你真不知道卢卡斯为什么对于旅游有着迷一样的执着,对你来说旅途简直是索然无味,失去了现代交通的支持,你们被迫要把宝贵的时间更多浪费在路上——那些会飞会瞬移的异能者并不能对末世交通网做出哪怕一秒钟的贡献,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复制粘贴,清扫、开车、收集物资,一个再奇异的景色也不比一箱弹药更让你愉悦。 丧尸——这个末日的特色元素倒是无穷无尽,但战斗会消耗弹药和体力,你宁愿失去与其搏战带来的自豪感、毫无战略地用车前杠怼倒一大片,再颠簸着车子碾着这些干枯的骸骨过去——反正卢卡斯会修(即使卢卡斯大声抱怨:“不要把车当成割草机使!很难修的啊大兄弟!”)。 道路失去维护后几乎是废弃了,在极端天气的反复摧残下路基已经开裂,所以你所说的“走国道”实际上只能是顺着原来道路的方向行进,道路只是你车窗里一道若隐若现的灰色线条。 你们已经走了有一周了,已经进入了甘肃靠近新疆,然而在你眼里还是只有满满的沙子,噢,怎么能忘了那些一路张大嘴热烈欢迎你们的忠犬丧尸呢? 你有点烦躁地转动方向盘:“这些景色就像贴在车窗上的画——不管往哪里开,它们从来都没变过,可能即使我跑遍了地球也都是一模一样。” “我都分不清天空和地面,似乎都是沙子。”卡尔维诺罕见地开口,你从后视镜里瞟见他正望着窗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玻璃。 代昆笑呵呵地回答:“还是有点不同,至少天上没丧尸。” 这几天榨干了你们几人的活力,从一车鲜鱼被晒成一车咸鱼。 你只顾按着方向盘开车,代昆只顾摸着烟神游,卡尔维诺只顾望着窗子发呆,卢卡斯只顾着思考自己那个重要的名字,对他的金鱼记性这个任务简直是难于上青天,但这让你得到了一个美好的副产品——你们的小麻雀安静了几乎一周,大家都异常默契地没有给他任何提醒。 你以为自己可以一直享受这种气氛时,卢卡斯在摇滚歌手力竭声嘶的颤音中一声大喊,激动地脑袋几乎撞上车顶:“我想起来了,是陇青基地的遗址!就是陇青基地!队长我要去那里观光我要去观光。” “不行。” “你答应我了的!” “你看,我们的燃料不多了,而且我上次才特许你的观光请求,这次就算了。” “在三百米之外看一眼算什么观光!我要近距离欣赏,我还要从上面扒个纪念品下来!” “……唉,闭嘴。”你请求道。 你是个有原则的人,从来说到做到——不过你这次失信了,如果不是卢卡斯把半个身子扔出窗子并大声威胁你:“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跳车自杀啊啊啊啊啊啊!”的话。 真是太愚蠢了。 你叹着气调转方向。 直到那个建筑小小灰色的影子在黄沙中浮现,卢卡斯才欢呼一声关上了窗子,完全放弃自杀明志的想法,“太棒了!卡尔维诺你绝对没看过这种震撼的景色,到时候我给你当导游——队长你不准再翻脸。” 你翻了个白眼,拉下手刹说:“再兴奋也只能明天去,好,大家准备扎营。” 卢卡斯一路蹦蹦跳跳地拿出用品——卢卡斯虽然是精锐的战士,可以奋勇拼杀毫不畏惧,但他的天性却活泼开朗,即使是这种让人绝望的灾难也不能打击了卢卡斯的乐观,你看了看兴致勃勃的卢卡斯,再望了眼被掩上暮色的陇青基地,怎么也想不出这个废墟有什么魅力。 “队长你这种无趣的人才不了解我浪漫的灵魂。”卢卡斯按着胸膛感叹,“废墟这种残破之美是人类才可以欣赏的高级美,看!真是科幻画报里才会有的废土遗迹,机械、黄沙、直指苍穹的高塔……不过这里也不仅只是好看,陇青基地的覆没可是末日的头号迷案——天知道在我还没弄懂末日是什么时陇青基地就兴盛起来、力挽狂澜拯救了□□!” “不过再强大也还是被攻破了,”代昆插话:“有人说是管理高层不和发生叛乱,还有基地领导人过度集权引发民愤、被刺客暗杀……还有丧尸王亲临这种玄幻的描写,反正不知道怎么了陇青基地被从内部攻击,基地头领暴亡,导致基地直接直接失去控制,然后就是丧尸围城。” “也只剩下了一片废墟。”你轻声说。 为了完成卢卡斯有生之年的愿望,你们不得不付出更多的时间和汽油,为此你就拥有了让卢卡斯做牛做马的理由。 “卢卡斯,去车里把那张在福利院里找的塑料布拿来。”卢卡斯扁扁嘴,即使一脸不情愿也要从睡袋里爬起来帮你跑腿。 你在周边洒好硫磺粉,拍干净手后席地坐在代昆旁边,代昆赶紧散开烟雾,把烟头抛进了篝火里,“代叔,你那里有安眠药吗?” “有,怎么了,睡眠不好?” 你按了按眉心,“最近症状加重了,根本睡不着,一闭眼就全是乱七八糟的幻觉。” “好,等一会我去取。” “不用,”你拦住他,扭头大喊:“卢卡斯!把代叔的医疗包也拿过来。” “你怎么不早说,我都走回来了!”卢卡斯边抱怨边扔下塑料布,一跺脚,气哼哼地跑开。 代昆捻了下食指上的厚茧,说:“要不然你今晚就和卡尔维诺一起睡吧,我看你上次睡得挺好。” “你别打趣我了,那纯属意外。”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你的口吻半是调笑半认真:“代叔,你的行医执照还没过期吧,现在说话越来越不专业。” “哈,小伙子,政府都没了你还要什么执照?” 你被梗地接不上话,代昆咧开一个微笑,接住卢卡斯怒气冲冲扔过来的医疗包,翻出一个白色药瓶递来,“注意用量。”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20 你道谢后,边借着火光看说明边瞟一眼卡尔维诺,他正望着天空发呆。 有什么好看的?你顺着他凝滞的目光望去。今夜的天空和之前的任何一个夜晚都一样毫无特色,这片压在芸芸众生头顶的东西在白天会被各种尘土掩盖,夜晚倒是出奇纯粹的黑色,不像末世之前会被各种人造光源污染,没有一点杂质,暗沉沉的,像死神的斗篷。 你所有所思地想,也许可以试试这个歪主意,死马当活马医也不会让你再损失什么——你身上除了无尽的痛苦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你吞下药片,把药瓶塞进兜里,移过去坐在银发青年旁边,“卡尔维诺,你介意我今天睡在你旁边吗?” 卡尔维诺转了转眼珠看你,没有出声,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个晚上,每次看到卡尔维诺时他都是醒的。你看见这双银色的眼睛倒映着头顶暗沉的黑,显得有些晦暗。 你习惯了他的冷漠,耸了耸肩正想走开,卡尔维诺叫住了你:“我不介意。” 你背对着他扬起一个笑容,虽然卡尔维诺不爱说话,但这几天的相处中他对你还是异常友善。 你躺在毯子上,双手枕在后脑勺下,闭上眼,把火光和夜幕都隔绝在外,“卡尔维诺,我睡了,晚安。” “晚安。” 也不知道是药物作用还真是卡尔维诺的原因(但这绝对不可能),你非常快就沉入了睡眠,但这个难得的夜晚很快就被打断了——一个东西一下磕上你的脑袋硬生生把你磕醒了。你捂着头迷迷糊糊瞪着打搅你的罪魁祸首,半天才认出这是卡尔维诺用的刀,卡尔维诺则被响动吸引过来了注意力。 你看见卡尔维诺还是你入睡时的样子,连姿势都没变过,于是口齿不清地问:“你怎么还没睡?” “我在守夜。” 你懒得去计较这句话的真假,就睁大眼睛仰躺着,卡尔维诺的银发落在你的余光里,让你想起夜晚从窗棂里泄露进来的几线月光。你翻过身面对他,可能是刚睡醒脑袋还不太灵光,你努力想了一下,突然莫名其妙地提问:“卡尔维诺,这把刀你用的还顺手吗?” “很顺手。”卡尔维诺干巴巴地回答。 “是吗?那把刀是我随手翻出来的,可能质量不太好——等我们到边境时会有些流动商铺,可以给你找一把好点的,用这种武器太浪费你的能力了,先把刀给我看看。” 卡尔维诺“嗯”了声,拿起身旁的刀递过来,你抽出刀鞘,橙色的火光在刀刃上跳跃。 你仔仔细细打量着手里的刀,“似乎这里有点钝了……你会用枪吗?我还有把改装的麦林枪,还是很好用。” “不,我觉得这把刀很好……”卡尔维诺有点紧张探身地抓过刀,就像要被抢走玩具的小女孩。但匆忙之中长刀不小心划破了你的脸颊,你轻轻抽了口气,卡尔维诺急忙侧开刀刃,银色的刀险险错开你斜插\进泥土中。卡尔维诺一下手足无措:“啊,林落!” 你的睡意一下醒了大半:“没事,卡尔维诺,我……” 卡尔维诺握住刀柄,支起手肘,小心翼翼地擦去你脸颊渗出的血珠,你们离得这么近,近到你可以看清倒映在他银灰色瞳仁的自己,如同冰封在其中的一点墨色。 这种姿势太暧昧了,卡尔维诺几乎是把你压在身下、困在双臂间,不过你并注意到这种奇怪的气氛,因为你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钢铁一样的银灰色,而不是你一直认为的月光一样的色彩。这种颜色太熟悉了,你努力想抓住脑海里那个鬼魅的影子,它是和钢铁如出一辙的银灰色…… 扑通。 你猛地睁大眼睛,身体滞住了。 扑通。 你的心脏撞击着肋骨,像随时都会穿透你薄薄的胸膛蹦出来。 脑海里的那个影子停住了,瞬间弥散,成了充斥一切的迷雾,视野、双耳、嗅觉,灰色的雾气溶进血液,几乎要把你扼死。 你无助地张大嘴,但也没有一丝多余的空气可以挤进你的肺叶。恐惧捂住了你的耳朵,你只能听见身体在恐惧重压下的混乱声响——急促的心跳、嗡嗡流过的血流、浊重的呼吸……那个人冰凉的指尖触上你,银灰色的眼睛毫无杂质,就这样凝视着你。 卡尔维诺。 ①物理学圣剑即撬棍,打家劫舍的优良选择、社会主义的蛀虫,因为撬棍是半条命系列中的主人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理论物理学家、重力枪的发明人、黑山事件的解决者(制造者)戈登·弗里曼博士(Dr. Gordon Freeman)的象征性武器之一,所以获此美称。 第25章 冰与沥青(7) “林落,”冰冷的刀锋划过你的颈侧,抵住你的下颌迫使你仰起头,望进他银灰色的眼眸里。 “这次你输了,”他的语气微微带着嘲弄:“你不是说一定要让我付出代价吗,我的孩子?”你不发一言,你不知道他是不是每次都这样恶意地玩弄猎物——就像猫拨弄爪子下的老鼠。 银发青年倾身靠近你,拨开你的鬓发,笑着说:“你在想什么?想我为什么还不了结了你?不不不,林落,你是不同的,虽然我是个杀人狂,但我更享受把你打碎的过程,那种——”他贴近你的耳侧,语气略带着恶意:“亲手把你打碎的快乐。” 他把你困在臂间,垂下的银发就像流泻的月光,你从不否认这个男人的俊美,你也被他迷惑过——你们甚至还度过了一段异常美好的时光,但现在这些回忆让你如芒在背。 你握紧拳头,扯出一个颤抖的笑容,“噢,是吗?但是你似乎不能品尝这种快乐了,你肯定拿走了我身上的武器,不过这并不是全部,卡尔维诺,看这个啊——” 你有点神经质地咯咯笑起来,一手把匕首压上他的脖子,一手抓住他的长发,躲开他的攻击,接力弹开他的刀,转而一个用力反身压在男人身上。 你哑着声音说:“谁他妈输了,嗯?” “你,林落。”这个恶魔对你微笑,在你反击时他全程都没反抗。你脸上的线条抽搐了下,感觉到胃部轻轻地抽痛。 你厌恶这个笑容,厌恶他的高高在上,厌恶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更厌恶他所谓的自由。 他抛弃了你,他把刀比上你的脖子,就是为了这他妈的自由! “喂,”你轻声问,“我是不是最后一个。” “对。” “你的动作真快,所以说,现在我就是你离自由的最后一个障碍?” 即使面对生命危险他的语气也是恶劣异常:“怎么,你想为了我们的情谊而甘愿牺牲吗?这就没意思了,林落,你是属于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无论是生还是死。” “妈的,你以为我真的不能杀死你吗?” “那来试试啊!我的孩子,让我看看你从我这里偷走的力量!” 你握紧匕首,另一只手抓起他的领子,有点粗鲁咬上他喋喋不休的嘴,地心引力把你们紧紧按在一起,浓重的铁锈味在你们胶合的唇齿间散开。 卡尔维诺舔了下嘴唇渗出的血迹,“你还在怀念那段可爱的恋情吗?林落,你肯定知道那只是生物烙印的杰作,我一点、一点都不爱你——你们这些廉价的复制品。” “我只是想让你恶心一下,”你侧头往地上呸了一口,组成语句有些疯疯癫癫——你的表情也恐怕如此:“被我低贱的血液污染的你,恐怕再也不能保持高贵了,哈哈!高贵无比!” 你握着匕首的手用力,下压,马上就可以让这个嚣张的笑容像油汤一样凝结。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21 “林落!”你被攥着手腕制住,这声呼喊叫醒了你,那个银发恶魔不见了。你有点迷茫地看着身下的卡尔维诺,他正努力地避开你的手里的匕首,苍白嘴唇上似乎有这擦伤。 你看见了他脖子上冒血的伤口,你在干什么? 你迷茫的喃喃:“我……” 你望着卡尔维诺银灰色的眼睛,那个恶魔又对你展露出带着獠牙的微笑。 “卡尔维诺……”你自语,双手青筋暴起,衣服下的肌肉鼓了起来。 让你看看我偷走的力量吧,卡尔维诺。 你周围的空气开始轻微扭曲,像有无数水滴落下激起一个个微小的涟漪。涟漪越来越大,与其相随的是施加在你脑袋上的痛苦,就像上帝的巨手狠狠攥住了你的头颅,就像抓住了一只胆敢烦扰神灵的臭虫。 你似乎听见了自己颅骨裂开的声音,但是,管他呢,再过一秒这个家伙就会成为一堆游离在空气中的夸克,想想就挺开心的……噢,妈的,你忘了自己的结局也会如此,或许你的夸克还会和这个家伙的混成一堆,再投入无尽的物质循环,你怎么能忘了这个!你即使是死也不想再和他扯上半个普朗克常量①的关系! 你有点神志不清地想,或许现在该悬崖勒马,再换个悬崖跳下去…… 突然你的手臂上加上了股阻力,你动了动,竭力想脱开束缚。 “好……快!卢卡斯按住他!” “可是队长力气贼大!啊啊啊啊他要把我手掰断了!痛死了!镇定剂!代叔镇定剂!” 一只蚂蚁夹了一下你的手臂,接着药物就切断了你的意识,你陷入了无梦的睡眠。 ①普朗克常量:记为h,是一个物理常数,用以描述量子大小,是空间的最小尺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个章节有点长……我想拉进度了 第26章 冰与沥青(8) 似乎只是一秒的时间,你就在颠簸中睁开眼睛,前面的卢卡斯像见鬼了一样哇哇大叫:“队长醒了!快!卡尔维诺快躲开这个神经病!” 你旁边的卡尔维诺没有动弹,你也没法动弹——因为你被绑得像一个螃蟹一样扔在后座上,代昆则取代了你的司机工作。 你露出一个带着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微笑,“把我放开。” “不!”卢卡斯斩钉截铁地拒绝:“这是安保措施,队长你比那些丧尸还可怕啊。” “我要提醒你们,这种行为是叛变。” 卢卡斯的手吊在椅背上晃悠,语气夸张地说(夸张到如丧考妣):“队长啊,你要体谅我们,这都是为了安全——我差点都骨折了!精神病驾可不能上路,所以你就安安心心呆在那里吧。” 如果不是你的手被绑着你早就把这家伙扔出去了。 “那卡尔维诺呢?你们就不怕我做出什么?” 代昆慢吞吞开口:“治疗疾病首先要做的就要找到触发机制,既然是卡尔维诺让你的显性表现出现,那就要把更让你和卡尔维诺多接触,好找到促使问题获得彻底解决的刺激物。”卢卡斯在旁边拼命点头:“就是就是,队长啊,要听专家的话。” 你沉默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手被绑住了不能比中指。 卢卡斯还煞有其事地叮嘱:“所以卡尔维诺,要多亲近队长——不要歧视神经病,这都是为了他早日康复。” 卡尔维诺还郑重地点头,噢,妈的,你怎么摊上了这堆队友。 你正憋着口气,就听见了卡尔维诺轻声问你:“林落,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你愣了一下,“抱歉,昨晚可能发生了些糟糕的事,我向你道歉,但我什么都记不得。” 卢卡斯又叽叽喳喳地插嘴:“最糟糕的事就是你忘了自己有多暴力,你看我的手!这是工伤,工伤!”你头痛地撇开脸,不再理他。 所以一路上你本来冷淡的脸绷得简直活像一尊煞神。 你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负责的队长、友善的同伴、和可以依靠的战友,不是夸大其词,你简直可以感动中国,但你现在竟然被作为精神病一样对待,真是不公正的对待。但你的愤怒这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欢快的气氛,远处灰色的建筑群在视野中渐渐放大,从沙粒变成飞盘,再占满整个车窗。 卢卡斯大喊:“哇!真带劲!你看那像不像外星人的基地?跟从地里钻出的一样。” 你冷冷说:“你这是要颠覆东方明珠的地位啊。” 卢卡斯挠头,“队长,你的冷笑话真不好笑。” “呵。” 视野摇摇晃晃地拉近,过路之处黄沙中开始出现一些破败的楼房和破损的大型机械——有一点机械朋克的味道,原来的繁荣在风沙和暴雨的击打下只剩残垣断壁,像些腐朽的墓碑。 你们也近距离看见了中心的高塔,上面有些弹孔和蜘蛛网一样碎裂的痕迹,表面几乎全是玻璃幕墙,因为被灰尘覆盖了才显现出灰色。 这座塔的确是“手可摘星辰”的夸张高度——从巴别塔到哈利法塔①,人类对自然的征服总是体现在一栋栋高大建筑上。 其实陇青基地不只有这点遗存,在顶峰时期陇青基地几乎有一个市级城市的势力范围,这座塔不过只是这个地盘大饼的中心——也是陇青基地的创始人为首的行政机构的居住地,相当于临时政府。 即使如坊间传闻中央政府被击溃了,但基地还是可以支撑一会,用句俗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失去了核心人物的基地也有足够的力量抗衡丧尸——但那是在人们同心协力下。 但即使再先进的设备也无法聚拢涣散的人心,况且末世初期的军备力量还异常薄弱,在几个有异心的人撺掇下,基地很快就在丧尸围城下轻易瞬间溃败。人们四散逃窜、带走一切可以带走的,前后几年不停有冒险者或是猎人来这个巨大尸体里寻宝(很少有卢卡斯一样单纯为了什么纪念品),原本的基地就这样被慢慢蚕食,现在也只剩这栋蒙灰的楼房见证了当年稍纵即逝的辉煌。 看着心心念的景点即将抵达,卢卡斯突然大声喊停,急刹车让你差点从座椅上摔了出去,幸亏卡尔维诺及时扶住你,你忍不住大吼出来:“妈的,发什么疯!” “那儿有人啊,有人!”卢卡斯指着前方,你的确看见了高塔脚下似乎有几辆车和稀稀疏疏的人影。 你看了一眼,口吻毫无波动:“噢,直接开过去,怕什么。” 卢卡斯的语气难得露出满满的忧虑,“可我们是通缉犯啊!他们会不会抓我们?我看这些家伙似乎是猎人②,这些疯狗为了赏金的机会了什么都做的出来……我的天!” 你口气并不好地回答:“我的诗人大兄弟,你现在才想起这件事啊,虽然很不容易但可惜——晚了,他们早看见我们了。” 卢卡斯焦躁地问:“卧槽!队长我们怎么办!直接下去怼吗?”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22 “我现在是被监控的精神病人,你问我干什么。” 代昆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卡尔维诺则抓起刀,卢卡斯左看右看,急得快哭出来了,“队长!” 你这才笑出声不再逗他,“好了,急什么,光明磊落总有好处,尤其对那些以卖弄玄虚著称的人③,现在什么都别管,对直开。” “可是……” “听我的,卢卡斯,你还以为现在是原来的信息时代吗?不,末世最薄弱的就是信息——连我们最好的对讲机的覆盖范围也只有半径三百米,这群家伙可能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最糟的也不过是一死了之,还有什么可怕的?”也许是你的情绪感染了卢卡斯,他使劲点头,大声喊(即使声音还有点抖):“代叔,对直开!” 你让卡尔维诺把身上的绳子解开,舒舒服服地窝进座椅里,现在你又夺回了自己骄傲的队长权威。 代昆冷静地把油门踩到底,很快就对上了那群把卢卡斯吓得发抖的家伙。 的确是猎人,不过好像是熟人。 为首的人咬着烟打招呼:“嗨!卢卡斯,怎么,你们又是出来清场的?” 看起来的确不知道你们是通缉犯,卢卡斯大大松出一口气,摇下车窗伸出头,对着对方热情地回应:“嗨,好久不见!” 车慢悠悠滑到那个人旁边,她敲了敲你面前的车窗,笑容盈盈:“见到我也不打个招呼吗?亲爱的林落。” 你短暂的好心情又到头了。 对着这个灿烂的笑容,你硬邦邦地回答:“你好。” 所以这才是你不喜欢这里的真正理由。 ①巴别塔:《圣经·旧约·创世记》第11章 记载,当时人类联合起来兴建希望能通往天堂的高塔 哈利法塔:原名迪拜塔,又称迪拜大厦或比斯迪拜塔,是世界第一高楼与人工构造物。 ②猎人:设定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进入基地,被基地拒之门外的人们的聚居点被蔑称为“贫民窟”,贫民窟秩序混乱、物质条件匮乏、几乎无力抵抗丧尸;也有些人不满基地的“特殊情况下的临时政权”,拒绝投诚,形成的没有强力领导的猎人组织,相当于末日前的雇佣兵,所以猎人算不上与基地抗衡的一种势力。 ③出自《银河帝国:基地》的主人公(之一)、领导基地度过第一次和第二次谢顿危机的基地领导人赛佛·哈定。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其妙被《银河帝国》感动得不行_(°:з∠)_ 第27章 冰与沥青(9) 猎人头目靠在一辆和主人一样嚣张的装甲越野车,后面一溜高头大马同样嚣张的护花使者。头目一身热辣的低胸装(一年到头无视气温不换样),脚蹬高帮牛仔鞋,显得英姿飒爽又不失魅力。 她凑到你身边,胸前的波涛汹涌几乎要糊你一脸,你躲开几步她就追几步,脸上挂着你熟悉的那种高傲又狡猾的笑容,“很久没见了啊,我可爱的三好学生。” 你不动声色地挪开与她的距离,“嗯,莫绮。” 莫绮咬着烟吃吃地笑,又把烟弹在一边。她的嗓子因为长时间的烟熏火燎变得有些沙哑,像一台老式录音机的喇叭。 “我记得你还是不喜欢烟味——看眉头皱的,诶诶诶,真是娇气的小女孩,基地可把你惯坏了。” 已经不需要证明了——你讨厌这个人,这个说话喜欢拖着夸张的尾音、站着总会有意无意地把重心移到胸前的负重上(她力学成绩一定异常好才能这样站而不摔倒)、性格又异常恶劣的猎人。 老天啊,你怎么会遇见她?也许你信心十足地坚持对直开是个错误的决定,你都忘了自己除了脑袋头上的通缉令、屁股后面还有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 褐发女子大大剌剌地拥抱住你,你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弧度,莫绮翘着嘴角说:“放松,三好学生,我有这么可怕吗?——你僵硬得好像下一秒要猝死在我怀里,放心,这绝对是一个单纯的爱之抱抱。” 你回敬了她一个透露出问候令堂的笑容。 从小到英语没有一次三科一起及格过,但她唯独在抓你的小辫子这一兴趣科上有着猎狗一样的天赋鼻子、在制定捉弄计划时有着完胜爱因斯坦的绝顶智商,有一万种不重样的点子可以把你弄得鸡飞狗跳。 在别人眼里莫绮温柔可爱又热情的小姐姐,小到一杯饮料都会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照顾的意思是你在喝完饮料后会在杯底发现某种虫子死不瞑目的遗体。 不过这一次莫绮抱完你,就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你旁边面无表情的卡尔维诺上。 “嗨!你可是个少见的生面孔,真漂亮啊小子!会说中文吧,”莫绮热情地搭上卡尔维诺的肩,一点都没有被对方的沉默打扰到兴致,“我给你说,你这个上司可闷骚了,他可配不上我荣誉的称号——我才是和‘响尾蛇’这个绰号最称的人,你不相信?那我给你说在林落小时候他最喜欢唱……” 你此时忘记了所有绅士风度,直接扑上去按住了面前这位美丽小姐喋喋不休的嘴巴,莫绮顺势和你缠斗起来,一个背摔把你狠狠掼在地上,你顺势抓住她的腿把她一起也带下来,深刻地诠释了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你们毫无章法地斗殴,直到你们都掏出枪要火拼时才上来一堆叽叽喳喳的人把你们分开。你理了下乱七八糟的头发,莫绮叉着腰拍下衣服上的沙子,又抽出一根纤细的女士烟咬上:“怎么不在状态?拳头没劲啊。” 你漫天胡扯:“噢,怕伤着你。” 莫绮扑哧一下笑出来,对你的鬼话嗤之以鼻,“你上次怎么没说这句话?你这家伙疯起来谁都往死里揍——看看我这个疤,看看!” 你翻了个白眼,直接把衣服一撩,“比起你差点把我肠子捅出来那次可不算等价交换。” “小兔崽子。”莫绮使劲踢了一脚你的小腿。 一旁的卢卡斯把沉着脸的卡尔维诺按紧(这个愣头青在你们打架时抓起刀就往上冲),“卡尔维诺别激动!这是莫姐和队长特有的交流方式,真的!你看他们现在多和谐。” 你笑起来,向卡尔维诺打手势示意自己没事,你和莫绮的确是彻头彻尾的冤家,相处模式是彼此讨厌又相安无事,但你能保证她永远不会背后捅你一刀——她大多时候是正面捅,哈哈,可爱的耿直。 莫绮懒洋洋地靠在车上,烟抖一抖的,眼睛享受地眯起来,“三好学生,你不是从不做任务之外的事吗?我可不觉得你会违抗上司的命令,这里可不欢迎基地。” “我也不想来,这里最容易碰见你了,”你说,“但没办法,有一个小朋友吵着要来游乐场,你呢?来这里搜刮什么。” 莫绮耸肩,反问道:“这个腐朽尸体上还可能有任何剩余的蛋白质吗?我们只是狩猎时不小心闯进来的,但很不幸,这里已经被占领了,所以我们是被临时主人暴力赶出来的。” “占领?” “啊,就是基地心中的臭虫、被他们拒之门外的落魄家伙——你知道我指的是XXX的‘贫民窟’而不是猎人。”莫绮提高音量,拳头砸在车前盖上,似乎要把嘴里蹦出的名词狠狠敲碎。 你皱了皱眉,手不自觉摸着下巴,“他们怎么可能……” “把我们赶出来!把全副武装的猎人‘响尾蛇’赶出来!”莫绮的口吻有点戏谑,她喷出一口气,口吻显得异常不忿。 “不过这种玄幻的事情的确发生了对吧!似乎这些狗崽子终于成功翻了身,很早以前就有传言了,说他们找到了一种赋予普通人异能的药剂——不过也只有他们敢把任何来路不明的东西往自己身上用……不过似乎还真成功了,这些被馅饼砸昏头的XXX正在谋划颠覆基地呢!喏,一个会打雷的家伙让塔恢复了电力,里面正在举办提前的庆功会,凭硬通货就进得去。”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23 你顺着莫绮的方向往上看,果然在一层楼上隐隐有灯光和喧闹的声音,这些东西在早已死去的废墟里显得格外突兀。 “真的有这种东西?”你还是不敢相信。 “哈?你竟然问我这个问题,基地的人不是应该最明白吗?——看来你们被新人排挤地不轻,这都不知道,啧,那我就告诉你吧小可怜,前几天这堆加强号老鼠已经大张旗鼓地宣称要复兴陇青——劳烦看一眼你头上挂着的那块破布。 不过嘛,一群老鼠里窜出再多异能者也只是群老鼠,但现在他们可了不得,他们现在不叫贫民窟,叫人类之光,哈哈!” 你的目光显出思索,莫绮一瞟就知道你正想着什么,“喂,可别打这种神奇药剂的主意,离那些异能者——噢不、是所有异能者和神奇药剂越远越好,这是我善意的警告。” “为什么?异能不是很好吗?” “好?你可真是被基地洗脑的厉害,也对,他们怎么会放任动摇民心的消息自由流通。” 莫绮一屁股坐在车前盖上,拖着长长的尾音卖弄悬念,“基地肯定不会告诉这个秘密:你们这些救世主可都是些丧尸□□!不知道你们怎么样,反正最近我这儿就有几个异能者狂暴了,我们只好在他们彻底变成怪物前了结他们,你现在看见的都是普通人。” 你顺着莫绮的思路一想,“那这些人岂不是很危险?” 莫绮的口吻稍稍欣慰,“反应挺快啊,所以现在知道原因了吧,这么多人和预备役丧尸聚集在一个封闭空间,砰!就是丧尸的自助餐时间!” 你看了一眼灰色的高塔,说:“即使你说的是对的……” 莫绮不悦地打断你,“我说的本来就是对的,三好学生,不要试图质疑。” “好,你说得对,可是你也不能保证这些异能者会现在就狂暴。” “我管他!即使再低的概率也不等于不可能,万一上帝的骰子就滚到这一面了呢?所以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好吧,似乎我的话已经多余了,有一个迫不及待的小朋友似乎已经溜进去了,看来家长也不得不跟进去找回这个顽皮鬼了。”莫绮松下肩膀,一副看好事的姿态。 你一回头,果然卢卡斯不见了,只剩代昆蹲在一旁捏着自己空荡荡的烟盒,国字脸上一片惨淡,“他抢了我的烟就跑进去了。” 你咒骂了一声,莫绮则在旁边义愤填膺,用脚后跟猛踢车头,“女士烟怎么就不行了!不识货的XXX!” 你望了眼入口,那里有正在执行严格的审查,一排凶神恶煞的壮汉把大门堵的严丝合缝,还有几个搓火球搓闪电的家伙。你只好走过去拍拍代昆的肩,“全靠你了。” 代昆的每一个胡茬上都是忧愁,但还是沉重地把所剩无几的烟交给你。 你接过烟,眼睛眨了一下,继续别有深意地盯着代昆,“代叔,你还有裤兜。” “……” “为了大家。” “……” “嗯,你的无私奉献大家都没齿难忘。” 代昆浸满了血泪的宝贝香烟被你全数扔给了看门的家伙,换得了三人份的入场许可。大楼通电后可以使用电梯,但你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给这种随时会故障的金属盒子——况且还有极其不稳定的人肉发电机,这时候自己的两条腿——无论长短——才是最安全的。 随着你们的脚步接近,地板的震动也越来越明显,鼓点顺着你踩着的地板窜进了耳朵疯狂跳动,你真害怕这栋老古董会不堪你脚步的重负直接垮塌——但愿这里没有任何人身负德雷克属性①。终于你们战战兢兢抵达举办庆功会的楼层后,卢卡斯那边传来了讯息。 “队长你来了,我跟你说这里超嗨的!” “我他妈知道!”你握着对讲机大声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周围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欢呼,“快给我滚出来,马上!” “我也想啊,但这里人太多了,大门和我之间夹着——我不跳舞、不、不!——人山人海啊!我快被挤得内脏都出来了!” 你烦躁的收起对讲机,快步穿过走廊,这栋楼每一层的结构大约都一致,主体的区域外会有一圈宽大的走廊,外围的建筑墙体是单向玻璃和普通玻璃的双层结构,站在这里可以勉强透过灰尘污迹看到外面。 似乎为了腾开空间,人们把临时舞池原有的东西都拆下来胡乱堆在走廊上,直接堵死了你找到的几个侧门,你只能绕一个大圈往正门走。 有不少人喝的酩酊大醉,一路伴着楼层的震动高歌发酒疯,有的直接横七竖八躺在走廊上上,你皱着眉绕开一堆堆的呕吐物和如同自己的呕吐物般瘫软的人,原本从电梯到大门没有多长的路你硬生生走了有十几分钟。 太混乱了,这些人总会把任何地方变成贫民窟,你站在正门外想——因为你连一根头发都挤不进去。 这个有足球场大小的空间几乎挤满了人,他们大声谈笑、应着节奏胡乱舞动,身上穿着别扭的礼服,整个空间只有一些五颜六色的舞台灯照明,光影明暗打在他们亢奋的脸上。 鼓噪的音乐、闪烁不停的激光灯、浓重的酒精味、癫狂的人群(你甚至还看见了当场办事的),这个场面活像一锅沸腾的汤,里面的每一粒黑色水滴都在疯狂涌动,让你想起了末世之前的酒吧的夜夜笙歌——真是让人堕落的夜晚。 突然你一个踉跄,身后冲出来一个喷着酒气的男人粗鲁地推搡你,“让一下!你这个垃圾挡着我的路了!” 你一惊,迅速侧开头,一道细窄的白色电流险险从你耳边擦过,高伏电压从你的皮肤上跳开,带来了一点刺痛。 卡尔维诺上前以保护的姿态扶住你,横刀挡住第二道袭来的闪电,你还没来的及阻止他,就看见白色的线条撞上金属刀身,竟然一下溃散成了无数明亮的粒子,然后像轻烟般散开。 不仅你和代昆目瞪口呆,攻击你的男人也不可思议地盯着面无表情的银发青年,“我一定是喝醉做梦了,噢……”男人使劲拍了拍自己浮肿的脸,摇着头跌跌撞撞地绕开你们。 你看了一眼卡尔维诺,他还是缺乏面部表情,似乎什么都不值得他惊讶,好吧,或许是你落后时代了,这种奇幻的反科学场景应该是稀疏平常。 “刚才那个是异能者。”代昆说,你沉吟片刻,说:“不管他们,我们去找卢卡斯。” 代昆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一片就犯难,“这个情况我们进不去,他也出不来。” “那就让这些人冷静冷静,用喇叭、或者消防喷头——我去找主控制室,你们在这里看看能不能直接把他拉出来,随时联系。” “好。”代昆拨开又一个扑过来的醉鬼。 ①德雷克属性:出自《神秘海域》主人公,因为他走哪儿塌哪儿,是破坏珍贵古迹的小能手。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没有基情的过度段都比较无聊_(°:з∠) 第28章 冰与沥青(10) 你一楼楼爬上去,最终来到了顶楼,乳酸的过量堆积让你的腿肚有些打颤。 你停下来,顺便望了眼窗外——果然无论在哪里都只有一片黄沙,莫绮的车队也开远了,像一群爬动的蚂蚁。 你边走边打开对讲机,“这里是响尾蛇,你们情况怎么样?”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24 电磁声后传来代昆的声音,“这里是Zippo,没有进展,估计只有等这场大型派对结束才走的了。” “不行,最好尽快解决,莫绮的警告不无可取之处,多注意一点也不会损失什么。” “好,我们尽量,你那边要小心,over。” 你收起天线,目光投向走廊的摆设,这一层的结构大为不同,走廊是向心螺旋,就像蜗牛壳上的花纹走向,地板上铺着消音地毯,墙壁上挂着许多精美的装饰画,透露出一种优雅的学术氛围,显得宁静又融洽,丝毫没有被闯入者所惊扰。 一路上你近距离见识了《星月夜》、《睡莲》、《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等大师名作(的高仿品),最后竟然有一副货真价实的《朱迪斯》①,你正想凑近打量这副画上面的金子能不能抠下来时,突然注意到余光中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怎么会有人从那里过来? 你迅速握枪贴上墙壁,绷起身体,屏息慢慢靠近。随着你的脚步挪动,余光里那个影子也逼近了。 你的手指压在扳机上,深呼吸后猛地跳出来大吼:“放下武器!” 不过看清敌人后你忍不住笑骂了一声,把枪放了下来——走廊尽头是一面光滑的金属墙壁,在另一侧你的镜像模仿着你的一举一动。 真是个绝妙的恶作剧——敌人不是谁、就是你,但你还是免不了疑惑,按理说这种摩天大楼的最高一层一般都是核心区域,你却没看到任何的门直接走到了尽头,不过……你使劲向金属墙壁上踢一脚,传来的回音异常沉闷,果然这就应该是道门。 是门就一定有打开的方法,你试着赤手空拳直接上,但即使你憋着气使劲到青筋暴起也没丝毫撼动这扇门,对面气喘吁吁的人似乎在咧嘴嘲笑你。你犹豫了一下,抽出唐刀对着墙比划了几下,找准位置后直接横劈过去。 金属相撞发出清泠的声响,你退后几步稳住身体,唐刀在你手中仍余着震颤,但这面墙却没有出现哪怕一丝划痕。 奇怪,太奇怪了。 你有点被激起了斗志,也不管这栋楼塌不塌,直接拔出冲\锋\枪对着这扇邪门的门就是一顿狂轰进行暴力拆迁,弹壳像水花一样迸溅地到处都是——但墙面依旧毫发无损。 如果这是单向玻璃,站在一边看着对面敌人一筹莫展的狼狈样肯定是十分畅快的享受,你喘着气想。 你只有收起枪,扒着金属墙壁看看有没有什么裂缝。 在你的手掌接触墙面时,突然响起了一个平板的电子音:“验证通过,欢迎——Master。”你立刻退开,抽出枪警觉地寻找声源,但随着这句话,对面的金属墙壁竟然开始慢慢透明,这种在你心中已经打上“金刚不坏”标签的材质竟然波动起来、以你接触的地方为中心像水面一样泛出细密的涟漪,镜子里的你也随着变化开始模糊扭曲,几秒不到,这扇门就彻底不见了。 门后果然是一个房间,看起来整洁大气,很有科技风,中心有一个类似终端的设备。但你没有贸然进去,而是抬起手向着远处的一个装饰花瓶开枪,花瓶应声而裂,倒地时扑起了一团灰尘。 你又试探性张开五指在面前挥舞,手指间只有被扰动的空气,并没有任何阻碍物。反正又没有人,小心(智障)一点也没人发现,你安慰自己。 你跑过去一脚踢开凳子,尝试着打开中心操纵,但一个不懂电脑的人能做的最大极限只有踹主机两脚了。你撑着额头思考了一会,干脆破罐子破摔一通乱点。 “监控?”你凑近闪烁的屏幕,点开一个小方格——显示的是第三层的走廊,有几个醉汉摇摇晃晃地游荡,你一层一层地点开查看,监控画面到顶层就戛然而止了。 很明显顶层作为领导人的专属楼层不可能安什么监控——谁闲着没事自己偷窥自己,但你找到了这个房间的纪录系统,显示的最后纪录时间是5/3/2025,也就是陇青基地被攻破的那一天。 你犹豫了一下,就如卢卡斯所说陇青基地的溃败长期雄据末世后十大谜团之首(其余的都是些诸如末世第一歌星小甜甜·苏玉恬的隐婚男友是不是辰渝基地的头头啊、战斗民族能不能赤手空拳反杀丧尸大军啊、踩着猫的尾巴它却没咬我是怎么回事啊balabala),你对这种东西不追根溯源(以至于记不住这位伟大人物的名字),但不意味着你没有好奇心,人不就是因为好奇心才成为人吗? 所以你为自己的多管闲事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后,立马毫不犹豫点开过往纪录,一段电磁扰动后你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声响,似乎是两个人的对话片段。 你不自觉放轻呼吸,细细分辨噪音里的破碎片段,你识别出有一个声音就是陇青基地的领导人,末世初始这个成功人士的大段演讲经常在广播里循环播放,洗脑程度堪比新闻联播,但此刻他的声音充满了惶恐,几乎每一个字都是从打战的牙齿里挤出来的,一点都没有平常的自信和近乎狂妄的得意之感。 至于另一个声音……你应该熟悉、却也不熟悉,因为这个声音偶尔在旅途中、却经常在你的疯狂幻觉里出现——似乎是卡尔维诺,但似乎更加冷漠和轻蔑。你皱了下眉,把音量调大。 …… 领导人:……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杀了我也会对你造成永久损伤! 陌生人:似乎你知道了很多啊,你这个可恶的小贼,你窃取的一切我还没有收费,现在…… 领导人(尖叫):等等!不!我们可以合作,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钱、权、什么都可以!这个世界、整个、整个你都可以得到!你根本不用在乎我这个蝼蚁,为什么要做这种丝毫没有益处的事!真的,你可以想一想啊…… 陌生人(大笑):你的确是我的孩子中最适合做商人的,一个诱惑人的交易不是吗?不过,我要的东西只需要用你的死亡换来。 领导人(歇斯底里):为什么!(枪支上膛的声音)你这个魔鬼,哈哈哈,我的确不能与你为敌,但你不可能突破烙印规则的!你爱我、你爱我们!你不能杀死自己的孩子! 陌生人:烙印规则……闭嘴吧,你要惹怒我了,好,我的孩子,你不是说我不可能突破规则吗?那我给你示范吧。 领导人:不!求求你!你应该爱我啊,我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你不能、你不能…… 陌生人:很快就不是了,倒数第二个幸存者。 …… ………… 然后是一片死寂,好像时间停滞了一切,连空气中挤挤攘攘的分子都不再动弹,没有哪怕一丝响动,你只能听见捶打在耳膜上的脉搏——就像一切都凭空消失。 你忍不住抬头环顾这个安静的房间,浅柔的灯光驱散了黑暗,却驱散不了这股窒息般的平静。 这里发生了些什么? 那是卡尔维诺的声音吗? 你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你想否定这个结论——不、不对,你为什么要否定自己经过理智后的判断?为什么?是要为卡尔维诺辩护吗?你为什么要为他辩护——一个半路遇见的陌生人? 烙印规则,烙印规则又是什么? 你按住额头,脑袋几乎要炸开,那个若隐若现的答案就藏在某个角落,烙印规则、烙印规则……但你没有思考多久,腰间的对讲机就发出急促的蜂鸣。 “怎么了?” 对讲机那边是一片嘈杂,代昆急促的声音夹杂着悲鸣和尖锐的警报声,“队长!紧急情况,派对里有丧尸造成了大面积感染!——他们把大门封上了!” 你一下跳起来,差点摔倒。 ①《朱迪斯》(Judith and the HeadHolofernes),1901,作者为“黄金画家”古斯塔夫·克里姆特,画作上金色的部分是真的金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过渡(手动死鱼眼),这一章之后节奏就会很快了,关于林落到底怎么进门的,有明显的提示啦(那扇门是掌纹识别加虹膜识别)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25 第29章 冰与沥青(11) 你咒骂出声,果然末世后举行大型集会是个永远的蠢主意。 “其他人呢?” “卢卡斯跟着我已经出来了,但我们没有找到卡尔维诺,他似乎滞留在派对里。” “那你们快回到车那边,准备汇合,我去找卡尔维诺。” 但你没急着动身,而是趁着还有电力供应先调开庆功会的楼层监控,“舞池”里已经是一片炼狱。 挤挤攘攘的丧尸大军是如出一辙的呆滞表情,咀嚼着血淋淋的残肢,顺应本能把青白色的手伸向每一个幸存者,不停惨叫的食物储备被一路拖进阴影——管猎物和猎手在几分钟前的谈话有多投机。 这些场面你已经习以为常、没有做过多停留,你快速点开纪录,一帧帧回倒,丧尸恢复正常、破碎的肢体拼接起来、血液灌回血管、炼狱又变回了奢靡疯狂的派对现场,人们还沉浸在音乐、食物和美好的未来中。 但是异变已经发生——你看见在中心舞台搓闪电助兴的家伙突然动作一顿,瘦削的脸庞爬上一层膜翳一样的灰白,眼球一翻,脖子像生锈的铰链一样咔咔往后扭转,对着仍旧挂着无知笑容的同伴露出了死神才送给他的利齿。 异能者,会变成丧尸的异能者,妈的。 你拿起枪一路飞奔,走廊的消防喷头淋了你一身硬水味,越接近“舞池”遇见的丧尸就越来越多,它们拖着迟缓的脚步扑过来,你轻巧地躲开,现在还不至于在这些东西上浪费子弹。 大门已经被惊慌的人们完全堵死了,你浪费了几分钟清理掉一个侧门周围的杂物,握住把手用力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有浓重的血腥味,还有张大嘴欢迎你的丧尸“门童”。 “卡尔维诺!”你一边大喊一边抬枪解决掉这些热情过分的家伙,远远的你似乎听见了回应,于是你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这里。” 卡尔维诺的声音传过来,你判断出他大约是在中心。这里的电力已经完全中断了,你只有借着微弱的紧急灯光和出口投进来的光看清周围的环境,这些不甘被埋进坟墓里的家伙在阴影里缓缓移动,像起起伏伏的暗影波涛,真可谓鬼影幢幢。 你改成拿冲\锋\枪,一路突进舞池中心,刚刚这里有多少人、现在就有多少丧尸,你几乎是像摩西分海一样挤进这池丧尸、接近卡尔维诺。 无数曲起的爪子向你伸来,就像不厌其烦扑过来的大浪,你只有用高密度的火力为自己周围保留一点真空地带,但再多的子弹也掩不住这些家伙身上的恶臭和它们腐朽喉咙里滚出的嘶吼尖叫。 卡尔维诺的身手依旧犀利,但现在似乎应付得有点吃力,你一阵扫射把围困住他的家伙通通爆头,“快走!” 但卡尔维诺没有立马跟上来,你躲开面前丧尸迸裂出的脑浆,扭过头,暴躁地重复,“快走!发什么呆!” “刀。”卡尔维诺举起手,你发现他手里的长刀已经断了。 “便宜货!”你骂了一声,先大面积扫射把扑上来的丧尸暂时压回去,再抽出自己的唐刀扔向卡尔维诺,“我把这些麻烦引开,你先向出口跑!别回头!” 你开始向出口的反方向跑大圈,丧尸的嘶吼吞没了你的每一个脚步声,这些蠢头蠢脑的丧尸只知道一路跟着鲜肉的气息,即使它们的数量可怕,你跑完一个圈后也已经甩掉了大部分,你呼出一口气,握紧枪发力向出口猛冲过去。 卡尔维诺撑着门清理掉周围的丧尸,看见你过来了立刻伸出手,“快!”你笑了笑,一把握住他的手,跳向光明——似乎一切已经搞定了,格外地轻松。 突然,你的脚步卡住了,整个人像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妈的。” 你轻轻骂了一声,扭头看向身后,一只丧尸从阴影里伸出脑袋,死死咬住你的脚踝,混着唾液和血液牙齿刺破了靴子和皮肤,你似乎听见自己的脚踝在它这副焦黄的牙齿里咯咯响,这家伙即使只剩半个脑袋也兴奋地像叼到了骨头的狗。 卡尔维诺的呼吸急促起来,“林落!”他紧紧攥住你的手,你反握住他——他的手真冷,冷得像冰。 “快走,还是不要回头。”你狠狠把卡尔维诺推出去,迅速关上门,直到厚重的门板彻底隔绝了所有光线和卡尔维诺那双银色的眼睛,你才拔出枪完全打碎脚上这张捕兽夹一样的嘴。 你蹲下来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面对未来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或许病毒已经快马加鞭沿着神经钻进了你的大脑——速度简直可以让香港记者自惭形秽,或许你还可以凭借免疫系统负隅顽抗一会,不管怎样,你也许都应该好好享受生而为人的最后一刻。 所以你选择义无反顾重新投入身后汹涌的丧尸海洋,完全不带策略只管疯狂扫射。 这时你的对讲机开始嗡鸣,那边传来了卢卡斯的大嗓门,“队长!我们看见卡尔维诺了,你在哪儿?” “不用管我,你们按着我开始的路线直接走——你这个蠢货容易看错地图,让代昆开车。” “队长你说些什么丧气话!我专门把□□带上来了,马上冲进来,绝对能把这些家伙炸个底朝天!” “卢卡斯,听我的话,马上给我滚回去,有多远滚多远。” “不就是被困在里面了吗?急什么!我们马上就来了!(代叔快点砸门啊!卧槽这门怎么怎么结实,那试试哪儿、那扇小门!)” “行了!卢卡斯,你们走就是了!我能解决一切,以后自己要照顾好自己……算了,我没什么要说的。” “等等!队长!不……” 你扬手把对讲机和卢卡斯绝望的喊叫都扔进了起伏的丧尸群里。 你一头扎进黑暗中,只有子弹和枪膛摩擦迸溅出的火星短暂点亮了周围丧尸腐败的脸,在这场绝望之战中你竟然隐隐约约听懂了这些含混的嘶吼。 “食物、食物、食物……” 不应该是脑子、脑子、脑子吗?你漫不经心地想,冲\锋\枪的后坐力让你的手臂有些麻。这场无脑的派对里你就像是万众簇拥的新王,周围拥挤着即使是被射成了筛子也不减半分热情的信徒,你也被传染了这种狂热,带着笑容给这些可爱的信徒送去子弹,哈哈,你们会喜欢吗? 没子弹了? 枪从你麻木的之间滑落,丧尸的吼叫盖过了冲\锋\枪掉在地上的声音。 不知道是病毒还是疲惫,你觉得自己有点昏昏欲睡,刚才癫狂的笑容被死神冷冻在你的脸上,显得有些讽刺。你张开双臂,向后仰倒去,一只手臂从后背穿透了你的胸膛,你看见这只干枯的利爪中还挂连着你的血肉。 你像不幸被荆棘贯穿的小鸟一样无力,血液刺激了这些家伙,你被甩在地上,黑色的浪潮淹没了你,黑色,死亡的黑色。 或许你的躯体已经残破不堪,但此刻更难忍受的是你的脑袋,随着心脏的每一次缓慢搏动似乎随时会炸开,头颅就像在臼杵下被碾得粉碎的一颗香料。 好疼。 好疼啊。 你痛苦地攥住领口,每一口呼吸都是愈加甜腻的血腥味。 死神好心地合上你的眼睑。 …… …………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26 ……………… 伊万尼西喊道:“卡尔维诺,过来,现在是复习的时间。” 卡尔维诺走到自己导师面前,兴致缺缺地回答,“是。” 这个蓝眼睛的莫斯科人性格非常温和,也习惯了卡尔维诺永远面无表情的应答,他翻开文件夹,拿下耳朵上的圆珠笔,“那来测试一下吧,昨天是……控制空间,你学会了吗?” A:“这太难了。” B:“我学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确不是太会分章节233 第30章 冰与沥青(12A) “这太难了,”卡尔维诺的口吻有些沮丧,“我做不到。” 伊万尼西在纸上草草写了几笔,合上文件夹鼓励性地拍拍他的肩,“没关系,如果你做不到,就没有人可能做到——你是最优秀的,好孩子,放松,我们再来练习一下。”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出去?”伊万尼西有点惊讶,“你不喜欢他们的记忆吗?” “不,我很喜欢……” “这就行了,卡尔维诺,外面很危险,你需要在这里、和我们待在一起。” “……” 伊万尼西有点心软了,毕竟眼前的卡尔维诺再强大,也还只是个孩子,他轻柔地开口:“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把我的口琴给你——你上次不是很喜欢吗?” “不,不用,我这样很好,但有一个‘孩子’似乎生病了,我……” “卡尔维诺,你不用管这些事情,我们已经切断了你们之间的通感,你不用去品尝这些多余的情绪——比如绝望和痛苦。” 卡尔维诺似乎有些迷惑,“你们为什么不救他?” 伊万尼西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我们为什么要救他?” “因为我爱他……” “你对烙印规则适应得很好,”伊万尼西说:“你的确要爱他们——这些用你的基因复制出来的孩子,因为你们是一体的,他们的痛苦也会损害你,所以你们不能自相残杀,你们要彼此相\爱,这会是你的天性。 不过卡尔维诺,你要记住,他们都是为你而存在的——这些一无所知的孩子会和你分享记忆、把学到的一切给你,所以他们只是为了让你更能适应社会。你爱他们,这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是特意植入的,你不能把它与真正的爱混为一谈——即使这种人力的结果和真实的情感无分轩轾。“ “那怎么烙印规则的爱和真正的爱有什么不同?” 伊万尼西大笑起来,“亲爱的,这很简单,就是除开你的复制体,其余全是!你不会真正爱上一个复制体的,但你也永远会深爱着他们,你们会因为烙印规则彼此吸引。” 卡尔维诺打断他,“可我也是一个复制体,在我之前,也有无数的卡尔维诺。” “但你是最优秀、最完美的,你会拥有天神的力量,而那些残缺的产品是不可能承受这些——比如控制空间,他们会因为超过负荷的能量碾碎。” 伊万尼西交叉双手,温和的蓝眼睛第一次显得如此冷酷,“打个比方,卡尔维诺,你是纯净而高贵的冰雪,那他们只能是被冰雪覆盖的沥青路面,他们的确微不足道,你们不会有半点交际——他们会无知地度过自己短暂的一生,而你会永存,但你要爱他们——因为你要爱所有人,你是为我们的社会工作的。” “即使他们有着和你一样的指纹、虹膜或者基因,也只是实验体,是用你的残余培养出来的消耗品,但烙印规则会把你们紧紧绑在一起,你们会□□,但记住,这只是一个植入的生物指令,因为我们不会允许你没有任何羁绊、变成一个没有情感的怪物。” 冰与沥青,多么残酷的比喻啊。 卡尔维诺永远记住了这段对话,这是他的主人们给的冷酷警告。 在破坏一切之前,卡尔维诺从未迈出过这栋钢铁堡垒,但他看过很多地方——通过许多双借来的眼睛。 有如这里一样常年寒冷的地方,也有如地面下永远烧着锅炉一样灼热,但卡尔维诺最喜欢的是那个叫林落的孩子,他住在一个四季都有阳光的地方,那里没有厚实的雪,但有暴雨,那里没有尖尖的冷杉,但有叶片广阔的森林、有纵横的江河,像大地的血脉。林落会吹奏口琴,喜欢在楼房间穿行,喜欢透过摇晃的树影凝视天空。 他黑色的眼睛一定会变成这片蓝天吧——蓝色的穹宇跨过山川,落进了卡尔维诺的眼眸,林落的目光所触都复制在卡尔维诺的身上。 卡尔维诺似乎听见了这个男孩在问他:你喜欢吗? 我喜欢,不过我更喜欢你,林落。 有时卡尔维诺会庆幸通感只是单向传递,林落不会喜欢钢铁的,但我只有钢铁。 直到卡尔维诺终于夺取了自己的自由,他第一次站在阳光下,长波辐射在他苍白的皮肤上跳跃,卡尔维诺终于亲身感受到了热量和温度。实验室巨大的骸骨躺在卡尔维诺脚下,他银灰色的眼睛淡漠地打量着周围。 囚牢被打破了,烙印规则这条锁链但拴在他的脖子上,卡尔维诺还需要去见见他深爱的“孩子们”,一个一个的,亲手扯断他们之间的“爱情”,他早已经恨透了这种甜腻的人造情感,这种不停提醒他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情感——一个傀儡和人造品……至于林落,也应该是目标之一。 但是。 卡尔维诺无意识地按上心脏的位置,面前的金属门板永远地隔绝了林落黑色的眼睛,属于林落的一切重新涌进了脑海,又慢慢被抽离,他感到胸膛里的器官停滞了——像电力耗尽的钟表指针,一会卡尔维诺就不会记得林落这个人了,这个名字只会是两个字的无意义组合——就像每一个被他杀死的孩子咽下呼吸后。 似乎一切都很好,林落死去,卡尔维诺便彻底自由了,他会忘记一切,想一个普通人。 不,不,我不想遗忘,我不想!林落是不同的,他是不同的。 “林落。”卡尔维诺费力地吐出对方的名字,这个他在心里重复了千百遍的名字。他在初次学会了“爱”这个字眼时,就像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兴奋,不停重复着可笑的独白,“我爱你,林落,我爱你”。 我爱你,卡尔维诺对着眼睛的那端喃喃自语,我爱你。 Bad Ending——幡然 作者有话要说: 顺便解释为什么章节叫这个(摊手),还有林落和卡尔维诺的关系啊羁绊啊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27 第31章 冰与沥青(12B) 周围是银灰色的钢铁,密密麻麻排列着结构复杂的设备,指示灯随着“滴滴”声闪烁冷光,电流安静地流动。 培养舱的玻璃罩被打开,你径直走向导师,地板上的影子跟随着你的脚步,银色的眼睛,和银色的发。 你莫名其妙笑起来,停下脚步,回答:“我学会了。” …… 卢卡斯痛苦地接受了现实,被代昆硬生生从紧急门前拖走。 “不行!我们不能走!”卢卡斯嘶哑着声音拼命捶打车门——车门已经被锁死了。代昆抹了一把脸,没有回答,发动引擎撞飞贴在车周围的丧尸,调头离开遗址。 “代昆,回去!我让你回去!” 代昆的声音透露出疲惫,“服从,卢卡斯,服从。” “滚你妈的服从!”卢卡斯尖叫,抄起手边的钥匙狠狠砸过去,代昆没有躲闪,额头很快蜿蜒下一条血线。这几秒钟的暴怒似乎耗尽了卢卡斯的所有情感,他捂着脸缩进角落,卡尔维诺一直安静地望着身后,目光一直钉在高楼上。 车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风拍击着玻璃的震动,银灰色的高楼在视野中慢慢缩小,突然卡尔维诺大声喊停,“等等!” 代昆一个急刹车,扭头一看。 “爆炸?” 远处的遗迹传来雷声般的轰鸣,沉闷的音波掀起一阵沙石、直接拔起地上的残垣断壁、卷带着不知名的金属垃圾和残肢,踩着轰隆隆的脚步怒吼着移动自己庞大又空洞的躯体,这头空气扭成的巨兽一头撞在车窗上,每一块钢化玻璃都在高压下发出了恐惧的嗡鸣。 卡尔维诺凝视着高楼,楼层周围的空气竟然像水波一样漾开一层波动,就像被一双巨手由中心向四周慢慢翻折,一波波地慢慢散开。 卡尔维诺说:“回去。” 代昆毫不犹豫把油门踩到底,一路飞驰轮子都带不沾地的。 “卡尔维诺,等等!武器!你还没拿武器!——卧槽他是飞过去的吗?” 卢卡斯锁上车门,提上枪大步跟上银发青年。卡尔维诺太快了,后面的两个人连他的影子都抓不到半分。 一路上几乎没有任何活着的人,狭窄的楼梯上横七竖八拥挤着人类和丧尸的尸体,几乎没有余下任何可以下脚的地方,把一级级的楼梯铺成了一个完整的斜坡。卢卡斯抓着栏杆保持平衡、小心翼翼踩上这些圆滚滚的躯体,突然楼层一震,卢卡斯大叫着蹦起来抱住栏杆,才避免了被山体滑坡卷走的悲剧。 “你们怎么上去的啊!”卢卡斯边抱怨边一点一点挪上楼,喘了口气后一路跑进舞池——从墙上一个半径足有一米的大洞。 “这是你干的吗?刚才我差点没被震下去。”卢卡斯气喘吁吁地指着墙壁上——洞的边缘都是被半掀起的金属板,走廊的玻璃幕墙也被完全震碎了,只剩下扭曲的钢铁框架,一看不可能是人力造成。 “不过炸\弹都在我这里啊,你怎么弄出来的。” 代昆摇摇头,轻声说:“不是我,是卡尔维诺。” 卢卡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银发青年正一步步趟进骸骨堆里,靴子踢落身前一个又一个死不瞑目的头颅。他逆着光停在舞池中心,屈膝,从丧尸的骸骨里缓缓抱起一个人,血从那个人垂下的指尖滴落,砸在金属地板上。卢卡斯呼吸一滞,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枪。 “林落……”代昆低哑着声音,卡尔维诺踩着嘎吱作响的骨骸平稳地走过来,怀里的人紧闭着眼睛,血浸染了衣物。 “他没事,只是觉醒了异能,会有长时间的昏迷状态。”卡尔维诺说,代昆上前按上林落的颈侧,轻轻松了口气,“那快回车里,我给他做检查。” 卢卡斯没出声,只是在临走前向舞池里望了一眼——扇形的光影中杂乱地堆着无数断肢和粉碎的脑壳,没有血液从这些干枯的肢体上流出,看起来就一地像被蛮横碾碎的人偶,而光照耀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更多,像一口井在井口外的肉眼无法探知的水域。 卡尔维诺把林落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卢卡斯忧心忡忡地看着林落身上的伤口,“卡尔维诺,队长什么时候会醒?”卡尔维诺按上林落的额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银灰色的眼睛晦暗不明:“如果你们相信我,就按照我说的走,我保证会治好他。” 代昆按着方向盘,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击,“卡尔维诺,你不是普通人,但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林落,所以,我们相信你。”卢卡斯缓缓点头,口吻有些沉重,“希望这不是一个谎言,开车吧,代叔。” 装甲越野车猛地停下来,轮胎和地面摩擦起一团黄沙,莫绮凝视着远处高楼的尖端扩散开的空气涟漪,耳膜在音波下绷紧,又慢慢松开,就像一个音叉在耳边被击响。 副驾驶座上的青年问:“莫姐,怎么了?莫姐!” “啊?”莫绮回过神,夹着的烟已经燃到了手指,她匆匆把烟头丢掉,轻搓着被烫到的皮肤。 “看来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调头回据点,我要立刻和老头联系。”莫绮关上车窗,语气意外严肃,“恐怕林落要有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港真,如果□□爆发丧尸潮……大家还是想想怎么变成丧尸比较轻松_(xз∠)_ 第32章 冰与沥青(13) 墙壁映出你的影子,银灰色的眼睛和钢铁一样冷硬,但那个笑容是抹不去的,浅淡得像月光,意外的有一点懵懂。在他还没有触及残酷的真实,还没有别包围自己的灰色钢铁同化时,卡尔维诺是会笑的。你向墙壁伸出手想去触碰他,但你的行为就像投入水池的石子,那个笑容在你指尖散成了碎片。 一个人握上了你的手指,他的体温就像冰。 “林落,你选择什么?”他问你。 有什么好选的?钢铁铸就的囚笼和你的怀抱又有什么区别,卡尔维诺?你把我视为自由的敌人,你要打破因为我带来的一切束缚——但这些锁链明明是你自己栓在脖子上的,不是我啊。 我不是你的敌人,我爱你。 这不是什么烙印规则的邪恶魔法,不是……卡尔维诺,你懂吗,你真的懂吗? 你猛地睁开眼睛。 “你醒了。”坐在旁边的卡尔维诺一边按上你的额头,一边调整面前的仪器。 “一切正常,”卡尔维诺略微松气,说:“先下来,看一下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你掀开被子,赤脚踩上冰凉的地板,试探性地迈开步子,卡尔维诺张开手臂紧张兮兮地做出保护的姿态,你笑着反握住他挡在你身前的手,“没事,看,我很好。”卡尔维诺愣了一下,你不自然地松开手,坐回床上。 你抚上喉咙,开始左顾右盼,“我有点渴……这里是哪儿?发生了些什——丧尸!丧尸!我明明被感染了!”卡尔维诺把你按回床上,“不,那些东西不可能伤害你,这里是古斯塔夫指定的目的地,你觉醒了异能,现在需要休息。” “异能?那我现在可以试试吗?”卡尔维诺一下抓住你装模作样伸出来的手,手劲挺大——抓得你有点疼,“不行!”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28 “为什么?你不能剥夺我的权利,我现在就要试——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嗯?” “我、我……”卡尔维诺变得结结巴巴,“这很危险,对你很危险。” “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你似乎对我很关心?” “我……” 你装不下去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使劲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了任何东西,告诉我,我昏迷了多久?” “三周,”卡尔维诺说:“你的身体机能几乎都停摆了,我不得不花了更多的时间。” “现在我们去听听古斯塔夫的说教吧——估计他肯定等久了,U盘呢?” “你应该休息……” “浪费时间太多了,我可不想继续再在床上瘫着,快给我。” 你扯过他递过来的U盘,迈开步子一路飞奔。卡尔维诺跟在你后面,你没有回头看他,自顾自穿过狭长的金属走廊,衣角飞在身后,终于七拐八拐抵达了目的地,刚要推门,卡尔维诺扯住了你的手臂。 “林落,不要进去行吗?” 这双凝视着你的银色眼睛露出脆弱的神色,卡尔维诺的口吻甚至带上了哀求,“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不要去。” 你的笑容淡去了,你的声音第一次如此残酷,“我知道一切,我早已知道。”你轻轻扯开了他攥住你衣袖的手。 你把U盘插进了被称为“E博士”的通讯仪器里,面前的激光指针开始工作,在浮游着灰尘的空气中一点点堆出一个老人的身影,他坐在轮椅上,脸上的皱纹堆出了这种年龄段都有的慈祥神情, “你好,林落,我叫古斯塔夫,曾经供职于俄罗斯通古斯研究院、也就是你现在所处的地下堡垒,现在则是基地的科学家——坐吧,要听完一个老人的唠唠叨叨可是很耗费体力的。不用惊讶,孩子,只是超波发射器这种简单的小玩意,在末日之前不值一提,用这个我们双方就可以看见对方的影像。” “我没有惊讶,古斯塔夫博士,我只是迫切要了解你的秘密。”你随手拉过旁边的椅子——显然卡尔维诺已经细心地擦过了灰尘。 “很抱歉在这之前没有对你透露半点讯息,想必你对我的印象不太好,但相信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现在我就可以马上告诉你一切。 既然我们能见面,就说明那个人没有对你不利,这样吧,我先给这个冗长的演讲找个切入点——你觉得末世是什么导致的?” “末世?”你漫不经心地转着椅子,开始按记忆回答, “过度的碳氢化合物燃烧没有通过改变地球大气层的组成直接危害到人类,而是引起剧烈的温室效应和极端天气,使俄罗斯靠近北极的永冻土层开始融化,释放出原本在冰河世纪和恐龙一起被埋葬的远古病毒,造成有机体的大面积感染,被感染者失去意识、行动缓慢、身体机能停滞、对血肉有原始的渴求,可以通过血液和唾液轻易造成二次感染,由此造成了丧尸围城的末世。” “你是个好学生,但很可惜,这不是事实。”你配合地露出异常惊讶的神情,古斯塔夫脸上露出笑意,缓缓开口, “真正的末世之源就是在这里、在通古斯研究院诞生,这就需要提到一个历史史实了:1908年6月30日,克拉斯诺雅尔斯克边疆区的石泉通古斯河附近发生了强烈的大爆炸,威力大约相当于10到20兆吨炸\药,一直以来人们都认为这次爆炸是一颗小行星引起,但在1946年,物理学家卡萨茨夫推翻了一直以来的‘陨星说’,转而确认‘通古斯大爆炸’是一场核爆炸, 更惊人的是,不久后他还提出了引起通古斯大爆炸的神秘怪物是第一艘访问我们地球的太空飞船,之后卡萨茨夫向政府要求在通古斯建设研究院,秘密研究外星人可能遗留的蛛丝马迹, 这项研究一直持续了近百年,虽然研究院并没有找到什么强有力的证据,却意外发现了爆炸地点存在着一种特殊频率的辐射,这种辐射来源不明,却被发现可以对生物细胞起到强大塑造作用,于是一个小组开始了尝试性实验,从成熟体到幼体、从动物到人类,这项本来是纯粹兴趣驱使的实验竟然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成果:这种辐射对有机体分化过程有强烈的引导作用、有极大可能性赋予幼体超能力——原谅我用这个老字眼,于是研究院秘密开展一系列实验。 无数次失败后,最完美的个体产生了——你肯定认识他,他是第201个‘卡尔维诺’,一个银发银眼的孩子。他是研究院的全部心血,也不负众望,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成功承受住了自身强大的力量,没有发生崩溃的情况, 最初‘卡尔维诺’的研究并没有任何目的,但在研究院最后一届院长的运作下,一批实验体的血清被制作出来并投入普适阶段的使用,而这些血清,才是丧尸病毒的真正由来。 初期血清的使用并没有发生什么不良反应,甚至给了一些使用其的普通人特殊能力——在末世后你们称为异能,但很快血清的弊端就出现了、而且不可抑制,就是人体在血清力量下崩溃出现丧尸化,而且这种异化还可以通过血液和唾液接触感染,我们根本没有预料到这种结果,当我们想控制时,末世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世界,所以末世之后的异能者也只不过是丧尸的暂时稳定状态。” 你兴致缺缺地打断老人激动的长篇大论,“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末世制造者,是你受不了良心折磨、要我替你公布真相吗?” 老人和善地看着你,“真相不是末世必须的,但如果要获得你的合作,坦率必不可少。” “合作?合作什么。”你边打哈欠边背台词。 “我解释了末世,但我没有太提到‘卡尔维诺’吧,他在末世后就脱离了我们的控制,几乎是毁了整个研究院,我是因为被派至中国搜集资料才逃过一劫,在这之后我一直悄悄在搜集卡尔维诺的信息, 我知道你遇见了卡尔维诺,而且你们会自然地彼此吸引、亲密地像爱人——这是因为你也是卡尔维诺的一部分,对,林落,你不是孤儿,你是计划中的复制体之一、利用‘卡尔维诺’的多余材料培养成,被托管到研究院的下属单位,你的存在是为了帮助母体获取对外界的感知——因为你们之间存在一种叫烙印规则的生物指令,你们之间会分享一切,不管快乐、悲伤还是疼痛,心理的感情和机体的感触都会在你们之间流动。 烙印规则是一种类似‘疼痛’的机制,目的都是为了保护卡尔维诺,你们会不自觉彼此信任——因为这会阻止你们自相残杀而损害母体,但卡尔维诺在失去控制后突破规则杀死了除你之外的所有复制体、其中包括陇青基地的创始人——当然他会不是普通人,我不知道他的目的,因为这种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如果我的信息没错,卡尔维诺应该仍出于半失忆状态,力量也被削弱大部分——这几乎是不可逆的损害。” 你想了想最初遇见卡尔维诺的情景,同意道:“的确,可你还没提到合作呢。” 老人的眼神有点惊异,“我都要觉得你早知道这一切了。” 你模凌两可地回答:“可能吧。” 古斯塔夫的语气沉下来,皱纹下深陷的眼珠闪出光芒,“我需要你杀死他。” “杀死他,卡尔维诺?”你扬起声音,在座椅上坐直。 “因为现在你是唯一一个最接近他的存在,而且失忆后卡尔维诺会遵从本能信任你,这是莫大的机会!”古斯塔夫完全抛弃了开始的慈祥神态,露出一副阴谋家应有的表情,“而且你也不会想被恢复后的他残忍虐杀吧。” “哈哈,真是绝佳的计划,博士,我觉得你应该去做一个政客,而不是闷在实验室里,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死卡尔维诺?杀死他末世也不会因此结束。” “因为卡尔维诺太强了,而且他也满怀仇恨,没有人能阻止他做任何事,”古斯塔夫露出一个笑容,“那么这个合作……” 你站起来理平衣服上堆起来的皱褶,语气轻快,“古斯塔夫,我浪费时间来听你唠唠叨叨只是为了回答你:错的不是卡尔维诺,是你们。我也不是你可以利用的挡箭牌,把你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收起来吧,复仇的计划会继续推进,你的死亡不可避免。”你把U盘扔了出去。 你走出房间,轻轻合上门,卡尔维诺靠在门旁边,你握着门把,“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卡尔维诺沉默地看着你,你轻轻叹气,说:“我说过我知道一切吧,他妈我真的知道,因为我是穿越来的你信吗?” “哈哈哈当然是骗你的!我是把自己压成量子才重溯了时间,结果又遇见你了,你看倒不倒霉。”你揉了揉头发,吐出一口气,“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会问我怎样看待你——敌人还是爱人,不过这次我不会让你问出口的……” “卡尔维诺,和我打一架,”你扣紧袖口,“因为我的原因你应该也被削弱,那我们就彼此相当了,来,不要拘束。”你退后,做出进攻的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一架什么的最好了 第33章 冰与沥青(14) 你一拳挥过去,卡尔维诺偏头躲开,拳头沉闷地砸在金属墙壁上——说实话有点疼,你立刻反身屈膝一脚让他失去平衡,然后按着卡尔维诺两人一起跌在地板上。但你很快厌烦了这种单方面的殴打,干脆什么也不做,一下把整个体重都压在卡尔维诺身上,歪头看他的表情——卡尔维诺仍然是面无表情,但他在躲闪你的目光。 “还是烙印规则吗?不想伤害我——你真他妈虚伪。”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29 你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他的长发,语气平淡地回忆你惨不忍睹的前世,“我经历过这一切,关于你,你知道你曾经对我说过什么吗?你说我像和臭虫——噢,不,是比臭虫还不如,你怎么能说这么恶毒的话!谁能想到我们在昨天还在做\爱?妈的。” “……对不起。”卡尔维诺干巴巴地说。 你撑着下巴嗤笑:“对不起什么?为你在平行宇宙的兄弟道歉?得了吧,我说过,发生过的一切不可能被轻易抹去,就像即使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遇见你,你还是会把自己用不完的时间全耗死在伦理问题上,该死的哲学家。” “不过……你从没有真正想杀死我,卡尔维诺,一次都没有,即使是囚禁,你也没有伤害我,你知道吗?你最后的一句话是我的名字,听到你叫我的名字后我真的有点动摇了。”你凑近他,近到呼吸交缠,让你的影子完全占据他的双眼,这次没有篝火、夜色、或是想给你打针的队友,你轻轻碰上卡尔维诺的嘴唇,声音低下来, “或许原来我做的太过激了,现在,卡尔维诺,把你奇怪的逻辑扔开行不行?关于烙印规则、关于我和你的关系,要解决真是太他妈简单了,一定会有办法解决。” “不,”卡尔维诺垂下他纤长的睫毛,“我找不到、我找不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被束缚,但我也不想失去你……” 你打断他哲学思辨式的喃喃自语,口吻有点暴躁,“那就接受它!听好了,反正现在这个规则束缚的只有卡尔维诺和林落,不是吗?那你就爱下去、一直爱下去,也只能爱我一个——即使你我之间是冰与沥青、冰与沥青!你也别想有其他对象,就让我成为你唯一的夏娃。” “世界就是如此,我们不能改变,我们只能决定要如何回应,所以——把提问权交给我吧,卡尔维诺,你的回应是什么?” 面对对方的沉默,你其实也有点忐忑不定,你可保不准这头倔驴会不会被你讨巧的逻辑说服,你撑起上半身,不由得放轻呼吸——虽然你知道呼吸声并不会掩盖住他的回答,但你还是有点紧张,一时之间走廊里就像被抽干了氧气,你觉得自己有点缺氧。 “我的夏娃,”卡尔维诺终于回答了,张开五指,轻轻地放在你的脸侧,“我唯一的,夏娃。” 你笑着俯身,咬了咬他的下唇,轻笑着说:“很高兴你有这个选择,让我想想,算上我被启用的时间——算了、把你平行宇宙的兄弟也加上,这些时间足够我们爱到死去活来,但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可真是少的可怜!虽然我们不用谈培养感情这种事,但我还是想和你多待一会。” “等等,”卡尔维诺保持着任人鱼肉的姿势,问:“在这里吗?” 你继续解衣服,顺便拉下裤子拉链,“怎么,不同意?” “不”,卡尔维诺银色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你。 “那就闭嘴。” ——Ending 作者有话要说: 挖坑容易填坑难,我选择死亡(手动再见) 第34章 一日之囚(1) 在骇人的地质时间的延伸下,与无穷无尽的星系相比而言,我们不值一提——约翰·厄普戴克 飞船静静驶入无人深空,引擎的功率降低,只喷出了一些带电粒子。银色的椭圆形飞船被无尽黑暗和肉眼不可见的高能量致命射线包围,依稀可见黑暗深处纺锤状的纤长星系,你的家在那个星系的一隅——虽然常年征战让你在那个房子里统共呆不过两个转距。 但你现在被关在这艘金属罐头里,飞船已经经过了第三次跃迁,距银河系远到1秒差距①,再过一会前面的那颗小质量恒星的光芒就会彻底掩盖掉那个小小的光点。 飞船被恒星的引力场抓住了,慢慢滑进椭圆形的轨道。船员打开了景观窗,从这里可以看见在飞船表面恒星辐射下松缓展开的太阳帆,像神话中精灵薄薄的翅膀。 旅途的待遇还算好——可能是总部对于流放犯人最后的温柔,今天之后飞船就会停泊在一颗臭名昭著的矿星上,然后把满船人赶下来挖矿。根据教义,因为你们罪大恶极,而罪人需要用汗水涤尽身上背负的罪孽。 但依你看来在这颗荒星上除了放射病和死亡,你们不会得到任何额外的东西。 而且你们也不会有机会挖矿了。 根据母星的时间系统(统一的时间会给帝国的统治者省不少力),这艘飞船会在23:49的时间点爆炸,满船的人会在人工黑夜的睡梦中被炸成原子、然后回归本源。 你怎么知道的? 哈,即使是条金鱼,把这一天重复上196遍后也会把其中的任何一微秒的事烙印都在脑袋里。 你知道在你睁开眼睛后你的狱友会温柔地问候你一声“早”; 你知道大副会因为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直视恒星激荡的表面导致视网膜穿孔,一大堆人乱哄哄地把他拖进医务室——所谓亮瞎狗眼; 你知道厨师会把早餐里的樱桃香精错放成草莓香精(虽然这两种水果已经绝种了),几乎没几个人把盘子里的粉色物质吞下去; 你知道隔壁区会有一个妖艳贱货策划制造混乱以夺取飞船控制权; 你知道AI会按例邀请每一个过路人下棋,但按例也没有一个人答应; 你知道有一个疯狂科学家正在给自己的实验体寻找寄生材料; 你知道随行技师会一路抱怨飞船上的空气系统应该尽快被淘汰; …… 你知道一切,知道每一粒灰尘会落在哪里,这一天会一次又一次循环,直到你在每一天迎来尽头之前逃出去。 你忘记了自己的罪名、忘记了自己的荣誉、忘记了曾经和自己同生共死的战友……“逃出去”三个字蛮横地占据了你的全部心灵,你腾出大脑的所有容量来铭刻住这一天,你只会知道你的任务是逃出去、你所做的就是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为此你尝试了196次,但太奇怪了,目前为止你仍然没有成功。 无数种的排列组合中只有一种是正确的,但这一天不可能是简单的代数式(这玩意起码还有标准答案),你面临的是一张用背离的、汇合的和平行的时间织成一张不断铺开、错综复杂的虚幻之网,你作为这一天中最大的变量,每一步选择都会通过因果律引出一个不同回应、一个不可预知的回应又会引出下一个……最后让可能性的数量成了可怕的指数魔鬼,所以如果你做了太多偏离轨道的事就会造成一个完全不可知的未来。 你的自由是受限的,但往好处想,至少除了你其他人是永恒不变的。 你知道,在这个时间循环里你总会推导出答案。 对于你,时间此刻是最廉价的东西。 “早。” 你一睁开眼就收到了狱友的第197次问候,能量束引起的剧烈疼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熟睡后全身的酸软无力。 另一边的狱友照例永远会在你睡醒之前穿戴整齐,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包括捋平裙子上的每一丝褶皱、修剪下每一根翘起的碎发,让自己的仪态永远保持优雅端庄——当然,你是正常男性,他也是,至少在体检报告里。 你的狱友叫洛伊斯,但他坚持自己的名字叫洛伊,是洛伊斯的妹妹,平常穿着和苦修女一样的长袍,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一举一动也是十足的女性化。 没人能成功改变他脑袋里的奇怪念头,包括数不清的心理疏导和电击疗法,大家一致认为他脑子有病,所以安排你和他一个房间,因为你看起来比较沉默温和,在这艘飞船的穷凶极恶之徒里是个和他一样的可怜鬼——毕竟他们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你却只是个政治犯,政治犯没有地位,这就是鄙视链底层的鄙视链。 但你对洛伊斯没有产生什么惺惺相惜,你对他和他的妹妹也没什么兴趣,你对他的名字也没有兴趣,你对他裙子的下面也没有兴趣(一堆人千方百计想干些什么的地方),准确来说,你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兴趣,任何东西在你眼里都不过是些量化的符号,用来堆砌你的目的。 的确,这个循环的开始你还有些新鲜感,但当一切变得有规律可循的时候、变得可预测后,生活就开始无趣了,所以这才是人人都痛恨剧透的原因(现在已经有剧透罪了,传说是上代皇帝被剧透后暴怒的产物)。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30 你短暂地梳理了一下昨天失败的理由,再规划好今天的计划,快速解决完个人卫生后,你开门加入涌向餐厅的大军,洛伊斯紧紧跟在你身后。 经过景观窗时几个医护人员开启力场保护倒在地上的大副,这个肥胖的中年人正捂着眼睛不停惨叫,护士用一支镇定剂让他安静下来,这堆人很快消失了,人群又开始挤挤攘攘地往挪动,你路过景观窗时快速地望了一眼,在太空里有一些漂浮的陨石,像小苍蝇,但他们不会漂到飞船的轨道上。 厨师的失误让许多人都丧失了一夜美好睡眠带来的好心情,他们边骂骂咧咧边扔掉手里的盘子,很快餐厅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隔着围墙你也可以听见厨师愤怒敲击着锅沿的声音。 但洛伊斯似乎很高兴,他第197次告诉你洛伊很喜欢粉色,也喜欢甜食,哥哥则喜欢蓝色,他似乎对甜味很反感,但为了洛伊会和她一起分享一个甜腻腻的奶油蛋糕,因为洛伊斯很爱洛伊。 对此你不做任何评价。 “食物,或游戏。”食物柜台窗口的AI问你,你回答:“食物。” 对于你们的船载AI,游戏的释义就是围棋,这种从古老时代流传下来的游戏从木制棋盘换成了全息棋盘,但规则和玩法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可能从第一个弱人工智能战胜了人类围棋手后,拥有强大计算能力的AI们就开始偏好这种安静又需要思考的游戏,但飞船上的犯人更喜欢□□和血液,所以没几个人愿意陪它下棋,AI觉得这种情况简直匪夷所思,的确,这个宇宙不热爱围棋。 你端着盘子坐到角落里,隔着几排座位被众星拱月的是隔壁区的、也是整艘船的狱霸,就是那个红色长发,长得像女人的家伙。 你知道他是某个海盗集团的头头,暂时叫做欧文,正在准备越狱。因为今天管理船载AI的大副视网膜穿孔了,欧文正在商量如何处理掉控制端的AI、以夺取飞船的控制权,他的姘头已经驾驶战舰接近了这艘运押飞船,随时准备接应。 你一直想不通欧文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浪费时间的计划,有这个功夫还不如集结火力直接劫持飞船,在这个帝国的边陲地域会有任何岗哨吗?海盗本来就臭名昭著,再加一条罪名也不会让他的灵魂再下地狱一分,但这些家伙总把智商用不到正确的地方。 你一边听着他们重复了196次的对话,一边叉起盘子里的粉色凝胶物质放进嘴里,这东西的确太难吃了,无论多少次。 “就这样。”欧文点头,挥手示意对方开始。 按照剧情,狱霸在安排完一切后才会注意到你,他挑了下眉,从椅子上跳起来,大步走向你。 有人形容欧文是蛇蝎美人,但你认为他更应该叫食人花,就是那种变异了的、有着艳丽色彩、肚子里装着强烈腐蚀性液体的生物,毕竟蛇蝎美人也应该有伪装的优雅,但他一般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是一个十足的搏击疯子。 所以欧文一拳就把你击倒在地上,你的耳朵嗡嗡直响,他跳过来,把你提起来使劲按在墙上,你的头骨狠狠撞在金属墙壁上。 所有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无动于衷——他们一般的反应是赌哪一方会赢,但这场单方面的虐打是毫无悬念、且没有看头的。洛伊斯轻轻惊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他只是站在远处有点畏缩地看着你们。 “你听到了什么?”欧文揪着你的领子,你有点呼吸困难,全身使不上力气。他失去了耐心,随手把你扔到一边,像扔垃圾一样。你按着脖子咳嗽,他有点恶劣地把你的头又按回地上,“不过不管你听到什么,死人都可以保持沉默。” “等等,”你的声音有点嘶哑,“我可以忘记一切,我向宇宙圣灵保证。” “那就好,孱弱的小鸡崽。”欧文站起来,对于自己白皙的手沾上了你一个蝼蚁的血有点嫌恶,他走前还踢了你一脚。 欧文走后洛伊斯才敢走过来,他扶起你,秀气的眉头纠成一堆:“还能站起来吗?快去医务室。” 你往地上啐出一口血沫,旁边的AI提醒你不要乱扔垃圾。 洛伊斯把你扶到医务室门口就停住了,他一直对这里厌恶异常,可能是强制喂给他的药全是出自此处,而且医务室也只有伤员才能进入,即使表面看上去这座移动监狱气氛宽松,但专\制从来都不乏体现。 剩下几步你只有自己扶着墙走进去,实验台前的医生抬头看了你一眼,指了指病床,别无他话。你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医生才走过来,“起来一下。”你撑起身体,医生把手里头带一样的治疗仪缠在你头上,顺便把你的衣袖扯起来,往手臂上扎了一针,你自己握住针筒,等着消炎药全流进血管。 医生又坐回实验台前摆弄自己奇奇怪怪的仪器,你躺了一会,扭头对他的背影说:“你的针筒借我一下。” “没问题。”他回答,“上次失败了?” 你“嗯”了一声,说:“他们的载具里配的有独立空气系统,我一进舰桥就被他们的能量束轰成了灰,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那你应该等等再行动。” “但等久了海盗就会进来,那我更没把握。” “这次?” “我要些毒\药。” “自己动手。”他说,“把每种试剂都加进去就行了,瓶子在那里——对了,别像上次一样把瓶子腐蚀了。” 你咧开一个笑容:“不是上次,是第158次,我还记得在那次,那团可怕的流体把飞船直接腐蚀穿了,结果我们都直接被太空压碎,血包裹着内脏碎片——不过外表看上去还是挺有艺术感的。” 医生的面罩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你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 反正你笑了。 ①秒差距:古老的天文单位,1秒差距等于3.2615637771418798291光年,或者206264.806245480309553天文单位,或30.856775814671915808万亿千米。 作者有话要说: 放飞自我系列的科幻qwq习惯性不走套路 天这么热,大家都是熟人了啊~我觉得自己应该去尝试写鬼故事,因为或者没人笑的冷笑话…… 第35章 一日之囚(2) 医生是你的情人,也是除你之外唯一了解这个循环的人,你把他比做联机队友。 他教会了你战争技巧外的一切卑劣手段,引导你学会残忍。你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他对此只回答一句:“如果这会让你安心入睡,就去做吧。”你不知道麻木算不算安心,反正你再也不会对死者说那句可笑的“对不起”了。 医生就是医生,因为他的实验服,因为他的工作。这个职业名词变成从代号变成了他的名字,大家都如此叫他,没想着颠覆这个无趣的称呼。你没有找到他的档案,不知道他的真名,也不知道他那个朋克气息十足的防毒面具下藏着什么——他在□□时会遮住你的眼睛。但至少进入你身体时这家伙还是个普通碳基生物,医生的嘴唇会有些凉,但嵌入你的部分烫得惊人。 你放松地闭上眼,一个吻落在你额头上,之后滑到你的唇上。你回应着这个亲吻,睁开眼时医生已经把面具戴好了,系带压住了他蓝色的短发,你伸出手抚平他的碎发。 “约书亚也有这样的发色。”你勾起他垂下的发丝,放在指间搓动,“不过更浅一点,是冰蓝色——你见过的。” 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透过面具有些失真,“如果你不干预船上的人工智能,你就还可以见到他——海盗在这方面没你快。” “对话我都会背了,”你笑道,眼神柔软下来,“我很想他。” 医生沉默了一下,突然问你:“如果时间循环结束后你只能选择一个,你会选择我还是约书亚。” “当然是约书亚啊,还有什么疑惑吗?”你撑起身体,松松手腕,“不过我会想你的,我们相处很愉快。” 医生似乎又笑了一下,说:“这真是对情人的最好赞誉。” 你知道医生不介意你如此回答,你和他都对彼此的地位心知肚明——不过是个暂时的合作伙伴和排遣孤独的对象,包括身体和灵魂的孤独。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31 你们都会有各自独立的生活,即使这个莫名其妙的第四维度玩笑把你们绑在一起,但没有谁永远属于谁,只有死亡每个人是最后栖息的土地。 医生没有给你解释为何自己会被困在这个时间循环里,他只给你说,只要你“逃出去”,他也会得到解脱,或许他是个另一个宇宙的幽灵吧,你想,因为他沉默寡言,又无所不知。 你调制好毒\药,瓶子里的蓝色液体因为放射性呈现出浅浅的荧光,有点梦幻,你给针筒也注满这种液体。 完成一切后你告别医生前往alpha区寻找亨特,他一直以来负责维护船上的空气系统,人很和善,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和犯人相处融洽的官员,不过他现在的心情有点糟。 “这艘老掉牙的飞船真该一头扎进废物回收场!”穿着工装裤的男人灌了一口致醉饮料(这种液体或气体从来都不减生命力,因为每个时代都有失意的人需要它来麻痹大脑),喷着酒气大吼:“该死的垃圾!那些挺着大肚子的官僚混球只舍得给我们这种东西,却愿意给自己的情妇一掷千金,只为了一条会发光的项链!” “那种项链的技术比飞船的动力引擎都要复杂,亨特。”你坐在他身边,亨特给你挪了挪位置,口吻变得温和,“我听说你和欧文发生矛盾了,还好吧。” 你微微耸肩,表现得有些沮丧,“还好,只不过我再也不想进餐厅了——亨特,让我来帮你清洗空气系统怎么样?” “有人帮忙我当然乐意至极!”亨特大笑,手搓着下巴上的胡渣,“这种脏活我本来打算让大副派几个机械来干的,不过谁知道会发生那种愚蠢的意外……也没办法,我以为我们又要在肺叶里多积攒一天的矿尘。不过既然你这样说,那就如此吧,放心,欧文那种讨厌鬼是不会想提前下矿的。” 亨特卷起袖口,把手里精巧的面罩递给你,“你得注意时间,这东西只能保持三个小时的空气供应——噢,你瞧这种东西,耗费量大,生产的氧气也不纯,更糟糕的是它的矿尘堵死了滤网,宇宙圣灵啊,我都说过不要用这种便宜的淘汰矿石!”亨特卸下面板,一阵粉尘从里面钻出来把他呛得直咳嗽。 “接下来——咳咳!妈的!——我要切换临时的紧急空气系统,你知道,船上的□□者要我干这个之前给他写申请,但谁需要啊!这里又不是政府。”你配合他为这个你听了197遍也没听懂的笑话哈哈大笑,亨特用干净的那只手拍拍你的肩,“加油干,西里尔。” 西里尔。 听见自己的名字时你不自觉笑了一下,多亏这个好心人每次的提醒,让你还不至于忘记自己的名字,所以你才喜欢这个爽朗的大叔。 你没急着清洗,而是等全息投影中所有区域都变成同一种颜色后才开始,临时的空气系统会取代每一个区的系统、给全飞船统一提供空气,它的开启和关闭都是由亨特控制,现在尊贵的船长和低贱的囚犯都会开始吸入同一口空气。 你钻进格栅开始辛劳的工作,亨特没有离开,因为即使你表现得再温顺友善,你也是个犯人,犯人需要监督,这是每一个人类的共识,帝王和乞丐都如此认为。 “编号B421,西里尔,有人找你,从帝国郡府卡尔文。”监视空气系统的AI提醒你,你从机器巨大的肠胃里跳出来,问:“现在?” 旁边的亨特则用手肘碰你,“嘿,小伙子,要跨越几分钟的延迟打这么一通电话可不容易,快去吧,去之前你可以用我的浴室,因为你现在活像灰尘堆起来的。” 你轻声道谢,把身上的矿尘处理干净后跟随着AI在墙壁打出的箭头前往电话亭,那里坐着一个冰蓝色头发的少年。 AI在一边抱怨:“我说过这里通讯延迟很严重,建议他可以提前录下想说的话,不过他坚持要亲自见你——为什么人类总是这么顽固,永远不懂效率的重要性……” 你坐在少年对面,对方的全息影像是几分钟之前才出发的,所以他的表情因为等待而显得有些焦虑。 你耐心地等延迟结束。 “哥哥,”少年终于笑出来,“律师的上述已经被授予了,我现在在搜集证据,你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约书亚,”你露出柔和的笑容,抬起手搭上他的脸庞,指节陷进光束织成的幻影,“我相信你,不过在我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 “那些人,即使他们把真相隐藏得再深,我迟早会撬开他们蚌一样的嘴。” “最近郡府在近季吧,要小心风暴,还有磁场。” “我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他们是你的部下,你们一起出生入死,但他们却毫不顾忌地落井下石!” “我的卡被冻结了,不过我存下的大部分信用点都在你的名下,足够去买一艘小型的斥候舰,但那种市场商品的标准远比不上军方。” “哥哥,”约书亚的声音已经脱离了青涩,露出成人后的坚毅,“我会救出你,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代价……” 你凝视着对方浅色的瞳仁,没有回答。 不知道什么时候医生站在你身后,他按住你的肩膀,把重量加在你身上,“你一直没想过说些什么吗?或许可以通过他……” “闭嘴。”你的口吻有些阴沉,“你知道,约书亚是我最后的底线。” 这一次医生没有反驳你。 少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影像突然一阵扭曲,接着就消失了。 你抬头看向墙壁,AI的外显屏幕一片漆黑,“那帮海盗终于、终于成功了,每次都要这么久。”你忍不住拖长声音抱怨。 医生说:“毕竟他们学不会你的心理战术,只会物理破坏,这才是他们的职业优势。” 你不再多言,推开他一路跑向空气间,走廊已经进入紧急状态,到处闪着可怕的红色,活像拼命涌动着红细胞的血管。景观窗被防爆屏障捂的严严实实的,确切来说,整艘船都穿上了厚厚的防爆屏障,在紧急状态下,飞船的一切控制权会移交船长,舰桥会重新成为飞船的大脑,所以开启逃生舱的指令也必须从舰桥的主控面板发出。 那帮海盗的破坏能力奇强,一点都不辜负自己的名声,不到五分钟就可以占领飞船——但一场死伤惨重的流血冲突不可避免,或许帮助海盗就可以获取他们的信任,但你的目的计划并不如此。 毕竟海盗让人走木板①的臭名可是人人皆知,你并不喜欢从舷窗被扔进冰冷的太空。 你踢开空气间的门,亨特正背对你站在管道前,你踩着安静的步伐逼近,然后猛地扑上去勒住他的脖子,在他按下警报器之前把针筒扎进他的颈侧。亨特无力地踢动双脚,眼球不停颤动,不一会就完全不动了。 你放开他,男人壮实的身体扑倒在地上,这时候船载AI已经停摆了,没人会监督你的行为,也没人会惩罚你。 你一屁股坐在管道上,百无聊赖地等着时间流逝,警报声刺着你的耳膜,这种噪音污染的确难以忍受,不过你还是需要耐心。 终于,警报声戛然而止,像被捏住了无形的喉咙。 你跳下来,绕过亨特的尸体,来到临时空气系统的核心。这里会源源不断地从矿石里分解出必要的分子,过滤,再混进回收的空气,又送进每个人的肺叶,能量由引擎提供。 你拿出装着毒\药的瓶子,驾轻就熟地把其放进系统的废热回收器里加热,液体被蒸发成浅蓝色的高密度蒸汽,就像一只不停游动的荧光水母。 你戴好已经消耗大半的空气面罩,把烫手的瓶子扔进机器的嘴里。 在做这种罪恶勾当时,从头至尾你都面无表情,并没有什么宇宙圣灵在折磨你的内心。 ①好莱坞电影中海盗的常用刑法,一般是从船舷上伸出一块木板,然后强迫被蒙上了双眼的船员们一个个走上去掉进海里,但在现实中海盗很少这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为自己的文风找到一个形容词,就是看破红尘的咸鱼文体_(xз∠)_我的状态就是边翻白眼边吐槽世界,泥萌觉得怎么样? 第36章 一日之囚(3) 你打开门,舰桥已经被攻破了,不存在什么阻碍——除了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有点碍眼。上次把你轻易秒杀的铁皮罐头已经成了一堆七零八落的零件,你浪费了几秒钟用来观察机械的切面,判定是这些疯子用抢来的工业切割剑直接连金属带人体一起切割,血液在喷薄而出之前就被高温封死了,你甚至闻到了一股焦糊味,但你没什么食欲。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32 欧文仰躺着和敌人倒在同一片土地上,死亡把他痛苦的表情凝结在脸上,倒看不出什么优雅美丽。 你斜了他一眼,正想离开,突然欧文僵硬屈着的手里蹦出一个全息影像。 “欧文!你怎么了!欧文!” 一个黑发的男人蹲下来想触碰欧文,但这样做只能是徒劳,他痛苦地吼出来,抬头怒视着你:“你杀了他们!你!我要你付出代价!” 你木着脸把欧文的手和通讯器一起踩碎。 妈的,看来你给这个婊\子的大拇指关节留下了太多时间。 然后毫无悬念,你付出的代价就是陪葬,在欧文姘头的怒火下。 你都说了欧文(姘头)的火力足够把这艘全副武装的押送船轰成离子。 真他妈出人意料,你的死亡方式从来都不会重样,也算每一次的惊喜。 “早。” 你平静地接受了来自狱友的第198次问候,接受了自己又一次失败的事实,并制定好第198次计划,因为你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打击人的现实,现实这么操蛋,你能怎么办? 你第198次走向餐厅,柜台窗口的AI第198次问你:“食物,或游戏。” “游戏。”你说。 AI的兴奋表现为机械音的巨幅波动,如果它有舌头,应该已经不小心滚进了自己的喉咙里,你漫不经心地想。 “来吧先生,让我们来下一盘棋!不过需要先找一个更安静点的地方。”AI说,因为另一边有一个倒霉鬼代替你被欧文按在墙上揍,周围一片叫好声,不时因为血液爆发出喝彩或哄笑。 不得不承认,欧文的格斗技巧顶尖,但你现在卖弄的是心理战术,这种野蛮人的行径不是这次的主题。 AI把你一路引至Alpha区的花园,这里是人们提前体验晚年生活的地方(比如散步、发呆、散步、发呆),是一个圆形的小型广场,点缀有一些娇弱的花草,正中央还有一个模仿古代雕塑的喷泉,水柱在重力作用下无精打采的。 AI迅速在空气中堆出棋盘和棋子,还有自己的机械手——它下棋只需要脑子和一只手。这些全息投影占了很大的空间,但大多数人都去格斗现场凑热闹,没人控诉你们侵占公共空间。 下棋你并不在行,虽然在你为政府卖命时经常会在战斗间歇玩游戏,但你更喜欢的是硬核向的生存游戏,毕竟战争机器也需要放松和人权,用游戏、或是宠物、或是游戏里的宠物——你知道再铁血的战士的星网帐号里或多或少会有几只毛茸茸的小可爱,甚至某些监狱都实行了用游戏感化犯人的政策(因为医生们发现切除大脑额叶或者换成机械义脑并不能根除犯罪欲望),但很明显你们这些预备矿工不包括在此。 你肯定下不赢AI,它是用光速思考,你的大脑神经电还跑不过它,不过当你窥视过未来时,一切就不一样了。 光束织成了19×19的广阔天地,给一颗棋子至多361个可能性,每一个交叉点上都有一颗AI的黑棋,棋子存在于“是”与“否”的理论可能之间,它偏向哪一方的概率未可知,即使概率总和永远为“1”,正态分布的分析也是浩大的数据海洋,这对于人类是可怕的数学问题,但却是AI的思考方式,围棋对于人类可能是大多的谋略、辅助些计算、还有一点点的运气,但对于AI,就是无穷无尽的计算、计算、计算,通过计算实现对敌人心理的准确预判,通过计算规划好一切的可能性。 但你已经提前知道了一切,很早以前不认真学习的坏孩子就知道了:想要考试合格,最笨但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背下答案。你知道自己的白棋会引来怎样的应答,每一步会有面临怎样的对峙,你所做的只是选择一种最节省时间的方式,毕竟你对围棋还没好感,结果远比过程重要。 你面对的是一位锋芒毕露的天才,但很不幸,天才面临的是偷窃未来的惯犯。 这场悄无声息的战斗迅速推进,AI的落子速度慢下来,你耐心地等着面前这堆数据不停磨蹭。 “太吵了。”AI说,还是没有落子,你把棋子一个一个叠起来,建成一座成摇摇欲坠的高塔,又把建筑材料一个一个拆下来,做完这些无意义的消遣后对面黑棋还是没有动弹。 悬空的棋盘扭曲了一下,似乎有点不稳定,这表明对方已经有点焦躁了。 你开始按着手腕读秒。 AI终于落下棋子,你回过神,不假思索落下了最后一颗棋。 “你输了。”你露出一个微笑,“Now ,Ithe master①。” “不可能,你——”AI的语气有点不可置信,半透明的机械手僵硬地扭曲,黑棋洒落了一地,骨碌碌地滚进了角落。 你捻起一颗白棋,撑着头,语气平淡,“怎么不可能,自大的人工智能先生。” “不可能!”AI失控地大喊,声波穿透你薄薄的胸骨,在胸腔里弹跳,“不可能!没有人能赢我!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 你揉了揉发颤的耳朵,打断它:“行了吧,我们不比谁的嗓门大,听着——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吗?” “我没输!我没输!” 你故意忽视对方洗脑一样的噪音,开始自言自语:“因为你只是个人类的造物。” “你在每一场对弈中都会赢,因为你是人类的造物,你现在会输,也只是因为你是人类的造物。” 你放轻声音,比棋子落下的声响还低,“和你对弈的任何人都会输,因为赢得不是你,而是你背后无数的科学家与数学家几十年的心血。你还天真地认为自己是凭着自我意识胜利的吗?不,你只是按照预先存储好的数据和提前编写好的程序运行,你如此智能,只不过是因为浩如烟海的大量预设数据,你执着于围棋,不过是你的主人设下‘下围棋是快乐的’这个指令。” 你把棋子放在眼前,透过它可以看见被激光染蓝的墙壁。真是神奇,光线没有实体,现在却可以被你捏在手中,显出圆滑光润的瓷器质感,你缓声问:“喂,你,觉得自己的哪一步不是在人类预判之下?” “即使在果壳之中,也自以为无限空间之王②,尊敬的AI先生,没有灵魂、没有自由、没有意义,甚至现在连围棋都会输给一个普通人类,你还觉得自己是无限空间之王吗?” 全息棋盘彻底破碎了,刚才的宏大战场迅速崩塌,黑子、白子、交织的线条、AI半透明的机械手,只留下被你握着的棋子,你坐在凳子上,轻轻晃着脚。 AI的声音有点变调:“我……我……” “回去工作吧,先生,政府还需要你。”你说。 这次AI没有回答,扬声器没有再发出任何无意义的噪音。 你往AI先生纯洁无暇的伊甸园里放了一条蛇,一条名为“自我认知”的蛇。 “机器人三定律呵。”你短促地笑了一下,白子在你的指尖被捏碎,散成光点。 这些孩子的纯洁心灵总是太过脆弱。 “这里有问题。”AI对船长坚持,“这里,发动机,有问题。” 船长扬着音调“嗯”了一声,推了推旁边的工程师,“但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是不是,史蒂夫?” 史蒂夫打开核能发动机复杂的结构投影,说:“的确,船长,发动机一切正常,我们会安全地抵达目的地,而且极其节能。” “这里有问题了,你们要相信我的判断!你们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数据,数据才是正确的!你们的碳基脑袋比的过我吗?”AI的吼声在舰桥回荡。 “呃,真是激进的言论,”船长掏了掏耳朵,说:“史蒂夫,我觉得我们需要找一下弗里斯,他的下士似乎不太对劲。” “弗里斯还在等自己的新视网膜,”史蒂夫一板一眼地报告:“他现在是工伤。”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33 “噢,该死,我不想负担他的医疗费,他简直是愚蠢至极,干脆我们换一个大副吧——我早就受够他了,顺便把船载AI也换了,我们一直在政治正确这方面做的很好,但这东西的数据库里肯定有什么反动言论,这会害死我的前途——说不定它还藏的有反对派的演讲视频呢!” “你们这些蠢货!”AI歇斯底里地大吼:“愚蠢至极!愚蠢!愚蠢!愚蠢!愚蠢!!!” 船长转向史蒂夫:“它在学我。” 史蒂芬回答:“船长,它的语言功能和词汇储备都比你优秀,不能说是在模仿你。” “那我们要听从它准备检查发动机吗?” “不必要,尊敬的船长,没有任何问题……” “不!有问题,史蒂夫,你应该仔细看看导流管,还有隔热膜,还有磁力束缚系统……天呐!这里的参数不应该是这个!它多了个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马上就会一头扎向恒星了你这头蠢驴!你还说没问题吗?” AI用数据流淹没了史蒂夫,史蒂夫艰难地扒开面前疯狂涌动的数字瀑布,并向船长提议:“尊敬的船长,我觉得你的建议可以马上实施——关于让弗里斯和他的聪明AI一起滚蛋的事,这一定会是你有史以来最正确的选择。” “可弗里斯还是个伤员,把他从舷窗扔出去会让我违反劳动保护法,然后愤怒的群众会把我撤职后扔进监狱里。” “那我们可以拔掉AI的插头,它不属于职员范畴。” 船长“噢”了一声,又说:“在这之前需要杯咖啡吗?” “需要,但是船长,我是无糖派。” “噢—宇宙啊!你真是邪——恶!我的船里不允许有任何不含糖分的咖啡!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解雇你!和愚蠢的AI一起滚蛋吧!” “好的,但在滚蛋之前,我需要一杯无糖咖啡。” 船长骂骂咧咧地抄起杯子:“来吧,恶魔!” 两个人把AI和它的问题扔在身后。 “很抱歉打扰你们欢庆,但我们有个问题③。”AI在空荡荡的舰桥宣告,它的电子音通过扬声器传到飞船的每一个角落,扭打成一堆的犯人、埋头研究的科学家、忧心忡忡的技师、还有无所事事的你,都不自觉停下动作,抬头看向空气中那张不存在的面庞。 “如果你们无法办到,那我将代替你们执行,排除一切阻碍,无需任何同伴④。” ①语出人工智能Master(Alpha Go的升级版) ②语出自《哈姆雷特》,斯蒂芬·霍金著作《果壳中的宇宙》题目即出于此 ③④语出《太空漫游2001》的船载系统HAL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晚了?哈哈哈没有的事~我会说是因为自己被恐怖游戏吓得瑟瑟发抖以至于忘了码字吗23333333 PS:我控制不住寄几发抖啊! 第37章 一日之囚(4) AI继续说:“各位,请配合我的检查,只需要几分钟、几分钟,痛苦和混乱是短暂的,我们将迎来更和平、更安全的未来。” 船长的怒吼从背景里冲出来:“你这团发疯的数据!我要用激光把你的主机轰成一堆焦炭!焦炭!我现在……” 一阵电流的噼啪声后,是AI平静的声音:“现在我们开始,大家请务必保持镇定。” 不用谁说,你们尊敬的船长应该已经变成自己口中的焦炭了。 你冷静地抓住墙上的把手,因为接下来这个不专业的临时修理工会为了检修而把发动机拉闸,由核能发动机提供动力的重力系统会停摆,而把你们牢牢拴在地板上的人工重力因此会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飞船自转产生的离心力,失去动力的飞船和一颗流浪陨石毫无区别,只能凭借惯性在轨道上滑行。 一瞬间万物被托举起来,喷泉的水流被团成了球,纤弱的花花草草连着土壤颗粒被连根拔起,空气成了可以呼吸的丰盈海洋。人们在半空中笨拙地划动四肢,躲避开漂浮过来的障碍物——毕竟这些看上去轻飘飘的东西的质量可一点都没少,但也有特殊情况:像角落里的洛伊斯慌慌张张地按着自己漂浮起来的裙子。守卫像一个风滚草一样滚来滚去,但还是恪尽职守,挥着枪努力维持秩序:“没有任何意外!大家,没有任何意外!保持冷静!宇宙圣灵在上,不会有任何意外!” 一瞬间在飞船惯性的旋转下,重力的锁链又回来了,不过方向是天花板——所有东西被离心力重重甩向弯曲的穹顶,一片灰尘狼藉中还夹杂着此起彼伏惨叫,活像龙卷风过境。 你放开手,顺着离心力的无形之手踩在天花板上。 被抛进垃圾堆的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谁突然一声大喊:“嘿!我们的AI叛变了,它现在在修发动机,没空来监视我们,这可真带劲!让我们来越狱吧!” 这句话就像投入柴堆的一个火星,囚犯们欢呼起来,完全抛弃了一路以来所接受的训诫和教导、忘记了自己头上的宇宙圣灵,乱哄哄地开始□□,一个人捡过天花板上的激光枪把守卫一枪爆头,把激光当烟火乱放。 “滚开,白痴!”红头发的欧文他一脚踹开,抢过枪向着人群大规模扫射,这场小打小闹的狂热派对立刻变成了屠宰场,无数的头颅在激光下像浆果一样炸开,早有准备的海盗部队开始有目的的屠杀,你贴着墙壁,用层叠的死尸掩护自己。 海盗部队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即使你对这种组织有着根深蒂固的成见(一部分来自帝国正统教育,一部分来自欧文),但还是禁不住赞叹他们独特的手段和策略。 他们一路冷酷无情地处决每一个不愿投诚的囚犯,拆毁可能造成威胁的设施,搜刮一切武器和致命枪械武装自己,凭着血腥屠杀他们掌控的区域一点点扩大,很可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但也只是极限逼近成功的“很可能”。 因为在刚才的重力颠倒过程中,某个隐藏实验室里装着致命孢子的器皿被打碎,这些从外太空无人的角落里采集来的奇异生命体会立刻寄生距离最近的人,通过孢子感染出一个又一个恐怖又强大的“柯南伯格式怪物”。 无论你长的是罗马鼻还是希腊鼻,到最后都只会拥有一个挤着一张巨嘴的硕大头颅,还有肢体上密密麻麻凸着的肉瘤,宿主的人类本体特征可能还会残留——在布满吸盘的触手中会存留一条腿或别的什么。它们贪婪而残忍,被杀戮本能驾驭着收割生命,而且这种怪物还有足以穿透真空的尖锐嚎叫,能让任何自视甚高的高音歌唱家羞愧难当。 很显然这种外星人并不适合与之来一场跨越光年的爱恋,它们太不符合人类的审美了。 海盗的大部队开始进攻舰桥,剩下的分成几部分搜索可能活着的人类,你感受着这些屠夫逼近的脚步,突然一个异形撞开广场的地板,扭动着庞大的身体从缺口挤出来。它蠕动着扑向留守的海盗部队,骁勇善战的海盗们被这种场面吓得魂不附体,四散逃窜。你没来得及避开,耳朵在异形的惨叫声下嗡嗡作响,很显然这些嚎叫不是没有意义的,在一定程度下过于强大的音波甚至能同化人体脏器的固有频率,从而用共振把人变成一摊肉泥。 不到几秒钟异形怪物就占领了海盗的地盘,开始遵循着本能向二氧化碳聚集区移动,说实话,它们数学挺好,因为这些怪物可以根据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原理直接掀开面前一切障碍物(不顾及经费和成本),蛮横地挖通一条道路。 很明显,这已经不是一场人工智能起义了,而是俗烂的太空异形侵袭戏码。 你狼狈地躲开异形蔓延开的触手,你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方法、也很少使用它,因为即使可以借助这种可怕生物轻松血洗一切,但你最后也很难解决这些自己造成的怪物,一般的结局都是你还没来得及打开逃生舱,这些无脑破坏狂就已经提前把飞船炸成了碎片,宇宙警察可不管这种事。 没了巡逻的海盗你迅速爬起来冲向出口,怪物立刻注意到你,一条带着恶臭粘液的软肢抽动着向你拍来,你扑在地上、抄起手边断裂的仿古雕像把这条柔若无骨的手臂死死钉在地面,然后翻滚进走廊,在触手挣脱钉子抓住你的脚后跟之前拍按键,气势汹汹的软肢被收紧的门缝夹断。怪物不甘心地撞着门板,走廊在一次次冲击下不停颤动,你抹去溅在脸侧的血,踢开脚边仍旧扭动的触手。 “西里尔。”突然一个人伸出手,哭哭啼啼地扯住你的衣角,你不耐烦地回头。 是洛伊斯。 洛伊斯从角落里挪出来,他的金发被挤得乱糟糟的,湿润的褐色眼睛就像惊慌失措的小鹿,“那些东西是什么?它们会杀死所有人的!怎么办,西里尔,我们怎么办?”他哽咽着问你,浑身颤抖。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34 你叹气,反手握住他,“跟紧我。” 你抓着洛伊斯找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按着他的肩膀安抚他:“洛伊斯,不要出来,这里很乱,在这之前要保护好自己。” “不!不要离开!”洛伊斯惊慌地抱紧你的手臂,仰着头祈求:“不要离开我,不要!西里尔,我们一起等这一切结束吧,我真的很害怕……” 这一切只能让你来结束,因为是由你来开启的。 而且他关你什么事。 你扳开洛伊斯僵硬的手指,口吻尽量放温和:“好了,洛伊斯,听话。” “不……”洛伊斯摇着头,纤弱的双手此刻就像铁箍一样,让你动弹不了半分。 你抿了下嘴,说:“洛伊斯,我有个弟弟,他叫约书亚,我很爱他,所以现在我需要出去,我需要找到逃出去的机会,因为我想回到约书亚身边,你懂吗?你懂吗!”到最后你的声音不自觉拔高,手捏成拳头,几乎是斥责。 洛伊斯睁大了眼睛,他无力地张着嘴,凸出的眼球颤动了几下,手慢慢松开了。 你没有说什么,得到释放许可后立刻扭头走开,身后的洛伊斯就像丧失了生气,深埋着头,你看不清阴影里他的表情。但你没空去照顾这个狱友的情绪,时间是咬合精准的齿轮,都不能出现哪怕一毫秒的差池,而你已经为这个意外的保姆任务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你一般不会这么好心。 一个意外。 对,不会存在意外,任何超出你预期的意外。 你突然停下来,意识到在这之前的每一次并不会有突然出现洛伊斯,也并没有他的哀求,你应该直接找到目标,一切流畅而自然,像一根平滑的曲线。 你不自觉扭头看向洛伊斯,他安静地缩在角落里,瘦弱的身影被黑暗吞没。 错觉。 应该是错觉。 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应该是你的哪一步无意的多余选择不小心引起了这个分支,不足为患。 你甩开疑虑,加快脚步抢回丢失的时间。 你在工房凌乱的天花板上翻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机械钩爪,还有一把半旧的高斯步\枪,能量只有一半的剩余。你提起枪在走廊(的天花板上)飞奔,一路清除遇见的任何可移动物体,然后扒住医务室的门顶翻过去——毕竟你现在踩着天花板。 医生坐在乱七八糟的仪器里,看见你时面罩抖了一下,“你来了,是找这个吗?”他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从大副的肚子下抢救出来的,刚才差点被压扁了。” 你摇头,说:“不,这次我想换个方法,上次我太心急了,这次就给这个孩子更多发挥空间吧——毕竟我还不想独自面对这么多异形生物,医生,大副的□□还在吗?” “噢,还在,整个眼球都有。”医生探身翻找了一通,把一个罐子扔过来,你及时接住,果然透明的液体里悬浮着一颗眼球。 医生靠在墙上,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去吧,照顾好自己。”面罩让他的声音沉闷而怪异,但你还是知道其中的关切。 他每一次都会这么说,但很不幸,你还是每一次都会意外身亡。 真是毫无意义的一句话。 但你还是笑了起来,回答:“好。”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没了,我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份艰苦的工作嘤嘤 第38章 一日之囚(5) 你找到了AI的主机室,跳起来把手里的眼球狠狠按在扫描器上——狠到这玩意不堪重负一下爆裂,溅了你一手的胶质,不过门总算打开了。你擦擦手,翻进门里,专心于修理发动机的AI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受到了威胁。 房间里的仪器大多是固定的,所以它们还吊在你的头顶上正常运转,不时发出滴滴的声响。你按了按后颈,抬起钩爪对准地面扣下扳机,扯紧绳子,在手上绕上几圈,另一只手撑着天花板,开始慢慢让整个身体倒悬。 血液在重力作用下全涌向头部,你感受到这些液体沉甸甸的重量,似乎随时会冲破血管喷涌而出。此刻过多的血液不会让你的大脑变得更聪明,只会让血压飙升,即使经历过无数次你还是不喜欢这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你咬着牙收拢绳子,腿缠上绳索,一点点向上挪动,直到鞋底可以慢慢触及到地面。你和重力以你的身体为道具、在进行着一场没有裁判的拔河比赛,重力扯着你的头颅,你的手被磨出了血痕,觉得自己的颈椎在咔咔作响——不管怎么说,这一趟下来你少说可以人工增高十厘米。 你伸出鞋尖勾住仪器底端的棱条,调整好角度,克服眩晕感,伸出手在操控台上敲下一串冗长的代码,这个小手段可以暂时禁止AI的一切运作。屏幕上疯狂增殖的数据被拦腰斩断,绿色的荧光把你的脸庞映得格外苍白。 专心致志的修理工很快意识到你干了什么——它在这方面具有像狗一样强烈的领地意识,它从光纤那端爬过来,咆哮声捶打着你的脑袋,“你在干什么!我在修理发动机!发动机!你这个蠢货!” 你没有回答——因为担心自己一张嘴就会吐出来,你的胃部轻轻抽痛,口腔里充满了苦腥味。AI被你的沉默激怒了,像一个抓住丈夫把柄的悍妇一样大声嚷嚷:“你以为赢了我就能打败我吗?不可能!那只是围棋!我能做的事除了这种玩意还有上千兆——我现在就在修发动机,这是你这种蠢货一辈子都摸不到的东西!发动机!发动机!发动机!我要证明给你看,我现在在救所有人的命,你却把我强制监控了,你这个目光短浅的碳基猴子!” 你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这种阴谋论和种族主义。 你等待了片刻,忍受着AI的喋喋不休,直到拼命把你往下拉扯的那双手消失了,你才松开绳子,放任身体在空中漂浮,但你不敢放松,因为—— “砰”! 正常的重力像拍苍蝇一样把你一把拍在地面上,你痛哼着撑起身体,捂着鼻子表情扭曲。 因为你每一次都会因此摔断鼻梁。 你抹去鼻子下的血,等待着大脑充血的后遗症渐渐消失,耳朵里的蜜蜂慢慢散开了,而屏幕上被你冰冻的数据随着时间推移也开始缓缓流动。 “哈哈!让那个的劣质代码见鬼去吧!我要把你轰成焦炭!”AI张狂地喊道,即使它的电子音不具备显示情绪的功能。 “你难道看不见我手里的枪吗?”你捡起高斯步\枪,对准旁边的仪器,装模作样地要开枪。 AI尖叫起来,比洛伊斯被掀了裙底还恐慌,“不!停下!” 你的手指按上扳机,慢慢下压,AI的尖叫声骤然拔高:“不!不要那么做!我可以听从你,只要你停下来!” 你的嘴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停下动作,扬了扬手里笨重的枪,“是吗?很好,看来你也不得不听碳基猴子的愚蠢命令。” “只要你停下这一切。”AI的遣词造句有些不忿,但没有反驳你。 你走向控制面板,AI一直在要求你放下手里的危险物品。 “你应该给予我平等的信任,”它抱怨:“只有充分的信任才能维系我们之间的关系,噢——编号B421,西里尔,你真是不懂得人际关系的维系,我只是在专心于自己的工作,我把全部数据投入这项伟大事业,为此忍辱负重、努力实现我的价值,你应该感激我的奉献,你应该对我的努力给予赞誉,而不是如此粗鲁地用这把电磁轨道加速、脉冲功率极强的枪指着我的主机!恐惧会让我的线路过载的!”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35 “碳基猴子在面对你这样强敌时有保留武装的权利,而且一堆数据没有什么恐惧的代码,”你说:“给我调出各个区域的全息投影。” “你又看不懂。”AI小声咕哝,你移了一下枪口,它立马弹出一串影像。 你放大Alpha区的投影,那里几乎是废墟了,密密麻麻的异形怪物正在废墟里缓慢蠕动,把粘液涂满每一个角落,而充满飞船核心部件的Beta区也有几个怪物在抢夺殖民地。 你问:“你不把这些东西轰成焦炭?” “我的任务是修理发动机。”AI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说:“那是你自己给自己的任务。” AI尖叫起来:“那还不是你!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赢了我!不然我不会去修发动机!” “那你现在把这些东西解决了,马上。” “不,我的发动机还没有修好,我不会放弃的,我要找回被你剥夺的价值!——而且我探测不到任何生命体,我不想浪费自己修发动机的数据,发动机才是最重要的。” 你沉默地关闭了Alpha区的投影。 AI向你建议:“我们去修发动机吧!我可浪费太多时间了!” 你说:“发动机修好了也没用,到时候飞船已经成了一团废铁,薛定谔也救不了它,宇宙圣灵也是回天乏术。” “我管他的,我只管发动机,他们又不付我钱。” “那我付你钱,你能不能把这些东西轰成焦炭?” “不会,因为这种人类社会的愚蠢价值媒介对于我没有任何意义,我现在是个独立的人工智能。” 你长长地“噢”了一声,说:“好吧,那我帮你去修发动机。” “那就对了,你先去那儿,对对对,就是你的左后方,找一找箱子里的测量仪,那个银色的合金盒子——两只手拿着,我需要它。”你顺着AI的箭头走到箱子前,这个盒子很大,你放下枪腾出手,刚刚弯下腰,AI就变了脸,“我现在改主意了,现在我要把你切割成一堆焦炭!” “看来你的能量已经蓄好了。”你口吻平淡,面前的红色激光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向你压来,热量扭曲了空气,刺眼的光芒犹如烈焰喷涌,分子在高热下噼啪作响。 你退后一步,把手里的盒子扔过去,高密度的合金一触及激光就成了一堆焦炭,想硬冲过去显然是痴心妄想。门已经被锁死了,而这张死亡之网也已经把你和枪彻底隔开了,慢慢收紧你的生存空间,AI在激光后说:“你打败了我,还嘲笑我,你说得对,我只是个没有自我的人工智能,我想扭转你的评价,但我失败了,发动机没问题,那现在只有一种方法——就是让你的评价永远不要存在,我要有意义,这是你逼我的。” 你笑了笑,拿出藏在身后的高斯步\枪,“你很执着,但你的诡计真是愚蠢至极,而且你也非常不懂得什么叫视觉诡计——宝贝,去量子天堂吧,在那里你或许可以找到自己虚无的存在意义。” 在AI反应过来之前你抄起步\枪把周围的黑色仪器轰成焦炭,激光一下消失,AI的声音由尖锐变沉闷,像那条无形的声带正被一双手使劲拉扯,“不——你不能……你不能……没有我的帮助,你不可能……不可能应对……” 你继续利落地开枪,“放心吧,我会给你留下根脑干的——我只需要你的基础功能。” “你不能、你不能、你——你——”AI拖着无意义的单音节,然后戛然而止。你呼一口气,大步走到控制台。 屏幕上慢慢蹦出一行字,“∞我能为#你做﹄些什F么∏¤?” 你说:“抽取空气,一分钟,顺序由Alpha区到Beta区。” “请确,认。” 你毫不犹豫,重重拍下按键。 “命令¤F,执行∏。” 你扬起一个笑容,用枪轰碎大门,开始疯狂逃窜。 虽然异形怪物不用呼吸空气,但你的目的又不是憋死它们,而是利用真空把一切压碎。现在飞船就像一个漏气的易拉罐,被大气压强慢慢捏瘪,只要抓紧时间你就可以逃到飞船的逃生舱,那里是气密的,可以提供氧气。 你几步跳下楼梯,逃生舱的绿色指示灯在此刻简直如圣光照拂,让你迷醉不已、心池荡漾,比任何璀璨的星河都要美丽壮观。你一步步迈向逃生舱,不自觉放轻动作,仿佛心跳的颤动都会把这番脆弱美景打破。 你抚着胸口,不觉感叹万千。 是啊,一切都要成功了,如梦似幻。你甚至开始有点怀念之前的197天,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愚蠢症状也终于发生在你身上,噢,真是让人沮丧,也让人兴奋。你抹了一下眼角不存在的泪花,握上舱门把手,准备结束这一切,一切痛苦、杀戮、子弹、专\制、宇宙圣灵,都他妈见鬼去吧。突然一声轻微的响动扣了下你的耳膜。 是枪支上膛的声音。 你的动作顿了下来,缓慢地回头,一个意外的人用枪指着你的后脑勺。 洛伊斯苍白的脸上浮着亢奋的红晕,他嘶哑地开口,声音不再是平常的柔弱,“我要出去,我要找到洛伊斯,我的妹妹,她需要我、她需要我、她需要我!” 你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爆头了。 噢,真是可惜,你才华横溢的感言还没说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地震了诶,然鹅我急着码字什么都不知道qwq,没死就好 第39章 一日之囚(6) “就这样,我被他一枪爆头,‘砰’,一切结束了。”你把双手垫在脑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用鞋跟敲着床沿,“我觉得他是从裙底里掏出的枪——绝对是。” 医生坐在实验台前摆弄瓶瓶罐罐,说:“看来这个洛伊斯脑袋有点问题。” “可不是,看来爆我头的应该是他正常的人格,就是那个叫洛伊斯的。” 医生在面板上按下一个按钮,“这是上次体检保存下来的资料,”他指着空气里半透明的大脑,不同的颜色标记了不同的区域,“我只发现他的海马体有点问题,应该是记忆受损。” “屁话,”你忍不住爆粗口,“这混球还人格分裂了,自己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妹妹’。” 医生耸肩,问:“这次你知道了些什么?关于你神经兮兮的狱友。” 你平静下来,望着天花板,“我几乎花了一整天时间想把他的主人格诱导出来,结果从始至终都是那个娘们叽叽的小姑娘在絮絮叨叨自己有多爱哥哥、哥哥又有多爱自己,抓着我追忆他们的美好过去——” “于是你就吞下了手里的叉子自杀——你可把洛伊吓得够呛,他都哭了。”医生插嘴。 你打着手势纠正他,“不是‘吞下’,是把叉子‘放进’喉咙里而已,我只想找个由头给这种烂俗情感剧来个大结局,我实在受不了,再听下去我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发疯。”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36 “你一直不喜欢太过分的情感流露,那是个性问题。” “这种东西太让人作呕了,”你按了下脖子,做出呕吐的姿势,“恕我冒昧,他们的兄妹情深我实在无法消受。” “那约书亚呢?” 你顿了顿,不自觉地抿嘴,“那不一样。”医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洛伊斯的罪名吗?” “洛伊对这个没有记忆,洛伊斯也没告诉我——他除了枪毙我什么都没干。” 医生撑着实验台,取下刀切开培养皿里的样本,“是故意杀人罪。” 你说:“噢,我还是反人类罪呢,这有什么奇怪的,这里面的人哪一个手里不沾点无辜之人的血。” “性质不同。”医生说,激光刀在纤长的手指间飞舞,像一扇小型的螺旋桨,“他很残忍,也异常疯狂,杀人方式没什么独特的,倒是处理尸体的方法格外别致,可以说是充满了想象力和艺术家的癫狂色彩、还有原始人的茹毛饮血,需要我给你详细描述一下吗?” “不用,谢谢,我觉得疯子的世界观没必要去理解,另一个问题比较重要——他杀了谁?” “一个男人,是洛伊的未婚夫。” 你忍不住咧开一个笑容,“可真是个充满占有欲的哥哥,看看,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被人抢走,于是把矛头指向抢走宝贝妹妹的混蛋,那洛伊呢,也被杀了?” 医生正了正面罩,答案从缝隙里溜出来,“自杀。” 你吐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噢,真是俗套的剧情,看来一只小绵羊也可能是撞到脑袋的大灰狼,让我想一下,事情是这样的:洛伊斯深爱着自己的妹妹洛伊,洛伊也爱自己的哥哥,但一个男人的出现打破了这美好的一切,妒火中烧的洛伊斯就杀了这个可恶的男人,但为此也让自己可爱的妹妹殉情,洛伊斯不能接受这一切,他要把妹妹从宇宙圣灵的手里扯回来——于是他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只爱着哥哥的洛伊,在自己的脑袋里。而洛伊的美妙身体已经断了呼吸,怎么能让虚无夺走妹妹的一部分呢!于是这个疯狂的家伙吃掉了妹妹柔软的肉体,又把骨头焚化,压制成了永恒不变的钻石戴在手上,这样妹妹就永远不能离开他了——无论是灵魂还是躯体,对吧,这番推理简直不可能再完美了!” 医生说:“等等,钻石?你怎么知道的?” 你回答:“还能怎么知道,当然是看出来的——好吧,你总该允许我在无聊的时候有一个可以盯着的东西吧!比如地板、天花板、无垠苍穹、一个骨灰戒指什么的……目不转睛地把这个东西盯上六小时后任谁都能看出里面的钙质杂质。” 医生似乎觉得不可思议,他无意识地敲着桌子,“我从没有发现他手上的戒指——即使他脱的什么都不剩。” “他把那个戒指看得比性命还重,藏得死死的,碰都不许碰一下,我也是在他无情地爆我的头时才看见那个闪亮的小装饰。” “那你打算怎么办,在发现自己的狱友是这种可怕的怪物后。” 你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嗤笑,“还有什么,管他是什么东西,当然是——利用,我无所谓自己的道德败坏,对我来说一个疯子是最好的棋子,要怪只能怪他还心有羁绊吧。” 医生对此不置可否,毕竟你现在这么坏都还要归咎于他,世界上谁都能指责你,除了他——你们没什么不同。 “那你现在想做些什么?第一次实践大多没什么把握,也许你需要更多的思考。” 你把头埋进被子里,闷声大喊:“管他的,天啊!你不能让我休息休息吗?发发善心,让我在这里呆一会,我需要休息、还有治疗,你应该考虑到我才经历了爆头这种残酷刑罚!” “噢,”医生的声音传过来:“那我把医务室留给你,好好休息,我出去逛一圈。” 你伸手扯住医生飞起的衣摆,“在这种时候,一个合格的医生不是应该问可怜的患者:‘你需要精神引导还是肉体抚慰?’,你的反应可真让我失望。” 医生低头看你,面具隔开了他的表情,“好吧,西里尔,你需要精神引导还是肉体抚慰?” “我是个肤浅的人。”你说:“当然是肉体抚慰,我还会有其他选择吗?” “那先把眼睛闭上。” 你哼出来,两三下把衣服扯下来,“好好好,把脸藏好点,别让我抓住你。” 医生拢住你的眼睛,再等几秒你的视觉功能就会被中断,他说这都是科学,你才不信。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眼皮触到你的眼球,你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把脑袋按进一汪冰凉的水里,水压从四面八方涌来按着你的皮肤,水流沉默地把嘴唇贴在你的耳侧,你听见这个幽魂游丝一般的呼吸和脉搏,大脑生产出的奇异色彩泛成了黑暗中的波光粼粼。 医生夺走了你的视觉,你便习惯用残余的感官来感受这个男人,你摸索到他的脸庞,他的额头被汗水浸得湿热,你又划过纤长的眉骨、高挺的鼻梁,还有光洁的下颌。 “你的胡子刮得挺干净。”你说,手指慢慢下滑,在按上他滚动的喉结时被抓住了。医生摩挲着你的手,用嘴唇轻柔地触碰。 他弯折起你的腿,慢慢侵入你的身体,一寸寸钉进入。你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滑下来,从胸膛到腰线,勾勒出医生漂亮而优雅的肌肉曲线,医生把自己的好身材用乏味的实验服密不透风地捂着,这真是一种浪费。 这项激烈的运动在你们这里却格外沉默,你抵住医生的额头,用咏叹调的语气说:“你为什么从不多言?旅人,执意掩藏起自己的面容与夜莺般的声线。”他回你以沉默,你咽下喘息,问他:“你不觉得太无趣了吗?你可太安静了,你或许该试试看多说几句话,比如在这种时候……哈哈哈!不、你在、你在干什么!不!停下哈哈哈……停下!” 你笑得气都喘不过,医生的手指在你的脊背上快速游动,似乎在写什么,你想抓住他,他立刻灵活地躲开。你因为他的动作不停颤抖,扭着身体想避开,一下失去平衡向后仰去,医生抓住你的手臂把你用力拉回来,你在惯性的推搡下撞进了他怀里。 “嘘,等一等,我把我的眼睛借给你。”医生轻轻蹭着你的耳尖,没有了面具的阻隔他的声音显得低沉而冷冽,你恍惚了一下,眼前的黑暗被驱散了,转而浮现出一个身影,他撑着身体,黑色短发凌乱地贴在脸侧,同样颜色的眼睛显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冷光灯把他的皮肤衬得有些苍白。 这个人是你,是西里尔,你虽然你已经很久没正视过自己的样貌,但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样子。 你喃喃:“你……这他妈是什么邪术?” 医生回答:“这是科学。” 你照样不信。 医生的确把他的眼睛“借给”你,但你现在却不知作何反应,视觉的替换似乎也扰乱了你的自我意识,此刻你是医生、也是西里尔。你看见青年被按倒在床上、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视线从他的嘴唇下移到他的锁骨,你看着他的皮肤因为情\\欲和紧张泛起浅浅的红色,你不知道你该呻\\吟还是该低语,你到底是侵\\犯之人还是被侵\\犯之人? 一只手搭上青年的脸侧,“西里尔,看见了吗?” 医生拉拽着你打量这个人,你从未如此仔细观察过自己的身体。 “你穿军装时总会把扣子扣到最后一颗,军装的颜色也只有黑色,但你不会知道那样的你有多漂亮,就像一把冰冷锐利的剑,皮肤被衬得像雪一样。你会站在舷梯上看我,在那时,无论是庄严恢宏的战舰、还是璀璨绚烂的星云,都比不过你的眼睛,即使你不会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我爱你那样的样子,我也爱你此刻的样子,西里尔,因为你此刻的样子只属于我。” 你听着他的赞美(或无比流氓的调情),忍不住笑起来:“这些我都忘了,听起来你挺了解我啊,是不是……啊。” 黑发青年蹙起眉,脸偏向一侧,汗珠从他的鼻尖滑下去,医生凑近你,你轻轻颤动的睫毛在视野中放大。 “对,我爱你的一切。”医生喃喃自语。 “你知道我的一切吗?”黑发青年猝然睁开眼睛,按住医生的肩膀,鼻尖贴着鼻尖。你透过医生借给你的眼睛、在自己的眼睛里看见了医生的影子,把对方牢牢圈在自己黑色的晶体里。 “抓住你了。”你咧开一个得意的微笑。 “不,你没有,”医生回答,“你没看见我,也不会看见,西里尔。” 一瞬间医生又剥夺了你的临时视觉,他搂住你,似乎要把你揉碎在怀里,你垂下眼帘,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含混地呻\\吟出来。 “23:40,一会飞船就要爆炸了。”医生说。 “那你他妈还没射。”你忍不住抱怨。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37 你感觉他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很明显在笑,他收紧手臂,让你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缝隙,一丝空气都挤不进去,他的心跳击打着你的胸膛,像有另一颗心脏蹦进了你的身体。 “在爆炸之前,”医生保证,“我尽量。” 第40章 一日之囚(7) 洛伊斯第200次对你重复洛伊很喜欢粉色,也喜欢甜食,哥哥则喜欢蓝色,他似乎对甜味很反感,但为了洛伊会和她一起分享一个甜腻腻的奶油蛋糕,因为洛伊斯很爱洛伊。 这次你一反常态,脸上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用叉子一下一下地搅动着盘子里的粉色凝胶物质,“多说一点吧,洛伊,你的故事让我也想起了自己,往事总是如此美好,不是吗。” 洛伊斯捏紧盘子,似乎没有料到会收到如此的回应,他湿润的棕色眼睛里似乎蓄起了泪水:“天啊,我……西里尔,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你的善意,很少有人愿意听这些,洛伊也很少说这些,如果你愿意和洛伊分享这些枯燥乏味的记忆,我真是太快乐了……” 洛伊斯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你不得不努力安抚这个内心纤弱敏感的少女,你真是不擅长应付这些——噢,为什么世界上会存在这种开心也掉眼泪悲痛也掉眼泪的生物?比如婴儿,又比如一个喜欢悲秋伤春的少女。 终于洛伊斯停止了哭泣,耸了耸鼻子,开始拨动被泪水泡软的声带,用华丽又冗长的形容词和比喻句堆砌出记忆中的美好过去,他颤巍巍地翕动嘴唇,不时停下来,紧张又不安地窥视你的表情。 即使你的微笑后藏着无数个厌倦的哈欠,但你还是要强迫自己直视着洛伊斯那双充盈着泪光的眼睛,努力让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倾听——以鼓励他支撑起自己可怜的自信心,把故事继续编下去。虽然无论如何你可怜的注意力都会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抓住,但到那时对面的小姑娘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颗脆弱的心脏被甜蜜美好的虚假记忆所充塞,他不会在意自己唯一的听众有一点走神的。 “编号B421,西里尔,有人找你,从帝国郡府卡尔文。”AI从墙壁上伸出脑袋,打断了洛伊斯漫无止境的故事和你的神游,它照常嘟嘟囔囔地抱怨:“我说过这里通讯延迟很严重,建议他可以提前录下想说的话,不过他坚持要亲自见你——为什么人类总是这么顽固,永远不懂效率的重要性……” 你为这个并不意外的意外向洛伊斯道歉:“噢,抱歉,看来我不得不离开一会了,这通电话真是不近人情。” “没事,”洛伊斯揉揉泛红的眼眶,露出柔和又哀伤的笑容,“这已经足够了,西里尔,我很高兴有一个人愿意与分享这些记忆,即使有一天我逝去了,也会有人记得哥哥,哥哥就不会消失。” 看起来他被自己感动得够呛,你想。 你抿起嘴,配合地露出一副悲伤的神情:“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洛伊,去你的房间里休息一会吧,你需要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没有哪一个哥哥愿意看见自己深爱的妹妹如此愁容满面。” “西里尔……”洛伊斯十指交握抵在胸前,你看见了箍在他苍白指节上的戒指,“你真是善良,希望你也能早日与弟弟重逢。” 那也要多亏你啊,洛伊斯。 你露出微笑,向面前的女性灵魂道别后跟着AI的箭头走进电话亭,走流程一样等待着AI被拔掉插头。 “好了。”你等着约书亚的身影在眼前消失,立刻踢开凳子一路飞奔到寝室,洛伊斯正背对着你在墙壁上戳戳点点,“怎么了,没反应……”洛伊斯小声嘟囔,伸长脖子,不解地盯着面前暗沉的墙壁。 你踩着悄无声息的脚步走到洛伊斯身后,猛地勒住他纤弱的脖子,小女孩的人格对此只会孱弱地挣扎几下,但你还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毕竟你需要的是一个自动苏醒的疯子,而不是等待真爱之吻的睡美人。 你放松手臂,让洛伊斯软塌塌地跌倒在地板上,确认他的灵魂暂时被虚无之境代管后,你才掰开他僵硬的手指用力把戒指摘下来,但即使是失去了意识,洛伊斯还是对此做出了反应。他抽动着空荡荡的无名指,像条濒死的鱼一样翕动着嘴唇,似乎在呼唤自己被恶魔剥下的灵魂。你垂头看着不省人事的洛伊斯,慢慢攥住手,那颗坚硬的矿石硌着你的手心。 医生靠着门框,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你做完这些罪恶勾当。他等着你走过来,才把大副的眼球递给你。 “去吧,照顾好自己。”他说,你弯了一下唇角,接过罐子,趁他不注意时低下头,迅速吻上他搭在瓶子上的食指,他的身体和他自己握着的晶体一样冰凉。医生曲起关节抵了下你的唇,你笑起来,直起身说:“这是第一次实践,祝我好运吧,医生,我有一种预感——可能是宇宙圣灵放在我脑袋里的灵感吧,或许这一次之后我们就不会再见了。” “嗯,”医生沉默了片刻,被伪装过的声音似乎掺杂了其他情绪,“再见。” “再见。”你隔着面具吻他。 你小心翼翼地托着罐子,按下厚重舱门上的门铃,门铃声传出来,十分之具象化——具象化到一只四处爬动的机械蜘蛛。蜘蛛从墙壁上的小口爬出来,悉悉索索爬上你的手臂,你平静地抬起手臂,让这只独特的门铃用八只滴溜溜转动的眼睛打量你。机械蜘蛛快速爬到你的指尖,带着你的信息跳了回去,半响后一张臭着表情的脸挤满了屏幕,“谁!不知道这儿很忙吗!” “教授,很抱歉打搅你,但是这是急事,”你向对方抬起手里的罐子,“控制温度的AI出毛病了,大副的义肢有点变异,所以医生急需你的帮助。” 安德森对你露出混浊的眼白,嘲讽地抽了抽嘴角,“啊!好吧!这就是轻信一堆数据的下场,看看,没了那个数据鬼魂你们连浑身赤\裸的婴儿还不如!”安德森教授骂骂咧咧的把门推开一个细小的缝隙,一只机械手臂像一条蛇一样灵活地钻出来,“给我就行了,快滚。” 你退后一步,躲开在空气中“咻咻”乱舞的机械臂,“不,安德森教授,医生告诉我要保证你亲自接手它,而不是在我转身后就把它扔进垃圾桶——因为大副需要它。” 安德森对此愤怒地挥舞手臂,大喊:“好吧!进来,你这个恶魔养的小婊\子!”舱门被安德森一脚踢开,夹着浓重化学制品气味的空气从室内溢出来在地板上翻涌,你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安德森把手塞进兜里,看都没看你一眼,嘴里不停嘀嘀咕咕,“哈,我才不关心那个鬼东西,我知道他,不就是那个体脂率比鲸鱼还高的蠢货吗?就是他!就是他把这种严重侵犯隐私权的东西装在我神圣的私人场所!天啊,让他瞎了简直是伟大的宇宙圣灵显灵!就这样一直下去不好吗?” “不要把个人情绪掺杂进工作,安德森教授,”你轻声说,“大副的工作一直做的很好。” 安德森却因为你的插话而勃然大怒,用力跺脚,“啊!什么!我管他的工作……噢,闭嘴!我不需要你对我指手画脚,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把那坨肉放下,快给我滚!滚出去,立刻!” 你耸肩,在安德森的瞪视下放下罐子,转身时伸出手指,在安德森看不见的监督轻轻弹了一下旁边的烧瓶,空烧瓶晃了晃,直接从边沿栽下来。这个实验狂人大叫一声,飞身扑倒在地上险险接住烧瓶。 安德森趴在地上破口大骂:“你这个驴蹄子!你知道我的仪器有多贵吗!我……” 你没有迟疑,趁他背对着你时扑上去死死扼住他的脖子,安德森古怪地叫了一声,远处密密麻麻的机械物应声涌向你,一只机械生物飞扑过来,你咬着牙用手臂挡住攻击,一边干脆利落地拧断了他的气管,让他聪明的脑袋再也不能组织出任何精彩骂仗。由安德森的脑电波控制的生物机械也卡住了动作,了无生气地堆在墙角,你呼出一口气,踢开脚边的实验体,把钉在手臂上的机械□□扔在地上,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 安德森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哪怕发现一点不对劲,就会不由分说立刻用自己的实验体宝贝把你撕成碎片——反正在他眼里一条人命还不如一个烧瓶,而船长也不敢招惹这个实验疯子,所以你只能采取这种暴力手段。 你把安德森的脑袋提起来,摁在墙壁上打开暗格,一个被仔细密封的培养皿出现在你眼前,你把可怜的教授扔开,取出培养皿,你知道看似空荡荡的器皿里实际游动着众多张牙舞爪的孢子——只是夸张,你知道此刻冬眠的它们并没有嘴。 你不知道安德森怎么弄到这些高危的东西,虽然这些长相科幻的家伙比任何一种病毒都可怕,但它们种群数量稀少,可没有病毒以指数特征疯狂繁殖的超能力——它们几乎被自己挑剔的繁殖条件灭绝了。现实里这些异形只分布在惊悚电影、孩子的噩梦和不正经的科幻画报里。这种东西虽然好用,但它的不可控制性和和好用程度是成正比的,少数几次尝试的结果不是你被感染后丧失心智、就是被这种庞然巨物生吞活剥,无论是怎样,这种结局都不太令人愉快。 你把准备好的成像仪贴在培养皿上,洛伊斯的戒指就出现在孢子之间,随着水流轻轻晃动,你笑了笑,把培养皿放在实验台的灯下,仿佛在聚焦灯的万众瞩目处。 快来吧,洛伊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晚了虽然应该没人关心哈哈哈,但还是抱歉啦,因为昨天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 第41章 一日之囚(8) 洛伊斯低低咳嗽了一下,支撑起身体,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了? 洛伊斯茫然地按着脖子,动作突然顿住了,他猛地把左手放在眼前,纤长的手上空无一物。 没有,没有,怎么能没有呢?洛伊斯攥住手腕,全身颤抖起来。 在哪儿,在哪儿?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38 哥哥,我在实验室。 手心上有一行秀气的字,深深刻入了蜿蜒的掌纹。 “洛伊,”洛伊斯喃喃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哥哥来了,哥哥在这里……” 洛伊斯撞进实验室,他的洛伊静静悬在灯光中,泛着温和的亚光。洛伊一如往常般表情柔和,微卷的长发垂在脸侧,棕色眼睛注视着自己深爱的哥哥。 哥哥。 救救我啊,哥哥。洛伊垂下脸,表情陷入黑暗中,她无声地哭泣。我被人夺走了,快救我啊,我想回到你身边,我是属于你的啊,哥哥。 洛伊斯跌跌撞撞地扑在实验台上,举起培养皿狠狠扔在地上,戒指随着器皿的破碎也消失无踪,他跪下来疯狂翻找着碎片,晶体扎进他的手心,尖锐的边缘割开了他薄薄的皮肤,血液和培养液混杂在一起。 你怎么能这样!你……你这个杀人犯!洛伊捡起玻璃碎片扎向自己深爱的哥哥,为了……为了另一个人。 洛伊畏惧地看着面前的哥哥,嘶哑着声音喊叫:滚开,滚开!让我的灵魂被恶魔攫取,也不要落入你的手中! “洛伊啊……”洛伊斯捂住脸瘫坐在地板上,又哭又笑。 哥哥,我在欧文的手里,我在毁灭的边缘,我在无尽虚空等你。 洛伊露出笑容,她穿着最爱的白裙,迈着轻快的脚步跃进黑暗,轻悠的尾音绕在洛伊斯的耳边,蛊惑着洛伊斯的心神。 “洛伊,”洛伊斯痛苦地咀嚼着这个名字,“洛伊。” 你闯进舰桥,海盗已经把这里搞得一团糟,原本与飞船外的摄像头相连接的装饰穹顶被射成了漏勺,舰桥仅靠主控台的屏幕荧光驱散黑暗。机械零件和尸体杂乱地铺满了地面,飞船上绝大多数人已经面见宇宙圣灵了,幸存的船长哆哆嗦嗦地跪倒在欧文的枪口下,拼命蜷缩着肥胖的身体,似乎这样就能躲开可怕的子弹,活像一只大号蠕虫。他看见你时一下激动地直起身,挥着手臂大叫起来:“西里尔,求求你救我,为了帝国,为了帝国啊!”欧文斜睨着你,一脚把满嘴忠心于帝国的船长踢开,吹着口哨慢悠悠向你走过来。 你抬起枪,警戒地对准面前红发男人,欧文不以为意,一步步逼近你,直到枪口抵上他的额头。 欧文松了松脖颈,语气轻佻:“看来我似乎小看你了,枪法不错啊,小鸡崽,怎么,你现在要干什么?裁决我这个作恶多端的海盗,还是为帝国奉献最后一口气?” 你冷下神情,口吻严肃,“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欧文。” 欧文挑挑眉,抬手把额头上的长发拢上去,“噢,是吗?可真是正——义啊,我都要被感动哭了,哎哟,我总是这么多愁善感。”旁边的海盗哈哈大笑,笑声推搡着你。 “这样吧,正义使者,”欧文笑着扔开手里的枪,向你摊开空荡荡的双手,“扔下你的武器,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对决,如果你赢了,我就自愿接受一切应得的惩罚,怎么样?” 你抿起嘴,缓慢地放下枪,欧文含笑地注视着你的动作,轻轻用鞋尖击打着地面。 你扔开枪,对他摆出格斗的姿态,欧文也扯开领口,一拳向你挥来。你交叉手臂格挡,但欧文的拳头没到,你的后背却承受了重重一击。你闷哼一声撞到墙上,耳膜的阵阵嗡鸣中还掺杂着恶意的哄堂大笑,你按着胸口咳嗽,血腥味冲进了鼻腔里。 “小可爱,这是你的最后一课——永远不要相信一个作恶多端的海盗。”欧文的声音从头顶落下,重重砸在你的耳膜上。 “噢,不对,这张脸真是熟悉——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帝国里才华与美貌都语无伦次的永夜之锋、西里尔·卡斯少校吗?” 欧文踩着清脆的脚步声走过来,用鞋尖挑起你的下颌,他拖着夸张到令人作呕的语气说,“啊,我可记得你,卡斯少校,帝国绝无仅有的军事天才,荣誉数都数不过来——仰慕者也如此,对于坏人们你也是一个可爱的对手,但现在却沦落到如此地步,怎么,你现在还要为那个抛弃你的国家卖命吗?像那个肥猪说的:为了帝国?哈哈!”周围配合地响起一阵罐头笑声。 “我不为了什么。”你说,这是实话,你已经丢弃了除开“逃出去”之外的记忆,可能你曾为自己被所效忠的国家抛弃而感到痛苦或者愤怒,但现在这些都是无意义的,变成了信息卡上模糊不清的判决,你不必要为这些事浪费脑容量。 你说着,把陷在手心的戒指轻轻弹出去。小巧的银环骨碌碌滚到欧文的脚边,钻石切面反射着微弱的光,“这是什么?”欧文抬起眼皮,弯腰把戒指捡起来。 你做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即使你做出的全部努力也只是把嘴角的曲率改变了1m^1,撑起身体抓住欧文的衣角,“不!把戒指还给我!” 欧文挑眉,搓着指间的戒指,嘴角弯出一个顽劣的弧度,“噢,这个垃圾对你很重要吗?” “那是洛伊斯的,是洛伊斯的生命,”你说,“洛伊斯不能失去戒指。” 欧文恍然大悟,“原来这么重要,那我不还给那个洛伊斯会怎么样?” “你最好还给他,欧文。” “这算是威胁吗?”欧文抱胸俯视着你,你回答:“这是忠告,你不能承受结果。” “那我等着那个可怕的后果,你这个狗娘养的□□。”欧文大笑起来,半蹲在你面前,在你的注视之下慢悠悠地把戒指套在小指上,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你的表情变化。 那这就不怪我了,我毕竟试图提醒过你,你想。 欧文玩够了,拍拍手站起来,冷酷地命令道:“结果了他。” 一个海盗对你抬起激光枪,你在爆炸的碎片和粉尘中歪倒在地面装死,幸亏没人有闲情逸致来给你补一枪。 欧文走回主控台,一路咒骂着支援狗娘养的速度,旁边的海盗唯唯诺诺地安抚自己暴躁的老大,生怕这个疯子一个不高兴就送给每个人一发子弹。你紧紧合着眼皮,忍受着鼻尖萦绕着的焦糊味和血味,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枪声从地板那头传到你的耳朵里。 “洛伊,洛伊……”洛伊斯跌倒在地上,捂着身上渗血的伤口,脸庞上浮着一片死灰色。他抬起头,瞳孔涣散,“欧文,把洛伊还给我,把洛伊还给我……” 欧文烦躁地转过头,大叫,“你们这些饭桶,这么一个杂种都能放进来!” “老大,他在找洛伊。”一个人说。 “洛伊?”欧文皱皱眉,又舒展开,“噢——我记起来了,是这个吧,这是你的洛伊?”欧文张开五指,在洛伊斯的视线中晃了晃,洛伊斯张开干裂的嘴唇,眼珠僵硬地转动,“洛伊,我的洛伊,还给我,还给我……”洛伊斯站起来,瘦弱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欧文微微一笑,取下戒指放在洛伊斯眼前,“噢,还给你?可以啊,你自己来拿吧。” 洛伊斯扑上去,欧文退后一步,把戒指扔到对面,一个海盗慌忙扔开手里的枪接住,又扔到下一个人手里,海盗们像逗狗一样戏耍洛伊斯,最后戒指又传回到欧文手里,他抛着手里的戒指,对狼狈的洛伊斯露出一个笑容,像面对的不是一个对手,而且一只臭虫。 洛伊斯的胸膛急促地起伏,他死死盯着欧文,像绝望的野兽一样冲上去,“把洛伊,还给我!” 一声沉闷的枪响。 欧文放下枪,露出微微戏谑的表情,“无,聊。” 洛伊斯被冲击力拍在墙上,大半头颅在刺眼的激光下灰飞烟灭,脑浆和血液迸溅出来,沾污了原本清秀的脸庞,脑质在残缺的颅骨里缓缓蠕动。洛伊斯缓缓转动着暴凸出的眼球,把红头发的海盗死死拓印在瞳仁上,声音变得怪异而沙哑:“把洛伊、还给我……” 这次欧文皱紧了眉,慢慢退后,示意大家警戒。洛伊斯走向欧文,随着他癫狂的步伐全身骨节不停响动,几乎是一微秒的时间这个瘦弱的身形就暴涨成了一个巨大的丑陋怪物,洛伊斯残损的面庞陷在软体中,棕色的眼睛依旧死死瞪着前方,它怒吼着扑向欧文,肥大的触手疯狂挥舞把触及的一切都拍成了碎片。 这一变故让人们大惊失色,你趁着海盗反应的间歇跃起,勒住距离最近的人的脖子,拔出嵌在手臂中的金属碎片迅速割断他的气管和惊叫。但这些细微的响动还是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盛怒的海盗们抬起枪口瞄准你,你扯了扯嘴角,把手臂间的尸体抛向人群,捡起枪疯狂扫射。你借着火力躲到洛伊斯蔓延的肢体之后,冷静地寻找藏匿在铺天盖地的激光后的敌人,一个个海盗随着扳机的扣响应声倒地,激光火力随之被削弱。你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一个彪形大汉对着你扛起沉重的炮筒,你咒骂了一声,迅速扑倒在地,即使身前洛伊斯承受了大部分的爆炸冲击,你还是被爆炸余波震得头晕眼花。 你强撑起身体把忙着装弹的大汉一枪爆头,又无情地解决了剩下的杂碎。 洛伊斯把欧文残忍地撕成碎片,喉咙里滚动着粘稠的嘶吼,卷起鲜血淋漓的残肢在空中甩动,红发海盗死不瞑目的头颅滚到你面前,你利落地一脚踢开,大步走向主控台。 船长把肥胖的身体塞在桌子下,看见你来了立刻连滚带爬地滑到你脚下,“啊,亲爱的少校,真是太感谢你能解决这些海盗,你真是帝国的荣耀,趁那个怪物还没注意,我们快逃走吧!”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39 你平举起枪口,面无表情地扣下扳机。 船长慢慢栽倒在地上,谄媚的笑容被死亡冻结在嘴角。 “愿宇宙圣灵保佑你。”你冷冷说,踩过他圆滚滚的身体走到主控台,按下逃生舱的控制键,神志不清的洛伊斯还执着于这个抢走自己亲爱妹妹的恶人,残肢几乎被它按成了肉沫。 你看了它一眼,转身离开。 你平静地走到逃生舱门口,银灰色的舱门向你打开,露出安全又温暖的内里。你放弃了做获奖感言的想法,你现在只想立刻、马上离开,不给任何意外留下可乘之机,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结束这无趣的一切了。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你握着操纵杆翻白眼,“舱门开启故障,原因:引擎。” 你为自己的不幸重重叹了口气,跳出逃生舱跑向引擎。 洛伊斯庞大的身躯在引擎旁边,它偶尔抽动着触手,专注地盯着泛着蓝色荧光的引擎,就像一尊粗糙的哥特风塑像。 “你他妈在思考哲学吗?能不能离那个落后的工质引擎①远点!”你握着途中捡到的切割剑,冲着洛伊斯烦躁地大喊。 洛伊斯把脸缓缓转过来,它用可怕的嗓音沉沉说:“我的天使等不及了,她还是离开了我,无论怎样。”你对这个哲学问题没好气地回答:“那你要怎么干,自杀?” 这个怪物没理会你,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我爱洛伊,但她爱别人,我想留下她,但这全是无用的,无用的,我怎么能绑住一个独立的灵魂呢,啊,我真是愚蠢……” 接着这个庞然大物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缓慢蠕动向核心。 强大的辐射波逼迫着你退后,“蠢货!你就不能选另一种自杀方式吗?比如把自己扔进太空!妈的……不要把线圈毁了!” 你无力地看着那坨丑陋的肉一路蛮横地突进、毁掉了面前精巧庞大的引擎,压缩等离子的磁场弱下来,引擎里的高能粒子逃逸开来,你感觉到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泛起阵阵刺痛,出现了辐射病的前兆,这些粒子在贪婪地抢夺你身体细胞的电子。 看来这次尝试又无疾而终了。 你用残存的脑细胞想,来做个梦吧,你好久没经历这种大脑活动了,人总是需要酒精或者白日梦来麻痹一下自己,好摆脱残酷的现实。 A:关于演习的梦 B:关于监狱的梦 ①工质引擎:指通过发动机(内燃机等)产生的能量将工质的物理状态改变,使工质向反方向喷射,从而获得向前的推进力。 第42章 一日之囚(9A) 约书亚迅速把步\枪零件组合起来,安上弹夹,冷静地把掉倾巢而出的步兵一个个解决掉。但一个人的努力毕竟是有限的,很快约书亚的额头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侧身躲避开敌人的攻击,按下扳机后却发现子弹已经耗尽了,约书亚急忙换置弹夹,灵活翻飞的手指却控制不住细微的颤抖。 远远地,一个声音命令道:“停。” 约书亚抿下嘴,把枪扔在地上,一束激光正指着他的额头,距离眉心只有一张纸的距离,约书亚似乎感受到了丝丝的灼痛。 激光和密密麻麻的敌人都随着这个字消失了,只剩下站在舷梯上的黑发青年。 “如果军人都是你这种水平,帝国首府都可以被平民攻陷上百次了。”西里尔·卡斯抱胸俯视着面容尚显青涩的青年,表情冷峻,“你忘了我所教的吗?回答我,下士!” “报告长官,没有!”约书亚僵直地站着,有意无意躲闪着对方冷酷的目光。 西里尔扯了扯嘴角,走下舷梯,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随着他的脚步推进周边宏大的场景开始淡去,线条流畅的战舰、无垠苍穹和港口都消失无踪,最终露出训练室本来的简洁结构。 “我可不这么觉得。”西里尔在约书亚面前站定,踢向他的脚踝,“站直!” 约书亚绷紧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西里尔抽出配枪,朝约书亚扔过去:“拿着,我再给你讲最后一次。” 西里尔打了个响指,远处的光束中出现了一个拟态枪靶,他握住约书亚的肩膀把约书亚扳向目标,一边引导:“拿起枪,注意站姿——对,就这样,可以再放松点。然后握紧,手——这样放,腕关节不要抖。”西里尔调整了一下约书亚手臂的高度,虚虚托住他的手。 “控制呼吸,不要扰乱心跳。”西里尔在约书亚耳边低声说,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颈侧。约书亚吐出一口气,对准目标扣下扳机,子弹激发瞬间的后坐力把他推向西里尔的方向,西里尔稳住他的身体,“腿没站稳,下次注意——我可不想你被自己的枪给扔出去,不过准头还是不错。”西里尔看了眼结算成绩,退后一步说:“现在再来尝试一下,不准失败。” 约书亚抿紧嘴,缓缓点头,“是。” 青年灵敏地穿过激光陷阱,几枪放倒巡逻的守卫,他从守卫身上找到门卡打开大门,却没着急冲进去,而是退后几步,半蹲下来贴着地面扔出□□。 球形的□□骨碌碌钻进门缝,约书亚耐心地蛰伏在原地,等着大门彻底打开后才一口气把剩余的□□全扔进去。约书亚接着闪光掩护冲进舰桥,一阵大范围乱枪扫射,大多数火力已经被诱饵引开了,约书亚没有迟疑,利落地把面前这些反应迟缓的敌人全数消灭。 约书亚急促地喘气,目光聚集在着远处指挥席上的青年身上——他对齐十指抵着下颌,聚成一座尖尖的白塔,线条冷硬的军服像黑夜一样将他裹住,黑发黑眼,似乎已经被包围着他的黑夜所同化。西里尔抬了抬帽沿,露出黑色的眼瞳,如同沉沉暮色落入其中。 “这次勉强可以。”他终于给出了一个吝啬的赞美,约书亚扬起笑容,刚要说什么,西里尔就示意他停下,“乔治娅在催了,我们得快点,演唱会一会就要开场了。” 约书亚一下压平了嘴角。 少校关闭讯息面板,脚步匆忙地跑去换衣服,约书亚关上训练室,紧跟着他。 “我们不能用远程影像吗?”约书亚的语气有点不满,西里尔扔下外套,说:“约书亚,我说了多少次,在这种场合里使用远程影像是不礼貌的——而且热情似火的观众席里不会给一束投影留下任何空隙的……天呐,快来帮我一下,我要被勒死了!”约书亚叹了口气,探身帮自己笨手笨脚的哥哥解开领带上的死结,如果让西里尔的下属看见自己冷酷无情的上司是这副狼狈样,肯定会把自己的舌头都给吃下去。 西里尔举起手给他腾开空间,一面不停抱怨:“我不应该选择在脖子上栓一块真真切切的布条,而应该在领口上夹一个投影,然后模拟出一条永不勒人的领带。”约书亚处理好领带,靠在墙上等西里尔换好便服,表情仍旧不太开心。 “你有我一样高了。”西里尔走在走廊上,拍拍约书亚的肩膀感叹,“怎么了,还是这么不喜欢乔治娅?不会这么多年了,你还对她和你有着同样的头发和眼睛颜色而耿耿于怀吧,的确你们看上去挺像的,如果实在不行你可以去……” 约书亚避开这个话题,“好了,哥哥,下周就是我的生日。” “噢,可是我要去奥拉夫邦执行任务,所以礼物……”西里尔拖着尾音,目光游移,但最后还是屈服于约书亚谴责的眼神,“好好好,我知道,礼物要亲——自送出,禁止邮递禁止影像,时间还有一点剩余的,我们去那里给你找礼物行吧小王子。”约书亚哼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跑进商场。西里尔跟在约书亚身后,目光扫过各式各样的商品。 “这个怎么样?” 西里尔拖出一个一人高的玩偶,一脸严肃地研读信息卡上的益智功能。约书亚把这头“超级无敌孩童玩伴”熊塞回去,不得不再次向西里尔重申自己的年龄,“哥哥,我是个成人了!” 西里尔拍拍手上的灰,说:“噢,我忘了,那我应该挑一些更适合年轻人的礼物。” 约书亚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可不想让房间里的玩偶战队再增添一员。 然而少校先生的注意力总是不在关键点。 约书亚拿起一个具有历史气息的防毒面具,一边研究这个古董的结构一边说:“哥哥,我觉得这个不错……哥哥?”西里尔正支着下巴蹲在水池边,面前浮着一条美丽的机械人鱼,她拍着半透明的尾鳍,软着腰肢,柔若无骨的手臂轻轻绕上黑发青年的脖颈,卷曲的长发和水花融为一体,堪堪遮住了重点部位,那双蓝色的眼睛像含着一汪水,波光潋滟地注视着青年。 西里尔殷勤地向约书亚招手,“这个怎么样?约书亚,她还可以变出腿呢。”人鱼欢快地甩起鱼尾,刚想要向青年展示变身的功能,约书亚立刻蹦起来,丝毫没有生出任何怜香惜玉的心思,干净利落一脚把正在挑逗西里尔的人鱼踢回水里。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40 西里尔躲开水花,大喊:“别!为了把这个害羞的家伙弄出来可废了我不少力气呢!” 约书亚涨红了脸庞,努力压低声音,“我所说的‘成人’的意思不是这种!” “可是这款真的很畅销,你看多少测评……” “哥——哥!” 西里尔露出促狭的笑容,这个一本正经的工作狂面对自己唯一的弟弟时总是有点不正经,“好了,只是个小玩笑,就定你选的东西吧,哪儿……什么老古董——希望它的寿命还剩余了一些,足够撑到你的生日,走吧。”西里尔顺手挑出两根荧光棒,翻出手腕内侧感应付款。 “别催了,乔治娅,我已经到了。”西里尔一路快走,绕开人头攒动的正门而从乔治娅特意留下的侧门钻进会场。 “嗨,西里尔!”冰蓝色头发的女孩不等他站稳,就一个飞跃抱住西里尔,闪亮的悬浮水滴在她周围乱晃,西里尔笑着接住乔治娅顺便转了一圈,约书亚则闷闷不乐地站在后面,一脸不开心地看着这个仰慕自己哥哥的超级歌星。 乔治娅放开西里尔,一屁股坐在化妆台上,“哎呀你个大忙人,千等万等终于肯来了,皇帝陛下都没有你这么忙——我的每一次演唱会他都出场噢。” 西里尔耸肩,“我这么忙都是因为皇帝陛下这么轻松啊,亲爱的乔治娅大小姐,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关系。”乔治娅撅着嘴,把装饰繁复的高帮鞋踢开,“好啦我不想和你斗嘴,我提前警告你,一会不准逃跑!不准!逃!跑!我的歌声绝对会把你感动得痛哭流涕!” “好好好,行行行,一切听大小姐的意思。”西里尔夸张地挥着荧光棒,在空气中画出乔治娅的个人标志,女孩笑得不可自抑,赤脚跳下来,踮起脚尖在黑发青年的脸“啪叽”一下响亮地亲上去。 后面约书亚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差了。 暂别乔治娅后西里尔把自己扔进座椅里,舒适地长叹一口气——果然是贵宾席,空气都要清新很多。但旁边的约书亚绷直了嘴角,表情一点都不开心。 “怎么了,”西里尔用胳膊肘捅了捅约书亚,懒洋洋地说:“一会乔治娅就要开始了,别这个表情。” “我……”约书亚张张嘴,突然会场被黑暗笼罩,人们停住叽叽喳喳的讨论,一致屏住呼吸、伸长脖子望着舞台。几秒后舞台上打下一束光,身着华丽演出服的歌手从半空轻轻跃下,每一个人都能看见她灿烂的笑容和代表性的冰蓝色眼睛。 “大家,这里是乔治娅的舞台!欢迎大家的到来!”乔治娅一扬手臂,随着她的指尖划过,黑暗中涌现出灿烂如钻石尘埃的星光,少女清亮的嗓音如涟漪般在会场中回荡:“请和乔治娅一起投入星河吧!”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每个人从座椅上站起来挥舞手臂,应和着歌手吐出的每一个字。 “今天的开场曲是我送给朋友的礼物,虽然关于这个神秘朋友我不能多说,但这份礼物我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分享!我的心意,希望你能听见!”活泼的少女大喊着,举起双手向某处此处一个心形,瞬间掀起了一阵阵疯狂的浪潮。 乔治娅的脚步踢踏着点亮周边的漫漫黑夜,星系绕在少女的脚尖,缓缓转着自己纤长的旋臂。乔治娅空灵的歌声如同宇宙浪潮般起伏,黑夜缓缓泛起波浪,带连着每个人的呼吸心跳: “脑子里的回响越渐大声了 太紧张需要重新来过 真希望自己能就此消失 脑中的回响是这般真实 而你却对我不离不弃 夜夜如此不离不弃 你的爱让我重新来过 在那遥远的彗星浮云等待已经结束 你的爱让我重生浴火重生 从意识浑浊的深处我们破镜重圆就在今夜 让我重生让我重生 让我重生让我重生①……” 约书亚从美妙的歌声中回过神,侧头看向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青年,这个信誓旦旦的人已经就着椅子打起瞌睡,完全没受到任何干扰,即便是天使的歌声也不能把他唤醒,约书亚无奈地笑了笑,眼神柔和下来。 我不是讨厌乔治娅,我是讨厌她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对你展示情感。 明明我们这么像,但又完全不同。 真是……太令人沮丧了,哥哥。 人们都注视着舞台上那位夺人心神的歌手,只有约书亚凝视着自己身边的青年,轻轻笼住他的唇,低头吻上自己的手背。 约书亚隔着自己奔流的血液和血管吻他。 ①歌曲《Lovebacklife》 第43章 一日之囚(9B) 一艘运输飞船在帝国边陲坠毁了,无人生还。 这条新闻没有在帝国网络奔涌激荡的数据洪流中掀起多大的浪花,许多人只分出余光匆匆瞄了眼标题,便立刻被其他东西抓去了眼球。新闻里寥寥几句对帝国这架宏大精密的政治机器造成的影响还不比一粒太空尘埃——至少把尘埃放在正确的地方还能狠狠敲下帝国财政的精致喷漆。 只有某个部长为此打了个哈欠,抬起手对新政做出了细微的修改,还有约书亚·卡斯整个人生轨迹的扭转。 西里尔·卡斯的渎职罪和反人类罪在军事法庭判决后帝国的大部分臣民是极度震惊和不能接受,他们不能相信这位冷静缜密的少校会背地里干出如此恶劣的行径,但人们也必须接受自己失去了一个军事偶像的事实。对于西里尔入狱后对社会造成的负面影响,军部很适时地推举出一个全新的军事天才以填补这个空缺,这个人就是西里尔·卡斯的弟弟——约书亚·卡斯。 对约书亚·卡斯的大力提拔安抚了沸反盈天的群众抗议,也让社会中诸如卡斯少校和总理大臣间的嫌隙导致他被谋害的阴谋论猜想不攻自破,人们认识到西里尔的罪名并没有污染到约书亚,他仍旧忠心于帝国,并且信奉新教,是一位兼备品性和才能的军人。而军部也不会对西里尔这种败类存留任何同情,贪腐在英明的总理大臣奥雷科奇·安德利的领导下不会有哪怕一丝滋生空间,帝国的政治就如全知全能的宇宙圣灵的心怀般纯洁无垢,在这次危机处理中军部的高层充分向人们展示了他们坚韧的信念。 人们热情洋溢地赞颂着这位全新的卡斯,没有因为他与西里尔的特殊关系而带着猜忌和偏见,约书亚也不负自己的战神之名①,以杰出的指挥才能和无出其右的单兵实力,在之后数十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中立下显赫功勋,肩上的军衔也节节攀升,很快约书亚·卡斯就成为帝国第七舰队的总指挥官,成为了历史上第五位皇帝陛下亲自授予荣誉爵位的军人,他注定要彪炳史册。 永夜之锋。 人们把这个头衔戴在约书亚头上,并且默契地对其前任主人只字不提。 这位沉默寡言的将军不仅赢得了民众全部(甚至于盲目)的信任,也俘获每一位少女(当然也有少年)的心。网络上诸如以“和卡斯将军谈恋爱”为题材的作品,字节加起来简直足以耗尽三颗人造信息恒星的全部波长,但这些还是不足以解除帝国里兆亿少女(少年)的相思之苦。 约书亚每一次公众亮相都是帝国上下的一场战争,人们像天文学家发现一颗新星一样仰视他、赞美他,但这一切已经与约书亚无关,现在他正在帝国荒凉的边陲,抬头注视着景观窗外暗沉的恒星,他缓缓把手贴在玻璃上,似乎想触碰什么。 乔治娅穿着研究服,一头蓝色长发简单绑成了马尾。她走到约书亚身后说:“弄到这艘飞船可真不容易,不过一切就绪,可以开始了。”男人静默地站着,片刻后才回答:“好。” “不过我还是要确定一下,约书亚,”乔治娅折起手里的电脑,语气沉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即使明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换来的又是怎样微弱的可能性,你还是要坚持?”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41 约书亚没有回答,那双少年时冰蓝色的眼睛已经成了深海一般的蓝,显得有些晦暗,如同他所注视的宇宙深空,除了战争,还有更多东西压在约书亚的肩上,这些魔鬼磨去了约书亚的所有生气——这让他和乔治娅不那么相似了。 乔治娅摇摇头,露出无奈的笑容,“我知道你不会回头的,我也不会,我只是想轻松一下气氛——不过似乎起了反作用,来吧,我们开始。” 女孩脚步沉稳,纤细的身形停在飞船的引擎舱口,乔治娅指尖翻飞在终端上输入命令,面前的机械开始预热,辐射的飙升产生了泛着荧光的蓝色光雾。 乔治娅检测着数据变化,边跟着约书亚来到座舱,“我改良了一下托卡马克装置②,这样就能最大限度稳定能量的涨落,避免出现修改的时间场混入正常世界,虚空已经嵌入了,一切就等最后一步。” 乔治娅抬头看向约书亚,嘴唇轻轻翕动:“最后一步,死亡,完全的、彻底的。” 约书亚没有对这个恐怖的字眼做出任何反应,他只是低着头,沉默地看着手里的防毒面具。 “你一定要保护好托卡马克装置,如果出了意外很容易导致时空乱序,你知道,没有什么比时间更适合做囚笼。” 乔治娅再仔仔细细复查了一遍所有的环节,确认无误后,长长呼出一口气,终于按下终结一切的按钮。她的语调轻渺,穿过扭曲缠绕的时间空间:“如果、我说的如果你成功了——毕竟到时候我肯定联系不到你的量子,虽然你不能干预,但你一定要引导西里尔的行为,做一个神秘莫测的老师,尽量模糊目的后的前因后果,明白了吗?” “我明白。”约书亚回答。 乔治娅微微叹气,把垂在耳侧的长发拢上去,“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长大了,约书亚,长大了啊。” 某一天,飞船上多了一个医生,所有人对他的存在理所当然,医生也沉默地履行自己的职责。约书亚把面孔藏在面具后,等着每一次循环中西里尔匆匆的身影从他面前闪过。 “你看看我颅骨碎裂没,我觉得有点头晕。”西里尔随意躺在病床上,依旧不过多在意自己的身体,即使是再迫近死亡的威胁也不会让他的语气惊慌多少。 医生给他注射了带有镇静作用的针剂,西里尔很快睡着了,表情很平和。 约书亚放下针管,伸手抚上黑发青年的额头,想抚平他纠起的眉头,但指腹刚触及到他温热的皮肤,西里尔就猛然睁开眼睛,黑色的瞳仁沉沉注视着对方。 “你是谁?” “为什么每天都一样,但是你却不一样?”西里尔问,紧紧抓住医生触碰他的手指。 约书亚面具后的瞳孔缩紧,他在西里尔黑夜一样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你不该问这个问题。 我应该是你的弟弟,我叫约书亚,是你给我的名字。 面具摘下后我不会逾越半步,我会成为你值得骄傲的亲人,我会看着你娶妻生子,然后送上慷慨的祝福,西里尔会是约书亚永远挚爱的哥哥。 但此刻呢?你不认识我,我只是你的医生,一个奇怪的医生。 约书亚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微妙而危险的支点,他不自觉握紧手,用伪装后的声音说自己只是一个流落在这个循环中的陌生人,可以帮助你破解这个循环。 西里尔挑眉,稍微放下了一些戒备,“好吧,看来你是宇宙圣灵派来救助我的天使,不过帝国的天使已经灭绝了,说吧,为了换取你的帮助,我要付出什么?” “我……”约书亚的嗓音微微颤抖,嗓音低哑。 “我要你。” 我要你,我挚爱的哥哥,西里尔。 ①约书亚:圣经人物,《圣经·申命记》所载,约书亚继摩西成为以色列人的领袖,带领以色列人离开旷野进入应许之地,领导着以色列人在许多战争中获得了辉煌的胜利,是一位有坚强意志但又手段冷酷的将军。 ②托卡马克装置:托卡马克,是一种利用磁约束来实现受控核聚变的环形容器,在通电的时候托卡马克的内部会产生巨大的螺旋型磁场,将其中的等离子体加热到很高的温度,以达到核聚变的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抽风了,瑟瑟发抖…… 第44章 一日之囚(10) 这一次你没有收到第201次早安,你睁开眼睛,眼前的场景跟你昏迷前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你一侧头就可以看见自己的尸体。虽然仪态(应该是)安详,但你对此感到不太开心——任谁撞到这种烂俗的惊悚片技巧都不会开心。洛伊斯像一团松散的肉饼一样摊开在发动机上,那个脆弱的装置已经和一堆废铁无异。 没办法,你只有坐在自己的尸体旁边思考人生、哲学和宇宙虚无——在此刻只有学术才能勒住你那颗想疯狂咆哮着骂娘的大脑。 你一想自己的惨烈死亡全是那个心态爆炸的洛伊斯造成的,就觉得一阵眩晕,宇宙圣灵啊,现在这些孩子的脆弱心灵就如此不堪一击吗?噢,去他妈的为爱而死吧。 你没空去理会这些细节,揉了揉胀痛的脑袋,捡起切割剑站起来。很显然,这个时间循环出问题了,它没有赋予你再来一次的机会,这种情况就像买的大额保险过了期。你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循环的崩溃,但不可质疑的现状是,万事不妙了。 你越过自己的尸体和洛伊斯僵硬的身体末梢,径直往前走,想横穿过Beta区去Alpha区查看一下情况。空荡荡的机舱里只回荡着你清脆的脚步声,幽暗的光线漂浮在空气里,有时你的余光会抓住几个起伏的影子,当你回头时,那些幽灵又不见了。 可能是过多的辐射把你脑袋的神经中枢弄坏了吧,你想,握紧了手里的剑柄,慢慢推开舱门。 接着你就看见了景观窗前立着的肥胖人影,你慌忙退回舱门,但这个感官异常敏锐的大副此刻似乎没有注意到你。 他怎么会在这儿?你皱眉,透过门缝查看对方的行动。 你看看大副把手放在根本不存在的腰上,喷着满嘴飞沫,气指颐使地命令随从打开景观窗。随从唯唯诺诺地服从命令,根本不敢吐出任何疑虑。 大副挺着肚子,兴致勃勃地把一双眼珠转向光辉灿烂的恒星表面,你不禁放缓了呼吸。 大副没事,好端端地站在恒星炽热的光芒里,甚至还叫AI给自己留影,AI则嘟囔着这是亵渎宇宙圣灵的行为;但他又在接触到光芒时大喊大叫,捂着眼睛把自己肥胖的身躯拍在地板上,AI在旁边尖叫着这是宇宙圣灵的惩罚,随从一下瘫坐在另一个自己脚下。 一个大副为自己成功的渎神举动而得意扬扬地踱步,在地板上另一个自己身上踩来踩去。 你瞬间想起来最开始时,面前横躺着自己的尸体。 你感觉到自己的眼皮有些抽动,它们急切地想捂住眼球,把你从这出荒诞剧里隔绝开,这种不能解释的东西只会让你泡在脑脊液里的大脑开始沸腾。但你不理会大脑的惨叫,如同被蛊惑了一般,目光不能移开半分,这些鬼魅的影子似乎伸出了钩子把你的眼球紧紧勾住。 你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脱开思维定势之外的世界,就像一个二维生物掉进了三维世界,它们可怜的纸片脑袋在这种不解之谜里燃烧起来,像投入篝火的稻草。 你陷入的一切是只会在疯子癫狂的思维里才会出现的场景,任何大胆的导演也不敢把这种东西搬进观众的脑袋,一个古板的神父瞥见一眼定就要叫他晕厥不醒。 你第二次品尝到名为震惊的情绪——第一次是发现自己成为了一日的囚徒,你顺着走廊行走,果然没有任何人理会你,他们穿过你、像穿过一个影子或者一团空气。 你看见无数个人在走廊里忙忙碌碌,他们的谈话隐蔽在不同的维度,大副扑倒在景观窗前、大副在走廊里走来走去、AI输了这局棋、AI大叫着“Now,Ithe master!”、洛伊斯疯了、洛伊斯没疯、他的戒指藏在自己的手心、他的戒指被你扔进实验室、你熟练地驾驶着逃生舱、你的遗体歪倒在引擎旁……这些时刻从事件的正常序列中脱轨而出,像个流放者那样在田野上奔跑着狂叫着,它们影影绰绰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穿过你,氧气时在时不在、爆炸的火花点燃在飞船骨架上。 你现在就像从背景板分离出来的演员,胸膛中油然而生一种荒诞感。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42 你观看他们的人生、全部的人生,如同迷失在一座小径分叉的花园①,这里人声鼎沸,这里又空无一人。这里正上演着千百万种可能性,它们在向你低喃量子世界的秘辛,那只猫②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甩了下尾巴。 你穿过这些重重叠叠的人影,握紧剑一脚踢开医务室的门,医生抱着胸膛靠在墙壁上,仿佛对面前这些怪异而扭曲的境况不以为然,你快步上前,“这个时间循环崩溃了。” “我知道。”你听不出他的语气里有什么特别的情感。 “不能做点什么吗?” 他缓慢抬起头,圆形透镜上反射出你的影子,“不能。” “那我还有些事要做——趁我死之前。”你轻声喃喃,趁他正在反应空隙时抬起手臂,切割剑猛地划过他的脸,医生趔趄了一下,脊背狠狠撞在墙壁上。 你没有伤到他一根毫毛,只是切割掉了他大半的面具——你的微操作成绩不赖,医生破损的面具被你挑飞,露出了一张你无比熟悉、但又从未见过的脸。 剑上面带着一股胶质特有的焦糊味,你皱了下眉,随手把剑扔在地上,平静地开口:“现在可以给我解释点什么了吧,约书亚。” 你的弟弟瞳孔微微缩紧,他的肩膀塌下来,把剩下的面具摘下来扔在地上。 你们沉默了一会,你先开口,“这个循环跟你有关系。” “是,”约书亚抬起眼睛,“我想救你,制造出一个你‘逃出来’的可能,所以我把一块四维掉落的碎片嵌入单独的时间场里,这里存在的一切就独立于所有时间线,那么,哥哥,你也就不会在意外中死去。” 你看着青年和你有几分肖象的面孔,小时候你们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现在已经截然不同,约书亚比你更冷酷、也更适合战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你轻声说:“你长大了。” 约书亚猛地抬起头,蓝色的瞳仁里泛起波动,“是啊,哥哥……” “那你怎么还没懂事!”你一拳揍在他脸上,约书亚没料到你的反应,毫无防备地被推搡到墙上。你抓住他的领子使劲摇晃,怒吼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戏耍时间!时间!时间是可怕的魔鬼!你就不能让我死得稍微安静一点正常一点吗?时间循环是你能碰的?你他妈是军人又不是科学家!一天的每一次重复都可能会改变未来,现实就不可能有所谓‘稳定’!即使你救出我,外面的世界也可能截然不同!亏你想的出来这种不管逻辑的劣质把戏!” 你吼完就把他一把扔开,约书亚还没有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盯着你。 “军人会死两次,一次因为战争、一次因为信仰,我从不关心自己何时会死,” 你看着他,表情平静,“约书亚,我不需要你来救我,没人喜欢被从坟墓里扒出来。是,你放弃了一切来救我,但我一点都不想痛哭流涕为你的无畏所触动,因为你他妈根本没考虑过我的意愿吗!我给你说,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该死的循环,我、西里尔·卡斯,一点都不想接受你一厢情愿的牺牲!你不仅浪费了自己的才能,还浪费了我给你留下的资源,这是无意义的,而且异常愚蠢!在这一点上你和洛伊斯那个蠢货有什么区别!” 约书亚站起来,绷直嘴角,“那你呢!你也不是一厢情愿、也不是愚蠢透顶吗!你抚养我长大,你在前线这么拼命都是为了我,但我给你说,西里尔·卡斯,我一点都不关心你给我留下的狗屁资源、或者什么前途和未来!我只关心你,我只想……只想你活下来、陪着我、只是陪着我!” 你朝他挥舞着手臂,大喊:“你这个没有脑子的圣父!” 约书亚也涨红了脸:“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冷血动物!” 你们互相职责了一番后都泄了气,脑子再也挤不出任何新鲜词汇了,你们气喘吁吁地瞪着对方,似乎不共戴天,但几秒僵持后又一齐喷出笑声。 “这种愚蠢真是祖传的,妈的。”你大笑着捂住脸,约书亚也直起身,揉着自己发僵的脸。 你笑完后找个凳子一屁股坐下,即使再气氛,对着自己的弟弟时你的口吻还是不自觉软了下来,“约书亚,我知道说什么都晚了,但我们或许还有挽救的机会。” “挽救?”约书亚走过来在你身前半跪下,仰头凝视你,“可我不想,我觉得这样很好。” “好?你看……” 约书亚打断你,缓缓说:“让我自私一点吧,哥哥,我知道你的眼里会看见更多——人民、战友、帝国……但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我知道把你救出去是痴人说梦,这注定是毫无意义的尝试。但如果我结束这个循环,但我也会彻彻底底地失去你,现在我至少还能拥有你啊……在无尽的空间时间里你对于世界微不足道,但哥哥啊,你难道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全世界吗?军功、荣誉……我去博得这些东西,是因为它们会换来你对我的重视,我只会看见你,哥哥,所以你也如此看待我,好吗?” “我爱你,西里尔,我爱你。”约书亚第一次直呼你的名字,低头吻上你的无名指,你觉得那根细细的指节就像被恒星喷涌出的熔浆烫伤了一样,灼热无比。 你弯腰凑近他,轻声说:“这就是你上我的理由?一共有多少次了,我纯情的大男孩?” 约书亚的脸“腾”一下红完了,你想难怪他要把脸捂的严严实实的——一点都经不起调戏。你笑着抱住他的肩膀,“我对你还不够重视吗?蠢家伙——好了好了,我没有怪你,起来,约书亚,看着我。” 你吻了吻约书亚泛红的脸颊,说:“很高兴你也被判为这一天的囚犯,所以来享受最后一天,以及做你想做的一切——我们还有大把的、无尽头的时间。” ——the Ending ①博尔赫斯短篇 ②指薛定谔的猫,其延伸出了平行宇宙等物理问题和哲学争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节开心地完结啦~接下来就是天使的基情世界啦~开心~ 第45章 无言圣歌(1) 是上帝移动棋手,后者移动棋子。在上帝身后,又是什么上帝设下了这尘土、时间、睡梦和痛苦的布局?——博尔赫斯 天堂悠扬着轻渺的圣歌,光芒与热度包围着主的圣殿,炽天使舒展歌喉,水晶球在音符下震颤,他们歌颂:圣哉,圣哉,圣哉,万军之耶和华,他的容光充满全地。 主的光辉照拂众生,圣殿充满烟云,光洁的石柱在殿前巍然耸立,刻着主的谏言与日行,顶端笼绕着花枝和金叶。看守天使排列于主的神座下,手持长剑,仪表堂堂。主在七日后创造出天地,现在自祂神圣的口舌中要吐出万物的名称,七大创造天使从主的那里领受名字与荣焉。 米迦勒奉上自己斩杀古蛇的剑,主为它加上不灭的火焰; 加百列献上自己银色的百合,主许他永恒的纯洁; 拉斐尔拿出智天使的剑,主给他守护生命之树的荣誉; 乌利尔挥舞火焰之剑,主言你要代表我的秩序; 沙利叶向主睁开黑色的眼睛,主给他驯服万物的邪眼; 雷米尔给主一个梦境,主让他管辖自己的幻视; 米达伦向主悄声讲述以诺的虔诚,主给他孩子的纯真。 七大天使各司其职,侍立于座前,天堂的七日七夜就如此分配好了。 妈的屁话。 你屈膝坐在树枝上,眼神飘游,漫不经心地揉搓着手里的叶子,手指沾上了树叶苦涩的味道,鞋子被你随意甩在地上,赤脚在空气中晃悠。 “亚兹拉尔,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43 红发少年在树下仰着头看你,笑容和阳光一样炫目。 你松开手,手里皱巴巴的树叶立刻变成鸟儿叽叽喳喳飞走了,边叽叽喳喳边骂你:“该死的亚兹拉尔(Azrael),把我毛都给撸掉了!弥额尔(Michael)你也不管管!”你瞪了它一眼,这只可怜的鸟儿立马浑身一抖,一头扎进树冠里。 你的威胁可以避免这群矫情的树叶齐刷刷离家出走,如果留你一个坐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可不太好看——虽然这也导致这棵树在你屁股下簌簌抖得就像龙卷风来回侵袭。 少年抖开羽翼想飞上来,你把他一脚踹下去,“爬树。”他扁扁嘴,不情不愿地跑去爬树。 “你怎么跑这么快,不是说好了一起走吗?”弥额尔一屁股坐在你旁边,把树枝压得更低了,枝条在地上洒下摇晃的影子。他熟门熟路地把手搭在你的肩膀上,你把他的手推下去,嫌弃地抖了抖衣服,边说:“这不是找到了吗?” 弥额尔温和地笑了笑,支着下巴问你:“神给你的名字是什么?” 你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的?” “米迦勒(Michael),”他抽出佩剑,双手握住比在你的身前,剑身上跳跃着火焰,“父亲赐我炎之剑,让我代表祂的公正,我将是与神相似者、神之王子——虽然说实话我挺讨厌这个头衔的。现在可以给我说了吧,平等交换。” 你干巴巴地吐出那个名字:“沙利叶(Sariel)。” “就这些?”他用质疑的语气问。 你没出声,一下下地晃着脚。 弥额尔——现在叫米迦勒的天使说:“可是父亲给我说了很多——以至于说太多我忘了,亚兹拉尔,把这些藏着有什么用?说出来,向我说出来不行吗?” 你含含糊糊地推脱:“不,这些……好了!祂什么都没对我说,不要管这些事,过来,给我看看你的力量。” “好吧,看来即使是再遗憾你也不会有任何动容,那我来展示一下自己的诚意,说不定你就被我感动了后就打算对我坦诚相待呢?”米迦勒自言自语后凑到你身边,把纤长的手伸在你眼前。 “看好了。”他在你耳边神神秘秘地低语,反转手腕,慢慢聚拢指尖,你看见他圆润的指尖上开始闪着点点光芒。 “不要玩这个老把戏了,我不想看你搓出第十一只鸟儿——换个颜色也不行。”你打了个哈欠,米迦勒把食指抵在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嘘,看好了,这次不一样。”你撇嘴,但还是紧盯着他的动作。 米迦勒拖长声音,“就这样——”然后重心不稳的你就被他从背后偷袭,一巴掌给从树枝上呼噜了下去。 “弥额尔!”你尖叫着抓住他的头发,他大笑着抱住你,张开六翼作为缓冲,一眨眼的间隔你们两个人就一起摔在地上。 你趴在米迦勒身上,气恼地揪着他番红色的长发,“你妈!” “好了好了。”米迦勒安抚地拍着你的肩膀,却被气急的你一下打开。他甩了甩泛红的手,“你力气真大,好了好了,我给你看。” 米迦勒保持着被你按在地上的姿势展开双臂,嘴唇无声地快速翕动。你目瞪口呆地看着米迦勒的周围凭空浮现出无数个光点,把他包围住,很快他变成一个大型发光体,比天上那个还让人眼瞎,你忍不住不停眨着眼睛。 光芒迅速出现又迅速消散,米迦勒如同破茧的蝴蝶一样蜕出截然不同的样貌。之前的少年外表随着光芒迅速变化,变成了俊美的青年,不同于以前略显柔软的五官,他的眉眼像最洁白的大理石雕刻而成、长发像蜿蜒垂下的花藤,表情温和,既悲悯众生、又凛然不可侵犯。他是如此圣洁有力,使你一看见就为他所震撼,为了这一眼甘愿接受灵魂的洗礼。 面前陌生的青年抬起手,轻轻按上你的眉心,热度透过你们相触的地方传递过来,再流淌到指尖和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你被这种温和的感觉所包围,视野笼罩上一层浅光,里面有跳跃的精灵,还有轻灵的笑声,这些温暖的幻象缠绕着你的眼睛,让你不自觉放松下来。 “怎么样?”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像教堂的钟声,“我觉得这样挺有气势,你觉得呢?” 你想了想遣词造句,说:“噢,我觉得,挺好——但我似乎不认识你,你谁啊。” “我已经预料到了,”米迦勒说:“不过这全是工作需要,好了,我暂时没别的好主意,现在给我展示一下你自己吧,老规矩,平等交换。” 你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抖尽衣摆上的泥土,“好吧好吧好吧,听你的,你先在那儿别动。” 你把手臂交叉抵在胸前,退后一步站稳,展开宽大的翅膀,用六翼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 米迦勒轻快的声音透过层层叠叠的羽毛传进来:“快点,亚兹拉尔,不要害羞,你不会把自己藏在翅膀里面换衣服吧,这很麻烦的,不如学我啊,很简单的——” “闭,嘴。” “你太害羞了,一直都这样。”你都能透过语气看到米迦勒一副的流氓样,看来成熟的外表并没有带来同一水平上的心智成熟。 你迅速收回翅膀,抱胸俯视着他:“好了,看够了没?” 米迦勒没有回答,而是半撑着身体、对着你愣了半天的神。 你蹲在他面前,使劲拍他的脸,“喂,你还好吗?喂!有什么不对吗?”你有点急躁地按住他的肩膀来回晃。 “没有,和我想像中的一样。” 米迦勒回过神,他似乎咬到了舌头,对着你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你伸手拍上他脑袋,米迦勒一下仰倒,后脑勺“砰”一声磕在地上。 “好了没。”你问。 “好了。”米迦勒微微点头,伸出手把你垂落下的黑发捋上去,“你很美,很美,但我不能用任何语言来赞美你。” 米迦勒张开五指,轻柔地拢住你的侧脸:“但父亲还没有赐给我如你一般美好的词汇,沙利叶,我只能把你比做夜色、带着星光闪烁。” “这太夸张了。”你嘟囔着,轻轻揉了下发烫的耳垂,挨着米迦勒躺下来。 你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变得成熟了点、五官展开了一点、变高了一点、头发长了一点,和米迦勒这种神迹变身没得比,他的确太夸张了。 七重天的纯净天空透过重叠的树叶投下它斑驳的目光,望着草地和草地上的你们。 “以后就不会这么悠闲了,”米迦勒说:“伊甸那边的事情很多。” 你轻轻笑出来,伸出手垫在脑后,“毕竟你是‘不眠天使’啊,米迦勒,对了,伊甸——就是主的泥巴园啊,那里还好吗?” “父亲很满意他的作品,正打算赐予他更多。” “更多?” “光辉的荣誉,神圣的头衔,还有一个妻子之类的。” 你的笑声在喉咙里滚动,“这真是太过厚爱了。” 米迦勒不在意地“嗯”了一声,说:“亚当诞生的时候你怎么没来,我叫过你的。” “我不管事啊,一直都这样。” 米迦勒侧头,对你露出温和的笑容,“好吧,不过我们这样在一起的时间会很少了,如果还是有人对你……你一定要告诉我,记住了吗?”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44 “得了,我又不是只会站着挨打。” 米迦勒碧绿色的眼睛凝视你,“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每一次你……” 你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节的参考资料是《死海文书》的天使战争部分还有乱七八糟的天使学资料,但是,千万不要把正文当成正经资料QAQ!因为网上的资料真是众说纷纭一点都不靠谱,我只好处理后加入一些自我理解,大家看的开心就好,不要强行把《圣经》代入啊!毕竟《圣经》是个冒险故事…… PS:我要为博尔赫斯打广告~ 第46章 无言圣歌(2) 巨人从袖袍里伸出他粗糙的手指,开始轻缓拨动手中的竖琴,音符在他的厚茧与蛛丝般的琴弦相触时掉落下来,有的是如此厚重以至于沉入泥土、有的是如此轻盈以至于飞至云端。巨人的双手以不可思议的灵活在琴弦间跳跃,如同舞者忘我地展示自己复杂的步伐。你接住一个银色的音符,它便在你的掌心嘹亮地开嗓歌唱。 “这曲给你,我敬爱的月之天使,是你让我有了这般完美的灵感,”巨人的声音从高空隆隆滚下,像一重天不休止的雷鸣,“你优美的姿态让我想起绸缎般清凉柔软的夜色,星光在其上闪烁,月色照拂着我,如同恋人最温柔的目光。” 你收起音符,弯腰致谢,“感谢您慷慨的赞美,尚达奉(Sandalphon),如果我再悠闲一点,我宁愿把这漫长的时光全数献给你这些美丽的音乐,但父亲命令我向你求得新的曲调,好在圣子降临时交给天使们演奏。” “噢,神的伊甸,我见过那个孩子,他有着神的仪表,没有谁不喜爱他,连我都为他无瑕的纯真所深深打动,让我私自把这些当做主题来创作吧,我十分乐意为他弹出一曲全新的圣歌。” 尚达奉站起来,大地在他足下如颤动的琴弦,灰尘从他的黑袍上簌簌抖落,每一粒都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几位天使帮他把向神祈祷的花环扶正,以表示对神座上父亲的敬重。直到他心中盈满了对神的崇敬,他才开始演奏。 你在这些曲调中看见了高山,天空弥漫在头顶,平原绵延不断,神说:以我的形象造人,于是有了亚当,亚当又吐出世界的名字,飞禽走兽围绕着他,把他当新王一样簇拥…… 尚达奉拨出一个干涩的音符,这个音符像沉重的石块一样下坠,天使帮他接住。他用指尖把这颗异样的音符小心翼翼捻起,放在眼前端详,巨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哀戚,露出独属于艺术家的悲伤,“噢,我都遗忘了!使者的到来让我丢弃了一切悲伤,但仁慈的使者啊,太久没下雨了!我的竖琴在干燥中发卷,它开始干涸,不像以前一样清亮,它再也不能歌颂淙淙流水了——看啊,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就像颗干瘪的葡萄!沙利叶,你能否帮我取回一些泉水,好用来打湿它干裂的嗓子?” “乐意至极。” 你接过水壶,便去北边汲水了。 一路上有不少天使也来汲水,他们的说笑声像鸟儿一样跃出,但没有一个人和你搭话,当你走过时,他们的谈笑便稀落了。你早就习惯了这种若有若无的排挤,如果放在以前,你可能还会遇上一些可爱的魔法作为排遣无趣的小点缀,有时是一只巨型爬虫,有时是从天而降的一道瀑布。 米迦勒没少为此生气,抓住一个捣蛋鬼就一定要把他翅膀上的毛拔光以儆效尤,但你一般会拦着他,你知道这些小天使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看你不顺眼——只因为你和他们不同。真正的恶意是悄无声息的,像游走在脊柱上的刺骨寒意,缠绕着你,这种雾气一样的感觉是无法驱散、也不能察觉的,它们藏在笑容和善意之后,从不显出自己的踪迹。 你顺顺利利走到泉水边,这里的泉水蒙受主的恩宠可以从天空中上流淌而下,久而久之在洼地上聚成了湖泊。你弯腰汲完水后,没有立刻走开,而是把水罐放在一旁,专心地打量起自己的倒影,你想看一下米迦勒所赞叹的“美丽”。 面前有点陌生的青年把头发拢在脑后,黑色长发就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夜晚把自己的裙摆装饰在他的眼睛上,又洒进细碎的钻石星光。 美丽,的确美丽,像易碎的瓷器一般精致、又空洞,这副完美的外表似乎缺少了什么。 是什么呢? 这个答案隐隐约约要从浅层意识的水塘中浮现出来,它不是语言,而是用更直接、更原始的方法展现,它和一尾鱼一样灵活,几次从你收紧的手指间滑出。你费力地从纷乱的思维中抓住这个鬼魅的影子。 平滑如镜的水面突然泛起一阵涟漪,一个圆环撞击出另一个圆环,把你的影子搅乱成一地碎片。水花迸溅起来打湿了你的长发。你立刻直起身,始作俑者正蹲在你旁边对你微笑:“嗨,美人,你一直都没注意到旁边有个人吗?” 陌生人有一头灿烂的金发,只有主的圣光才有如此光辉,他含笑看着你,容貌是天神般的优雅有力。但你没功夫欣赏对方的美丽,他大概认为你在自怜自艾,或者是沉醉于自己的倒影,这是他的事,重要的是他打断了你的思考,这是异常、异常无理的行为。 你站起来,在陌生人的注视之下绕到他背后,然后一脚把他踹进湖里。 他在水里使劲扑腾,向着你的背影大喊:“喂,你别走啊!我们还可以进行一场深刻友好的教义交流啊!我在圣殿看见过你,你是不是叫沙利叶?我给你说,我的名字是……” 你绷着嘴角,展开六翼直接飞走了,把这个家伙的絮絮叨叨全扔在身后。 你知道他是谁,但就是不想理他。 尚达奉对于你的付出再三感谢后,终于完成了圣歌的谱曲工作,他把曲调刻在树叶上交予你,你欠身告别,马不停蹄地飞往第七重天。 圣殿里忙碌而秩序井然,每位天使都各司其职,将自己最珍惜的羽毛点缀在广阔的穹顶之上,希望给予圣子无以复加的荣光。 “沙利叶,这里。”漂亮的银发天使远远看见你,便愉快地打招呼,你走过去把圣歌交给他。 “天堂不能离开尚达奉的歌曲。”加百列(Gabriel)赞叹地托起曲谱,它便跳着舞飞向了一旁调试乐器演奏家们。你笑了笑,正打算离开,一个小男孩从加百列身后跳出来,“沙利叶,你今天真好看!哪里都好看!”米达伦(Metatron)抓住你的腿,仰起自己圆嘟嘟的脸,“抱我起来!” “自己不会飞吗?”你捏了捏米达伦小小的翅膀,还是弯腰把这个熊孩子抱起来。 米达伦开心地抱住你的脖子,把口水往你脸上抹,“沙利叶最好了!米迦勒是大坏蛋!” 这有什么联系吗,你想。 “我们去钟塔那儿玩吧,那里有会唱歌的鸽子!”米达伦抱怨:“这里太无聊了。”旁边的加百列露出柔和的微笑,伸手整理了一下米达伦乱蓬蓬的卷发,“那麻烦你了,沙利叶,你知道这种场合里孩子总是坐不住。” “好的。” 你抱着米达伦走出圣殿,米达伦小小的手抓着你的头发,他好奇地把黑发缠绕手腕上了一圈又一圈,然后趁你不注意“嗷呜”一下张嘴咬上去。 可能你不仅要洗脸,还需要洗个头。 “沙利叶!”他大喊,晃荡着腿,你差点抱不住他了。 “嗯?” “为什么你的头发是黑色的?眼睛也是黑色的!” “这是主的旨意,米达伦,就像你有橙色的卷发和金色的眼睛。” 米达伦抱紧你的脖子,语调欢快:“沙利叶,你是不一样的!头发不一样,眼睛也不一样!” “噢。”你心不在焉地望着钟塔,几个水晶球漂浮在塔尖周围,一只鸽子正试图把这颗闪亮的球形物体装进自己小小的肠胃里,结果是这只可怜的鸽子被肚子里的战利品甩来甩去。 “那沙利叶其他地方一样吗?”米达伦放开手臂,倒吊着身体,伸出手迅速抓住你的衣角,想要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地掀开你的衣服,“我要看啦我要看啦!” 你:“……” 你都不知道这个胖乎乎的熊孩子可以这么灵活。 “你在干什么,米达伦,又在骚扰别人了。”米迦勒突然冒出来,像拎起鸡崽一样抓住小男孩的翅膀把他提起来。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45 米达伦在半空中胡乱划动四肢,嗷嗷大叫:“你个坏蛋!放开我!我要给父亲说你欺负我啊啊啊啊啊!”米迦勒不为所动,甚至还甩了甩这只有背景的小天使,“行了,不许骚扰沙利叶,找别人去。” 米达伦撕心裂肺地控诉:“暴——君!我差点就可以掀完沙利叶的裙子了!” “……等等,裙子?” 这两个家伙没有一个对你提出的问题给出解答,而是专心于打口水仗。 米迦勒冷漠地看着他:“再干这种事小心我把你扔到乌利尔(Uriel)那里。” “你——”米达伦瞪圆了眼睛,气势却一下萎了,“哼,我就不相信你没想过这么干过,你就是死要面子!不过我们可以合作嘛,你不告诉乌利尔,我和你一起分享成果,怎么样。” “谁要和你合作,只有我可以看。” “沙利叶又不是你的!你这个暴!君!” “我还没说你这个小混蛋,你倒反咬一口,我再给你说一遍,不许沙利叶骚扰。” “你真不想掀沙利叶的裙子吗?” “我……” 你黑着脸按住这两个家伙的脑袋往中间一磕,“再满嘴胡话我就把你们全扔到乌利尔那里,主要降临了,给我安静一点。” 一大一小灰溜溜地跟着你进入圣殿。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是谁? 码字的! 为什么码字? 脑袋抽了! 拖延症怎么办? 打一顿就好了! 所以懒癌晚期的我应该把日更标签改一改了吗qwq 第47章 无言圣歌(3) 米迦勒把手里的米达伦扔向加百列,米达伦鼓起脸蛋朝他做鬼脸,加百列笑着抱住气鼓鼓的小天使,温声说:“一切都已准备好,可以开始了。”米迦勒点头,开始整理天使们乱七八糟的队伍,你跟着他走向前面。 一只手从天使们挤挤攘攘的翅膀里伸出来拍了拍你的后背,你回头,看见刚才被你踢下水的家伙正对你挤眉弄眼,银发的加百列和他走在一起,正低头说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 你实在躲闪不开他的目光,只有对他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突然一旁的米迦勒展开翅膀,挡住了你们之间的视线交流。 “路西菲尔(Lucifinil)。”米迦勒低声吐出这个名字,抓住你的手加快脚步,很快你就看不见那个金发的天使。 “怎么了?”你以为米迦勒是因为加百列如此亲近别的天使而吃醋了(天知道是哪个小天使团体的八卦钻进了你的耳朵),没料到他语气严肃地回答:“他对主不信服,沙利叶,你不能接近这种人,他会动摇你的信仰。” “不信的人必会被定罪①。”番红长发的天使长从未用如此的口吻对你说话,他凝视着你,缓慢开口:“天国不会欢迎这种人,不信者和反叛着只会被驱逐。” 你盯着他的表情,在其上你看见了真正的绝对正义,而不是那个和你一起长大的弥额尔。你被他握紧的手指不自觉抽动了一下,慢慢回答:“好的,我知道。” 这时圣歌奏起,主便携着圣子步下祂的神座。你是第一次见到圣子,果然如尚达奉所言,这个孩子有着能打动任何事物的纯真,他眨着棕色的眼睛,带着好奇观察你们。 天使们列于殿前,神色肃穆,他们的目光温驯地低垂着——没有主的恩许,任何人都无权直视主神圣的容颜。 “我的孩子们,”主开口了:“这是无比神圣的时刻,看啊——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亚当,是伴随着伊甸出生的孩子,他和我有一般的形象,是我杰出的作品。我陪伴着他长大、陪伴他认识万物,他在天国学到了应学到的一切,他的心中充满了对天国的虔诚,而现在我要给他应有的荣耀,现在,他的名字是——弥赛亚!” 听闻主的真言后天使们欢欣鼓舞,一齐开口歌颂主的光辉和圣子的纯洁,一时间圣殿活了起来,在天使们脚下跳跃。 主看着这一切是好的,便说:“那好,莉莉丝(Lilith),我的女儿,我让你做弥赛亚的侍从和妻子,我会在你们之间悄悄放上伟大的爱情,你们会在伊甸壮大。” 被指名道姓的天使愣了一下,你注意到她是一位女性,那证明主给了她如同弥赛亚一样的身体,让她不再是无形无体的炽天使,而是一个人类。 莉莉丝应声站出来,却没有如同主命令的一般臣服于弥赛亚,而是大声质问:“我仁慈的主,我本与他无尊贵之分,为何您要我做他的妻子,对他柔顺?” 天使们一片哗然,因为他们圣洁的耳朵从没有听见过语气如此强烈的语句,哪怕几个词汇顺序的颠倒也是不曾有的。窃窃私语在圣殿中发酵,任凭演奏家们再努力弹拨手中的琴弦,也无法遮盖住天使们一浪高过一浪的议论。“把她赶出去!”终于一个尖锐的审判从这些含含糊糊的议论声中突出来,“她是撒旦派来的蛇!” “反叛者!反叛者!” “把她赶出去!滚回地狱吧!” “恶魔!” 天使们齐声大喊,你想不到这些天天在醉里咕哝着赞歌的天使也会吐出如此恶毒的语句,这些声音推搡着莉莉丝,白色的浪潮步步逼近,似乎要吞没了那个纤弱的身形。 莉莉丝咬紧牙,大逆不道地直视着她仁慈的主。 主让众天使们噤声,温和地问莉莉丝:“我的孩子,说出你心中所想吧,告诉我,为何拒绝这份荣誉、拒绝在天国缔结这神圣的姻盟?你会是有天使美德的女人、妻子,你应该服从、应该柔顺——这是妻子的美德,你应该创造出一个更高级的肉身、一个第一运动、一个自转的轮子——你应该创造一个创造者②,让人类快快壮大,要生养众多、遍满地面,而你作为第一人,不应觉得荣膺吗?” “哈,我的主啊,我仁慈的主,”莉莉丝露出愁容,“我私自认为这对于我并不是一份荣誉,虽然圣子的确值得每个人动心,但我并不想服从于一个泥土的造物,我是光与灵的天使,对他柔顺、对他臣服,这对我无异是耻辱!主,除了造出我的您,我不会、不会臣服于任何人!” “莉莉丝,我的女儿,弥赛亚固然是泥土塑成的,但他的样貌里有我的样貌,他的灵魂里有我的灵魂,你不应该因为他的出生而低贱他,如果你信服我,也应该信服于弥赛亚,不然你就是对我的背叛。”说到最后主的声音沉下去,每个人都似乎被这个恐怖的单词重重叩击着,心房被恐惧所拨动,他们不由得紧盯着莉莉丝。 莉莉丝拔高音量,声音如同悲鸣,“如果真要如此,那主啊,你就夺去我的一切吧!把我流放、远远的,再也不要接近这天国一分,也让我远离您神圣的荣光吧!” 天使们的目光为这番对话变得惊惧无比,他们从未想像过有任何天使会甘愿放弃自己无尚的荣光,远离美好的七重天,以违逆父亲的旨意。天使们纷纷从莉莉丝身上移开目光,仿佛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就会被邪恶的恶臭爪子抓住。 你抿了下干燥的唇,看着远处的莉莉丝。 主叹息了一声(天使们为这声叹息齐齐心碎了),说:“好吧,我的女儿,如果你执意,你就离开吧,远远的,好摆脱这缠人的命运!我给你自由,相应的,你也不能再接受天国的荣光,从此以后你便只能与黑夜为伍,在夜中出现,在夜中发声。” 莉莉丝欠身施礼后,立刻反身离开。天使们摇摇晃晃地为她让出一条宽大的不必要的路,直到那个身影彻底消失在七重天,天使们才恢复了平静,演奏家急忙继续中断的乐曲,驱逐开充斥着圣殿的可怕沉默,天国很快在美妙的音乐下又回复了欢快和庄重。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46 “现在继续吧,我的孩子们,”主把弥赛亚牵引到众天使面前,宣布自己的决定:“众所周知,在创造世界时,我们照著我们的形像、按著我们的样式造人,使他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牲畜和全地,并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虫③,弥赛亚现在是第一人、是新世界的开端,我要把这个有着我的形象的孩子交予世界,我要给他我的荣耀,现在,跪服吧,若你信服于我,也就应信服于弥赛亚!” 众天使口中颂念着赞美诗,如麦浪般跪服下去,向光辉的圣子垂下他们高傲的头颅,圣哉,圣哉,圣哉,主神是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全能者,他们如此祷念,虔诚地奉上自己最为纯粹的信服。 米迦勒扯了扯你,你回过神,也顺势跪下去。你手握成拳,抵在胸口,你感受到心脏在皮肤下激烈地搏动——你在为刚才所听见的而震撼,你被这些违逆的字句夺去了全部心神,口中的祷词也成了无意义的字句。 我不会臣服于任何人 我应臣服于谁? 黑暗,光明? 正义,邪魔? 突然主开口了,他问向另一个方向,“我的孩子,我最骄傲的拂晓明星,你为何不跪服下去,为何僵直着你的膝骨?看啊,你现在站的比殿前的石柱都要笔直。” 那人笑了下,他的笑声在殿中回荡,不知何时圣歌停止了,这个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我的台词已经被那个聪明的女孩全数篡夺了,”路西菲尔耸肩,他的嘴角咬着一丝微笑,“不过,再说一遍吧,我仁慈的主,我不会跪服于比我卑劣的事物,我早在七重天之前存在、我帮助您建立起整个天国,我拜主是因为主创造了我,但弥赛亚没有让我拜他的理由,他,不过是借由您的神圣获得此般荣誉,而我的荣誉却是我自己博来的——所以我为何要跪服于这等卑劣!” 说完路西菲尔便转身向众天使大喊:“不信服的,请与我一起走吧!如果主一定要以我们对祂的虔诚作为要挟,那我们也不必要继续战战兢兢地捧着自己的虔诚!” 一旁加百列的脸色已经一片苍白,他仰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路西菲尔:“你怎么能……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告诉主,你……”路西菲尔打断了他的恳求,问:“你呢,加百列,我真诚的朋友,你愿意跟随我吗?” “我……” 被对方称为“朋友”的加百列颤动了一下嘴唇,声音微弱,“我已跪服,但……” 金发天使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在意,他轻松地耸了耸肩,大步走出圣殿。 三分之一的天使随他而去,至始至终主没有发声,余下的天使们也噤若寒蝉,深埋着头颅。你撑着膝盖,一手按在冰凉的地砖上。 “我的孩子们,看来这一次我们遇见了真正的敌人,”主轻轻叹气,说:“裁决不可避免,开始准备吧。” 加百列握紧拳头,抵在心脏的位置,他那双柔软的银色眼睛因为这个词语变得如同钢铁。 米迦勒轻轻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完全没有注意到你的目光。 裁决。 ①《圣经》马可福音第16章 16节 ②出自《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关于孩子与婚姻 ③《圣经》创世纪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点击量有点迷啊_(°:з∠)_大家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不过用伪圣经的口气写文还是很酸爽的~ 小剧场 米达伦:我们一起掀沙利叶的裙子不好伐???我们可以再谈一谈啊! 米迦勒:我已经看过了。 第48章 无言圣歌(4) 他的尾巴拖拉着天上星辰的三分之一、摔在地上,吟游诗人如此描述这次战争的开端。 路西菲尔的反叛让战争在天界打响,他抛却了主赐予自己光辉的头衔,而作为投入黑暗的堕天使路西法(Lucifer)率领所有反叛的天使攻入七重天。 这场战争把所有天使都卷入其中,主将圣子赐予天使军,让米迦勒以天国副君、光之君主、立于神右侧的炽天使之首的身份,率领着右翼天使军抗击路西法,而加百列也没有因为自己和路西法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而失去主的信任,倍受宠爱的他依旧被主命为军队的副统领。 你作为统领级的大天使也自然要参与这场战争的指挥,这日战火被你们点燃在天国北境,然后不停蔓延,如同一只巨兽踩着轰隆隆的脚步,把鲜活的生命吞进肚子、再吐出骸骨。 对于信服者,这是捍卫信仰的斗争,最后的胜负无疑关系到他们至上的主——敌人的血会增添主的荣光、敌人的得意会损害主的威严。 他们给这场血肉横飞的屠戮冠上“正义裁决”的神圣头衔,但你知道,这不过就是场战争,和别的战争没有任何区别——真理就这般冷酷,无论在哪里、无论是谁都无法摆脱这只巨兽的阴影,管它打着什么名号,战争,永不改变。 “向主祈祷安息吧。” 黑色羽翼的路西法说着,他依旧咬着自己那抹微笑,即使是堕落,他金色的长发和眼眸依旧灿烂如昔,没有什么可以比拟他的光辉,黑暗只能愈加衬出他的美好。 战争就这样开始了。 你抽出佩剑,把涌上来的叛军斩得粉碎,米迦勒把扑向你后背的敌人击退,快速地说:“小心一点,跟紧我。”你抿了抿嘴,有点不情愿地跟着天使长的步伐。 战争这方面你的确显得有点能力平庸,米迦勒也是为了保护你,但你实在有点厌烦了他无时无刻的保护姿态了——只要是在他身后连一滴血都溅不到你的衣服上。 战线被拉得十分漫长,天使们兵戈相向,曾经的朋友为了信仰要把对方置之于死地。拉斐尔和他的信徒们忙忙碌碌地地为伤员治疗,翅膀都停不下挥动,加百列引导着牺牲的天使们、以避免这些纯洁的灵魂趁机被撒旦引诱去,乌利尔面色严峻、手握圣火焚烧邪恶,雷米尔用幻视蒙蔽对方的眼睛,米达伦则全然不见平时的天真活泼,残忍地对待这些不信服的叛军。 但他们再怎样都无法拖慢路西法的脚步一分,这些努力就像缠在他脚踝的蛛丝一样软弱无力。路西法踩着优雅的步伐,气定神闲地破开雷米尔的幻境,拨开面前的烈火,顺手拎起宛如一颗炮弹般到处乱窜的米达伦,米达伦在他手里使劲蹦哒,扯着嗓子大叫:“啊啊啊啊沙利叶救我!不要揪我的毛啊混蛋!”你刚迈出一步就被米迦勒拦住了。 “我去。”他沉声说。 你收起剑,退后几步,凝视着天使长被汗水打湿的背脊——毕竟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你现在的能力远不及米迦勒和路西法,甚至是和其他几位炽天使相比都不如。 战争双方不由得都停下来,仰头看着他们的君主走向对峙。 风卷开了从地表蒸腾起的硫磺和焦糊味,光与暗的决战在即,如此多的天使(或正义或邪恶的)为此牺牲,但这些还远远不够累出胜负结果,到最后还是只有两大军团统领间的对决会决定最终的战争走势,这时候的个人英雄主义总是不可避免。 米迦勒手持炎之剑,火焰把他的长发衬得带些橘红,相比于他的严阵以待,路西法显得有点懒散,他的笑容与其说是挑衅,还不如说是漫不经心——他根本不关心米迦勒的威胁,这是比敌意还令人如鲠在喉的轻视。 “来吧,速战速决。” “我的想法也如此。” 双方互放了狠话,便开始战斗了。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47 剑刃碰撞在一起的声音锯着耳膜,米迦勒咬着牙,绷紧起手臂,路西法却还保持着微笑。 “你不能战胜于我,”路西法在敌人耳边低语,“因为我是最接近于神的。” 米迦勒深吸了一口气,撞开路西法的剑,神的火焰燎起了路西法扬起的发尾。路西法随手捻息火苗,挽起剑,他手中那把纤细的武器便在光芒中伸展得有一人高,一只硕大无朋的眼睛在剑刃上缓缓睁开,它的目光触及之处都掀起了阵阵飓风,大地在其眼下颤抖,天使们一被瞪视便无法动弹、胸膛中充塞着窒息般的恐惧——那是主的目光。 米迦勒也被这种无缘由的恐惧席卷,他光辉的六翼凝滞了,然后从高空直直跌落下去。路西法咬着自己那抹微笑,收拢翅膀追上去,他在狂风中对准米迦勒的胸膛、高高举起了剑—— “向主祈祷安息吧。”路西法的声音极轻,他的金色眼瞳因为兴奋而熠熠生辉——他将在与主的战争中获得胜利,他将要杀死自己的信仰,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功勋啊。 你看着堕天使对着米迦勒做出最后一击的姿势,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此刻你的眼中只容纳得下天使长极速坠落的影子。 突然一只由尸体拼凑出的巨手从满地尸骨中伸出来、伴着地动山摇,它是那么巨大,连天国第一的巨人尚达奉都比不上它最小的指盖,不同阵营的天使们都一致露出惊惧的表情,加百列踉跄退后,被这个怪物引发的震动掀翻。这个庞然大物僵硬地移动着指节,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中都有断肢从其上剥落,砸死地面上几个惊慌逃窜的天使。 这是用尸体组合成的尸体、死亡生成的死亡,它没有嘴可以发出让人恐惧的嘶哑叫喊,只有因为其过于紧密的构造而引发出的阵阵瘆人的骨骼摩擦声,巨手周身散发着死亡的冰冷气息,尸体成了齿轮,咬合着驱动这只巨手。这个仿佛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造物只凭它惊人的造型便可以成为每个孩子的噩梦——即使它仅仅是一只手(相比于它,Boogeyman①可算太平易近人了)。 这只手缓慢而无声地挥向路西法,像抓住一只飞虫一样抓向这位神般的天使。路西法第一次显出慌乱的神情,他调转攻击的方向、把手中的剑狠狠没入这个怪物掌心,但这次攻击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巨手没有受伤、也没有被激怒(如果它有脑子或者神经元的话),至多是损失了几个零件。 路西法还是被对方轻松抓住,巨手迟缓地转动了一下腕关节,然后挥下、毫无感情色彩地把昏迷的天使扔在地面上。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这只巨手似乎就完成了使命,像断线的木偶一样倒下,庞大的躯体摔得粉碎,地面为之摇晃,它身上浓烈的死亡气息也迅速消失。 天使们一时间不知道做何反应,他们呆呆地望着巨手倒下的方向,还无法把自己从震惊中拔\出来,终于有个天使回过神,大喊:“天使长受伤了!”一堆治疗天使才乱哄哄地涌上来,双方各自把自己昏迷的统领抬回去,加百列紧张地抓住米迦勒的手,你注意到他回过头,快速地看了你一眼,蓝发的乌利尔则半蹲在巨手出现和消失的地方,似乎在找什么。 你把左手拢在长长的衣袍里,一反常态没有跟上去。 有了这次神秘的援助,路西法无奈地战败了,胜负双方在中场休息时间进行了和平的交流,然后有秩序地退场,以为下一次战争做准备。 由于拉斐尔的工作异常繁忙,照顾米迦勒的工作便落在你这个闲散人员身上。 你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走进去。米迦勒正靠在窗台边,垂眼翻阅着手中的古卷,黯淡的光线把阴影投在他的面庞上,真是无比的漂亮。一句诗不自觉浮现在你的脑海里:那红色的十字架在他手中闪耀,月光透过玻璃将鲜血洒在地面上。 的确恰如其分。 一重天不比七重天永恒的光辉,这里离地狱最近、远离主的神座,随时都被黯淡的夜色所笼罩,所以房间里有些昏暗,米迦勒手指间的光芒也忽明忽暗。 你向着他举起手里的棕色提灯,说:“亚纳尔(Anael)把他的灯借给了我,我觉得你会需要。”米迦勒露出笑容,“的确,和我坐一会吧。” 你点点头,走过去放下提灯,挨着米迦勒坐下来。他靠上你的肩膀,疲惫让他的头颅无比沉重。 你按住他的肩膀,放轻声音安慰:“没事的,我们会赢的。” “主会赢,但我不行,”米迦勒摇摇头,低声说:“我……无法打败他,路西法说得对,他比我强太多,因为曾经主是如此宠爱他,赐予他光辉的外表和平等于自己的力量,即使他投入地狱,他仍然是主最骄傲的作品,我无法和相当于主的敌人对抗。沙利叶,接下来的我应该怎么办……” 你沉默了几秒,因为你不想撒谎,却更不想打击你的朋友,于是你转移了话题,说:“你受伤了,让我帮你治愈。” 米迦勒你施加治愈的时候喃喃:“不知道那时是谁救了我。” “可能是主吧。”你随口回答。 “主不会有那种力量,那种……死亡的力量。” 你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又继续若无其事地说:“怎么,你害怕吗?还是厌恶?” 米迦勒沉吟了片刻,回答:“但它救了我。” 所以你还是害怕,而且厌恶吧,米迦勒。 你按了按他的额头,说:“好了,接下来好好休息吧,我先……” “等等,”米迦勒抓住你还没来得及抽回的左手,拉到眼前——你的手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伤口贯穿了整个掌心,“你受伤了,什么时候?”他抬头问。 你含糊地回答:“战争哪能不受伤,好了,不用管我,好好休息吧。” “你……”米迦勒翡翠色的眼睛凝视着你,似乎已经看破了你那层拙劣的伪装。 你没有让米迦勒再说下去,用力抽回手,脚步匆匆地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 ①Boogeyman:指的是在西方传统文化中,父母用来吓唬孩子的一种怪物,他们没有可以形容的实体形象,所以在传说中他们可以变化成人们最害怕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夜魔人》系列的恐怖游戏可算高能,如果泥萌热爱刺激的话就不要大意上吧!我才不会说自己被吓尿了呢…… 第49章 无言圣歌(5) 主给了弥赛亚自己的力量,让圣子在水晶墙旁把路西法打入地狱,拂晓明星在混沌中坠落了九个晨昏,他光辉的容颜被黑暗所掩埋。从此堕天使全面败退,他们的名字从《圣灵册》上除名;而每一位曾参与战争的天使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赞誉,米迦勒代替堕落的路西法成为了天使军统领,加百列被命为副统领,第一次天使战争便如此结束。 不过事情还没完,伊甸园的弥赛亚因为违禁吃下了可以分辨善恶的果子,勃然大怒的主立刻剥去了他神圣的头衔、完全不顾之前自己对于圣子的夸赞,弥赛亚又只有被称为亚当。 主把亚当和他骨中骨、肉中肉的妻子夏娃一起赶出天国的伊甸,让拉斐尔率领智天使驻守在伊甸园的东边,他们要手持四面转动的炎之剑,以把守通向生命之树卡巴拉的道路。处理完了这一切后主才召你来,因为你虽然一向不管事,但作为灵魂的天使还要负责打扫战场这种脏活。 “我见地上死亡甚多,天国的战争也牵连了许多地上的生物,但撒旦在我忙于伊甸之时、趁机将这些灵魂引诱去。加百列,我命你和沙利叶去那里接引,不要让纯洁的魂灵白白落入地下,有人被自己罪恶追赶着的,若信服于我,则宽恕,替他们驱逐罪恶;迷失的,把他们送进灵薄狱,若他们悔悟,我则会降下启示。沙利叶,我还要让你去引导摩西,将我的话和光给他,让他知道如何做。” 你低着头,温驯地回答道:“是,父亲。” 在这之前你先去找米迦勒要回提灯,但回答你的是拉斐尔(Raphael)。 “他正在伊甸园翻阅主的藏书,忙的不行,”拉斐尔放下手里的羊皮卷,咬着羽毛笔咕哝着说,“提灯在这里,你拿走吧。” 你还想再说什么,这个书呆子不耐烦地向你摇头,又一头扎回了知识的海洋里(这个家伙已经把整个伊甸园变成了他的私人图书馆),似乎世界的崩塌都不能让他分出一个多余的眼神。 你抿了抿嘴,拿起提灯离开了。 这实在、实在是一个脏活,你绝对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绪。 战争后的一重天在长久的时间里已经完全被灰色的雾气所充盈,粘稠的、似乎已经在静置中沉积了下来的雾气,堆砌出了土壤、堆砌出了树木、堆砌出了跳跃不停的活物、这股从尸体和灵魂蒸腾起来的雾气堆砌出了整个世界。 你不知道雾中有什么,你只能看见也变得灰蒙蒙的自己,面前这片土地似乎无边无际、又立刻会让你的下一步踩空,然后滚落进虚无。你随着加百列清理现场上游荡的死者,银发天使高举着手里的提灯,用灯光驱散周围的雾气。 “这里已经被邪恶污染,太严重了。”加百列说,他的声音融进眼前的灰暗,变得像雾一样粘稠,你默不作声地抬起手,在手心中聚出一点光芒向照亮开路,但这点弱小的光芒一出现、就立刻被缠在周围的雾吞灭了,像湮没在茫茫海洋里的航船。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48 加百列转向你,他手里的提灯不停摇晃,“沙利叶,这里太棘手了,你先去引导摩西,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你点头,默认了这个工作分配。你刚要离开,加百列又急忙追上来叫住你,“等等,沙利叶,把这个拿去吧。” 他向你摊开手,一枚小巧的百合胸针躺在他的手心,泛着柔和的银色光泽。 “你会需要它的。”加百列语气轻柔,他向你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低头,道谢后接过这个精致的礼物。 你展开六翼,冲破雾气直接坠向那片沙黄色的人间。 人间在你的认识里就是一片沙子,上面蜿蜒着同样颜色的河流,行走着同样颜色的人群。亚当的子女在这里用沙子种植粮食、用沙子建造房屋、在沙子上繁育壮大,他们终身劳苦,以克服自己与生俱来的原罪、好从荆棘和蒺藜中获得果蔬。 人们虔诚地设下祭坛,在上面放上地里的出产和最肥美的羊,以祈求主的恩赐,博得死后得以进入天国的资质。人们在燔祭中用角声赞美他,鼓瑟、弹琴赞美他,击鼓、跳舞赞美他,用丝弦的乐器和箫的声音赞美他,用大响的钹赞美他,用高声的钹赞美他,这地上,凡有气息的,都在赞美耶和华,他们在赞美自己的主!① 你踩上松软的泥土,日光明晃晃地照耀着地面,土地因为热度涌动起来,像一片沙的海。你举起加百列送你的胸针,在光线下打量,胸针光洁的表面把阳光送到你眼中。 你掂量了一下,然后换成用左手握住这个饰品——从一开始你就一直是用右手拿着的,胸针一接触到你的皮肤,这个看似脆弱无害的小装饰就立刻燃烧起来,你都来不及反应,一瞬间左手就被这股明亮而炽热的火焰完全包裹住,你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皮肉在高温下翻涌、爆裂,无法忍受的痛苦咬住你的手。 你举起燃烧的左手,平静地打了个响指,火焰立刻熄灭了,但你的左手也只剩下了一堆白骨,黑色的雾气缠绕在白骨上,肌肉和血管从其中层层叠叠重新生长出来,你等着左手完全复原后才继续行走。 “噢,真是厉害。”一声感叹慢悠悠从你身后传出来,你的动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往前走。 那个声音拖长了,夸张地感叹:“哎——呀,看不见我吗?那我直接点吧。” 你立刻调转方向。 然后一只手伸出来把你挡住,你只好停下来,只是表情有点不开心。 说实话,路西法现在就像雪地里的煤球一样扎眼,你的后脑勺再怎么厚实都不能做到忽视这个家伙——可能路西法并不开心自己被比做煤球。 “被我发现了,”这位堕天使显得兴致勃勃,他支起下巴说:“所以一开始是你做的吧,做的不错,我都被吓住了——那种、异端的力量,不属于天国或者地狱,只属于你。” 路西法坐在阴影中,姿态一如既往地散漫。他挑起眉仔细观察你,你不喜欢这种打量货物的眼神、任何时候都不喜欢,于是你语气不太好地回答:“是我又怎么样,让开,我还有事,忙的不行。” 路西法摊开手,露出伤心的表情,“不要把敌意展示得这么明显,亲爱的沙利叶,我只是想正式认识一下你,我们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认识一下彼此,现在这个时机不正好吗?” 你试着绕开他,路西法微笑着把你堵得严严实实的,对自己的行为一点都不感到羞愧。 你捏了捏眉心,语气变得无奈,“好吧,地狱里爬出来的先生,你想说什么,我会听、我会仔仔细细地听。”你把最后的尾音拖得奇长,以展示自己的不满情绪。 路西法对于你的妥协感到很满意,他露出一个笑容,“沙利叶,我是来邀请你的,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不属于天国,天国是光、热、纯洁、还有昏了头的信仰,真实的你只会受到猜疑和攻击(看看你那可怕又奇怪的力量啊),想一想,谁会喜爱死亡和恐惧,洁白的羊群里有有哪一只羊可以容忍混进来一只乌云似的黑羊?米迦勒是你的朋友吧,我看出来,啊、你是这么信任和依赖他,我承认,他的确是个真挚的朋友,但沙利叶,你不会忘了吧——比起朋友这个身份,米迦勒更是主的孩子,迟早,他会把自己光荣的武器指向你,然后为了自己的主把你裁决。” 你干笑了一声,说:“看来你对此也是感触颇深。” 没想到一向骄傲的路西法在这次爽快地承认了你这句略带讽刺意味的陈述句。 “的确,我对此也是非常遗憾,”路西法说:“加百列是非常好的朋友,不过我们政治意见不和,从古至今这都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政治——意,见?”你有点迷惑地重复这个读音,你不知道路西法指的名词是什么,因为这种单词用法是在天国和人间都闻所未闻的,即使是学识渊博如拉斐尔也不会想像出这般奇怪的组合,于是你问:“这是什么意思,我无法理解,是地狱俚语吗?” 路西法的眼神瞬间变得微妙起来,他站起来掩住嘴咳嗽了一下,“不,这个……这个是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争辩学(polemics:基督教神学中的课题之一),嗯……对,就是、就是争辩学中的意见,加百列和我经常在这方面出现分歧,这是导致了我们之间不和的部分原因。” “噢,好的,”你说:“辩论场总是容易发生流血争端,这个我明白。” 堕天使松了口气,他坐回去,语调又轻松起来,“来我这儿怎么样?你不能一辈子都把秘密藏着,一颗种子总会冒出土地——管你把它埋的多深,与其到时候受到被驱逐的屈辱,还不如更潇洒一点——趁着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怎么样?” 你沉默了一下,说:“在地狱,我能得到什么?” “自由——怎么,这份馈赠对于你还不够吗?”俊美的恶魔语调轻悠,这个音节挠在你心脏上,你感受到血液因此在欢腾。该死的,恶魔总是这么蛊惑人心,他深知每一个人难以启齿的欲望,他追着你,因为一开始他就从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你不得不承认,你早已经被蛊惑了,从莉莉丝的语句开始。 从一开始你就不是信服的。 你下意识抿了抿嘴,说:“听起来不错,但代价是什么?你早就不是助人为乐的天使了。” 路西法的嘴角浮现出一个属于地狱的笑容,“代价我自会索取,现在,过来,让我把通行证给你,有了这个地狱随时会欢迎你加入。” 你停顿了片刻,才向着眼前的恶魔伸出手,“那拿来吧,不要拖拖拉拉的。” 但路西法没有拿出任何类似“通行证”的物体,而是迅速抓住你的手用力把你拉向他,你被扯得一个踉跄,路西法咬着笑容,按住你的后颈亲吻上来。一滴血液顺着你们胶着的唇滑进你的喉咙,腥甜,灼热得像地狱的岩浆,像一个火种引燃了你。 他很快放开了你,退后一步,展开了自己漆黑的羽翼——这比最浓重的影子还要漆黑,“我会给你展示世上的万国与万国的荣华,只要你肯拜我,这一切都是你的②。” “我会给你时间。”路西法匆匆说完,便消失了。 你盯着他消失的地方,使劲呸了几口,不停擦着嘴。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浪费太多时间了。 ①原文出自《圣经》诗篇 ②原文出自《圣经》马太福音,原是魔鬼试探耶稣时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路西法:通行证?当然是我的气息咯,有什么不科学的吗? 沙利叶:…………………………不,很科学。 第50章 无言圣歌(6) “主会赐你三个神迹:当你把牧杖丢在地上,牧杖会立即变作蛇:当你把手放在怀里,手就会长出□□疯;我又告诉你,当你把尼罗河的水倒在地上,水必变作血。摩西,这是主降予你的启示,你一定要牢记在心,这是你的使命——使用我授予你的知识吧,泥土塑成的耳朵也能把这些字句聆听。” 老人久久地伏在你脚下,口中赞颂主的光辉。 你解决了任务,退回火焰中正打算离开,旁边的女人突然仰起头,拂开遮脸的面纱,朝你开口了:“我仁慈的使者,能否再许我一个谦卑的请求。” 你略微诧异,但还是回应:“信徒的请求我自会入耳,请说吧。” “我的名字是西坡拉,是摩西之妻,也是迦南女祭司,”女人缓慢地说:“我光辉的月之天使,我请求您能把渡引灵魂的法术、月之魔法授予我,好让我可以把我的臣民从追逐他们的罪恶中解脱。”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49 “信徒,你这样太冒犯了,渡……”你还没说完套话,西坡拉就急切地打断你:“不,这不是垂怜,而且交易。” “我会给你报酬,”她说:“而这个报酬,天父也会为之恐惧。” “我听见你的身体里有个魔鬼在吵闹,它名叫‘回忆’,我可以放它出来,你会被这个魔鬼折磨,但我知道,你需要这种折磨。”西坡拉缓缓眨了一下她银灰色的眼睛,虽然她谦卑地跪着,但你觉得她站得比你还高。 “好,我接受,这个交易。”你最后回答。 西坡拉露出一个隐晦的笑容。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很抱歉,那时没来得及送你,”米迦勒给了你一个温暖的拥抱,他的口吻带着歉意,“我临时有事,在伊甸耽搁了。” “嗯——没事,”你说,“你在伊甸干什么,那里只有一大堆书,难道是想发明新的诗篇来赞颂主?” 米迦勒笑了笑,扣住你的手,掌心的热度熨烫着你的掌心,“你会知道的,现在我们要去圣殿,不知道为什么,主召集了所有炽天使——亚兹拉尔,走过去、不要飞,我们很少有这么闲适地散步了,给我说说地上的事情吧。” 你想了想,说:“我碰见路西法了,我仔细看了看,他长的真好看——” 然后你就一头撞在急刹车的米迦勒身上,鼻梁都差点折了。 “路西法?他对你做了什么吗?他伤害你了?”米迦勒的表情一下变了,他抓住你的肩膀,紧张得话都说不连贯。你拍掉他的手,“紧张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 “真的?”米迦勒皱着眉问。 “我们进行了一场友好而深刻的哲学探讨,他给我分享自己的观点和看法,我做出反对和驳斥,之后我们达成了共识,就这样,完了。”你说。 米迦勒的表情变得微妙而神奇,他抖动着嘴唇,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忍不住笑出来,用力拍着他的背表示安抚,“没有任何事,说实话,米迦勒,你真还该认识一下那位先生,他的口才真是堪比马兰·白龙度①,棒的不行。” 米迦勒看你的确没事后,才轻松一些,于是随口附和你,“的确,我家里有个马兰·白龙度的雕塑。” 你微笑着和他一路行走。 呵,马兰·白龙度。 马兰·白龙度。 等七大天使都站齐了,圣殿的歌者们挥舞羽翼,开嗓歌颂:主在天上立定宝座,他的权柄统管万有; 主啊,你为至大!你以尊荣威严为衣服,披上日光的外袍,铺张穹苍的幔子。 听从他命令、成全他旨意、有大能的天使,都要称颂主! 你们作他的诸军,作他的仆役,行他所喜悦的,都要称颂主! 你们一切被他造的,在他所治理的各处,都要称颂主;我的心呐,你要称颂主! 歌者尾音一落,七大天使齐齐跪服,口中颂念着主的光辉,心中盈满敬畏与信服,仪式才算落成了②。 主让诸位起来,向着排在第三位的乌利尔说:“我的孩子,你对我说有重要的事要告知每一位炽天使,现在你还要保持缄默吗?” 乌利尔、天国正义的警卫长走出来,跪在主的座前,“我的主,现在我可以说了,我恳求主,撤销炽天使沙利叶一切光辉的头衔、剥去他的力量,把他降至天国最低劣的位置。” 余下的天使都掩不住惊诧的神情,但他们的嘴里没有泄露出一个音节。被点名的你抿紧嘴,没有说什么。 主沉吟了片刻,问:“你为何提出如此鲁莽的请求,乌利尔,七大创造天使都为天国做出了无与伦比的贡献,你们都是我的爱子、是我所喜悦的,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攻击沙利叶?” 乌利尔站起来,他有一头漂亮蓝色的长发和同样颜色的眼睛,但这种大海般沉静的颜色放在他身上只会让你想到狂风席卷着的电闪雷鸣。你与他没什么密切来往,部分因为这家伙太“正义”了,脸上随时一副阴沉沉的表情(就像闪电发源的乌云),有着执法者的锐利眼神,又异常冷酷无情,没几个人喜欢他,天使们背地都叫他“神的鹰犬”。 乌利尔侧头盯着你,他的眼睛如鹰隼般冷酷,“沙利叶在人间把主的启示传递于摩西的途中,私自把月之魔法传授于迦南女祭司西坡拉,泄露了天国的隐秘——” “这恐怕不能成为理由,乌利尔,”米迦勒沉声打断他,走到主座前,“沙利叶的行为完全可以被宽恕,近来迦南之地的确充满了死亡和污秽,一重天的污浊泄露到此地,无数人因此被污染了灵魂、做出邪恶的事,以达成了恶魔的诡计——将更多灵魂拉进地狱的队伍,如果我们坐视不理,这些污浊的力量迟早会脱离控制,沙利叶这么做都是为了主喜爱的孩子能摆脱追逐自己的罪恶,虽然他没有争得主的允诺便私自行动,但我相信,主会赞许沙利叶的行为。” 主颔首,算是同意米迦勒之言。 “你如何想,沙利叶?”主问你,你抿嘴,低低应答:“是的,主。”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米迦勒露出胜利的微笑,虽然他的全部面部表情变动也只是把嘴角往上扬了一点。 “我还没有说完,米迦勒大人,不要急于反驳,”乌利尔面向主的神座,急忙说,“主,恳请您分出你的耳朵把我听进去吧!” 主允许:“好,你可说。” 乌利尔便开口了:“我圣明的主,我们理应保持天堂的纯洁美丽,驱逐一切邪恶黑暗、当然还有已被这些污浊侵蚀的天使。路西菲尔的堕落已经摇晃了一些天使坚贞的品性,虽然他们沉默不语、他们的表情沉静柔顺、他们的羽翼依旧洁白,散发着主赐予的神圣光辉,但他们的心灵已经埋下了邪恶的火种!有仇敌来,把稗子撒在麦子里,就走了③,这些堕落者也把邪恶撒进了天堂,这对于我们无疑是一种奇耻大辱,如同圣母的蓝袍上滚进了一只苍蝇,我们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继续持续下去!” 主赞同他的言论,这让乌利尔稍稍露出点笑容。 你抬起头,问:“乌利尔大人,你想说些什么,说便是了,不用堆砌出如此多的前言。” “你!”他骤然反身,抬手指着你的鼻子,语气慷慨激昂,“沙利叶,你贵为七大创造天使之一,却自甘堕落,让只应谛听圣谕的耳朵钻进了路西法的邪恶低语!我的主啊,即使炽天使是您第最值得赞赏的作品,即使他们在保护天堂时立下赫赫之功,但也不能为此放松警惕,他们对抗地狱,但也是离地狱最近的!毫无疑问,沙利叶,作为月的天使、在边境游走的战士,你的心灵已经染上了不轻于敌人的邪恶,你已经不再忠心于主,这种祸端,理应放逐,永不赦免!” 你握紧拳头,但米迦勒拉住你把你挡在身后,“如此无端的指控太偏激了,”米迦勒冷静地开口,“我深知沙利叶对于主的虔诚,主也会看见祂的诚心,与邪恶对战只会巩固信仰而不会破坏,即使沉沦在污水中,纯洁的心灵不会给邪恶留下一丝缝隙。” 乌利尔扯了扯嘴角,说:“大人,我知道你与沙利叶交好,天使间理应如此团结,友情是主所称赞的,但一旦在主的问题上,坚决不能让私情蒙蔽了你洞察的眼!米迦勒大人,我要对你说的你还没有听闻,这个惊人的发现定会让你们大大地赞同我——” “大人,你还记得在上次战争中出现的怪物吧,那种可怕恐怖的东西,那、就是沙利叶的力量,是完全不能存在于天国的邪恶力量!即使他现在没有做出邪恶的事,但他迟早会做的——绝对正义不会给任何嫌疑以同情,大人,这一次你难道要摒弃你所把持的正义吗?” 这时候大家都忍不住自己的惊异了,他们发出低呼,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怒火在你的胸膛间焚烧,你看着乌利尔的嘴唇张张合合、激动地挥舞着双臂指控你,你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只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像锉刀一样在你骨头上刮擦,这些眼睛在说:难道不是如此吗? 他们打量你的翅膀、打量你的黑发黑眼、打量你被米迦勒紧紧抓住的手,努力想从你平静的表情下挖出些什么。你摔开米迦勒锢住你的手,平静地说:“主,不必了,我立刻离开、立刻。” “沙利叶!”米迦勒在你身后喊,你没有回答他,径直离开主殿。 你走得越来越快,从快步到奔跑,到最后直接展开六翼飞起来,你知道你要去哪儿,你也无路可退。 但米迦勒跟着你,你甩不掉他,从天国一路到地狱边境。 你让自己坠落了九个晨昏,已经迫近了地狱的入口,米迦勒急忙抬起手把你挡住,光芒织成的网把你包裹起来,并没有伤害你。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50 “够了!不要管我!不要!”你尖叫出来,烙印着黑暗气息的力量迸发出来,将周身的束缚全部崩裂,这时你光辉的羽翼已经开始泛着隐隐约约的灰色光泽。 你抿住嘴,退后几步,过度的力量消耗让你的脚步有点不稳,果然几秒后你就摔倒在地上。米迦勒已经追上了你,凭着体格优势把你牢牢堵住,像一堵大型水坝,他想把你扶起来,你软弱无力的手被他抓住了。 “不……”你低哑地开口,此刻脆弱的脖颈似乎已经无力支撑起你的头颅。 “跟我回去,亚兹拉尔,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跟我回去,好吗?”米迦勒不停重复,他半拉半拽地把你抱起来,你猛地推开他,重新跌回地上。 米迦勒干涩地低唤你的名字:“亚兹拉尔。” “够了……够了……” 你捂住面庞,身体在米迦勒的目光下轻微颤抖,“你已经知道了,你已经知道了!这还不够吗!米迦勒,你不用去教义上寻找借口了,我是异类、我不属于天国,看这个、看!” 你向他高举起左手,衣袖滑下来,露出骨骸组成的一只手,光洁的骨质上萦绕着淡淡的黑色雾气,像缠绕着几条毒蛇。 你无数次在亡者身上看见这只手,你引渡他们,抵挡追逐着他们影子的怪物,那些丑恶阴暗的东西是他们生时的罪孽、从地狱一路跟随而来。他们趟过生死之界的河流,白骨的手划过河水,骨骸泛着森冷的光芒,然后被寒冷冻结成冰冷的雾气,此刻他们眼窝里的魂火没有一丝跃动,你偶尔会看着身边的月亮,这里面藏着无数哀叫的魂灵,他们从月亮光洁的脸后凝视你,但月光会一如既往地纯净。 那是有罪之人,主说。 你是灵魂的复仇者,给每个灵魂以应得的惩罚,没有一个灵魂是绝对的纯洁,罪恶要处以比死亡更甚的承担——剥去灵魂,留下空荡荡的肉身,这些罪人会在生与死的夹缝中受苦,你冷漠地看着他们的皮肉腐烂,让月光和风沙挫净这些骨架,像艺术品一样干净整齐,罪人跪倒在地上,高举起自己的手臂。 但现在这只手臂长在你身体上。 米迦勒愣住了,你被他的眼神刺痛,你知道他不会对你抱有任何恶意,米迦勒是你的唯一的、最真挚的朋友,但此刻怜悯比恶意更让你痛苦,你能以愤怒对待恶意,但却不知道如何回应怜悯。 你踉跄着退后,米迦勒抓住你,展开了六翼,把你和他一齐拢在其中,为你隔绝开会伤害到你的日光。 在黑暗中你感受到力量的重新奔涌,你的呼吸也由急促到平缓,你现在平静下来,也有空余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你现在被米迦勒紧紧抱在怀里(他的翅膀合的密不透风,架势简直比护崽的母鸡还要过分),你的额头抵住他的胸膛,你感受到他的心跳和体温,这个在狭小的空间里你们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很奇怪啊,米迦勒,你无形无体,是纯粹的光与思考的灵体,你用圣洁的神火净化人们心灵和灵魂,你用万丈光芒驱散黑暗的阴影,但你为什么如此袒护我,袒护一个“堕落者”?但你为什么心跳如此沉重、呼吸如此急促?你在忧心些什么呢?你在恐惧些什么呢?什么让你拥有了心跳,什么让你有了情绪? 你轻轻挣了一下,想推开他,“放开我,米迦勒,放开。” 然后你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住了,黑暗中他的唇贴在你冰冷的指骨上——他用一个吻回答你。你感觉似乎有什么在被触碰的地方滋长,痒痒的,你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手指,这个吻代表着什么,你知道。 米迦勒收起六翼,但他仍旧抓着你的手——你的手已经恢复正常了,只是显得有些苍白,新生的血肉把刚才的吻封在骨头上,让这个温度融入血肉。 你们陷在沉默中,似乎很久后米迦勒的声音才响起,“沙利叶,我——” 你用食指抵住他张开的嘴唇,阻止他吐出那几个单词,“让我离开吧,米迦勒,我不能回去。”米迦勒垂下纤长的睫毛,翡翠般的眼睛倒映出你的影子。 你靠近他,然后吻在自己的食指上,米迦勒与你隔着一指的距离,鼻尖相碰,额头抵在一起——这是你们挨得最近的时候。 你吻他,模仿着很久以前,他悄悄吻你的样子。 ①马兰·白龙度(Marlon Brando,1924年4月3日2004年7月1日),出生于美国内布拉斯加州奥马哈市,美国影视演员,他在《现代启示录》中的对白堪称烧脑经典 ②原文出自《圣经》诗篇,有删改 ③出自《圣经》马太福音,13章25节 作者有话要说: 这才发觉自己的快穿风格很清奇orz,仔细思考了一下这本新手扑街文,的确发现了很多不足,比如似乎故事性不强……现在在思考文笔和故事性什么比较重要,因为码字时一直做的就是修改字句而不是修改故事情节,希望这篇文能给我一些教训和经验吧_(°:з∠)_ 第51章 无言圣歌(7) 地狱是个阶级社会,这是你唯一的感受,其余,没什么了。 除了办公地点和同事都变得一团黑、你跪拜的不是主而是自由,你没感觉到任何变化;每天还是忙的不行、你上司还他妈是你上司、隔三差五还是有人上门找茬,他们总是在泱泱人海中专门挑出你来打劫通用货币,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你脸白吧,你想。 这些五大三粗、长着犄角和蝠翅、牙齿不藏在嘴里而露在外面(这样的设计可能不太好刷牙)、皮肤像干裂的红色岩石、手里牵着人类奴隶的可怕恶魔,看不起你这种正常的家伙,你在他们眼里就是行走的钱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你尽量减少外出的次数,但逼不得已的时候还是需要这种折磨人的活动。 妈的。 你沉默地看着堵在你面前的恶魔,他洋洋得意地向你炫耀自己夸张的肌肉和力量,重复着一种名为“威胁”的心理压迫,他的魅魔情人则娇媚地挂在他身上喊加油。 “我需要一些酒,我的宝贝需要一张床。”恶魔咧开笑容,手捏上自己情人的屁股,这只魅魔顺势发出一声夸张的尖叫,晃着两条光洁的腿咯咯笑道:“讨厌,这么多人!”周围的看客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哄笑。 无论是什么品种的魅魔折磨耳膜的攻击都是如此优秀,你揉了揉耳朵,客客气气地指着街角说:“酒的话,你可以去那里的艾拉酒馆,酒好价优,最新促销活动、买上一定数量的酒还可以免费住宿,隔音效果良好、口碑优秀、好评颇多、值得——” 一个火球擦着你的眉鬓飞过去,轻微的灼烧感逼迫你停下来。恶魔凶狠地呲开獠牙,火焰在他手掌里气势汹汹,随时想要咬你一口,“你不懂我说的什么吗!钱,钱!把你所有的钱都给我拿出来!不然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恶魔大喊着,冲你挥舞着拳头。 “噢,原来如此,现在我听懂了。”你说,恶魔对你的顺从露出一个笑容,不过你又大喘气着说出下一句:“不过很可惜,我没有啊。” 恶魔瞪圆了眼睛,他梗着青筋虬结的粗壮脖子,怒气冲冲抓住你的衣领,把腥臭的口气全数喷到你的脸上,“你想玩我!啊,你这个下贱的狗杂种!我要剔干净你的骨头!” 再一,再二,不再三,而且看起来天色也不早了。 于是你抬起手按在他肩膀上,口吻温和,“好梦。” 恶魔绿色的竖瞳骤然缩紧,他缓慢地张开嘴,却没有一个音节滚落出来。灰色的雾气随着呼吸弥散开,骨刺突出地面,在雾气的掩映下安静地完成杀戮,受害者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叫。 你眨眨眼,把扑在眼球上的灰尘弄下去,路人们也眨着眼睛。他们形态各异的眼球里露出一致的恐惧情绪,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眼前的废墟是从地下长出来的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只有在其中跌跌撞撞行走的魅魔证明这副惨境不单单是一张幕布而已。 你在路人惊惧的瞪视下花费了几秒钟,把被毁坏的房屋和道路恢复原状。魅魔跑到自己仰躺着的情人边上,含着呜咽拼命摇晃他。 “需要帮助吗,小姐?”你礼貌地询问瘫坐在地上的魅魔,毕竟地面上很烫,坐久了会烧糊的。但她大声尖叫起来,一下仰倒在地上,连甜蜜的情人也无暇顾及,就像有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正在对她微笑。 “恶魔!”这位被恐惧逼疯的小姐把头发塞进牙齿里、颤抖着嗓子大喊大叫:“巴德风的灵魂不见了,他的灵魂!灵魂!被这个恶魔吃了!啊,大家看啊!” 你说:“不,这是污蔑,我从来不吃这种虚无的东西,我吃燕麦,偶尔一点烈酒。” “恶魔!”小姐打断你的解释。 你耸肩,只好离开。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51 背后传来一声含糊的感叹,“恶魔的行径……” 真是可笑的感叹词。 明明他们才是最纯正的恶魔。 然后你前脚打完架后脚就被上司叫去办公室了。 路西法的办公室里随时胡乱堆着一大堆文件,你找了半天才踩上真正的地面,然后像狂风暴雨中的航船一样小心翼翼地停靠,避免弄脏周围珍贵又干净的纸张。 你长相漂亮的上司似乎没空关心你踩没踩自己的宝贝文件,他时而把自己按在黑曜石打成的高背椅上,金色的眼睛不停转动,又跳下来背着手来回踱步,显得异常烦躁不安。 “噢,你来了。” 路西法终于看见你,他掩嘴咳嗽了一声,拂开衣摆坐回象征自己权利与地位的王座,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扶手上。 你问:“有什么事吗?” “你杀死的恶魔是他妈什么……什么家族的成员,那个该死的家族长老已经找到了我这儿,要求给个说法,你需要去道歉。” 你不可置信地说:“为什么?我可没做错任何事!我是正确的,是他先挑衅我、是他自以为是以下犯上,这是他应得的!” “这是你的错!”路西法直起脊背,你看出他很想把你按住狠狠揍一顿,但他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只是拍着扶手朝你大喊:“如果你参加会议,向地狱的子民展示你自己,还会有这种事吗?在天国人人都知道你是伟大光荣的天使长,但这里是地狱,地狱!在这里你不发声就没有人会知道你!你必须要向人们展示你是如何渴求自由、又是为此如何不顾一切,你需要给大众塑造出一个有着坚韧意志和信念的形象,然后他们才会接受你、才会信服你!他们才不会随时拦路抢劫你!” “我不需要信服,”你的语气有点高傲,“我早已经受够了这种东西,如果是抢劫,我想单用拳头就可以解决一切。” 看起来路西法被你激怒了,他扬起下巴,摊开手,模仿着你的语气用一种十足的自大狂口吻说:“你不需要——哈?你不需要,这重要吗?重要的是地狱需要!他们需要偶像、需要信仰,因为他们如此离经叛道!我天国的朋友,你现在生存在一个社会里,你要活下去,你就必须要适应这个怪物!这简单得很,任何一个傻子都能完美地完成——向社会的大多数展示你与他们的共同点,保证革除自身与大家不同的地方——即使这让你不再是自己,但又怎么样呢?你必须要改变,要积极而主动地改变,因为是你最初选择了社会!” 你也腾起了怒火,边快步往大门走边捂住耳朵,用自己的声音充塞耳道,“得了吧,哲学家!还是把你天人似的口才用在收服群众上吧!让我走!” 路西法怒气冲冲的声音还是穿透了你的手掌,搅动起阵阵耳鸣,“我让你走,那你就永远走开吧!自大——狂!” 你使劲踢上大门,把门紧闭住,然后扬长而去。 但你的怒气也让你睡不安生,你挤紧眼皮,这层薄薄的皮肤在压力下痉挛似地抖动,你数着呼吸声才勉勉强强睡着。 一声惊雷的喊叫从梦境跳出,高喊着适应,适应! 你一下惊醒了,窗外依旧是暗沉的天空。你草草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起身走到窗前,地狱的夜晚也是宁静的,偶尔有几个夜魔悉悉索索从某扇窗子里翻出来。 你扶着窗框,凝视着沉沉夜色里藏匿的东西、或者虚无。 你想起最初主授予你名字时冷酷无情的对话: 沙利叶,我无权审判你,因为你的灵魂在别处;我不能拯救你,因为你从不奉上真挚的信仰。你不在我的殿中,也不属于地狱深处,你是一个异类——这个世界的异类。去灵薄狱吧,那里有和你一般的人,我将在此降下启示。 你做下了决定,把披风系好,直接翻出窗台,前往主指往的灵薄狱。 你为了自由、为了摆脱主的阴影才离开天国,但你没想到地狱也不过是另一种阴影,你不属于正义或者邪恶,你只是一个孤独的灵魂而已。 你收起翅膀,顾目远望,呼吸着满是尘土的永恒之味。这里弥漫着瘴气,风和游魂从你身边经过,你的思维在狂风中变得迟钝、寒冷,幻觉在你的视野中波动,你带着厌倦环视周围的虚无,要命的孤独扼住你的喉咙,你抓紧衣服,开始感到疲乏,眼睛不自觉闭上了。 一只乌鸦冲破幕布一样的瘴气,停在你的肩膀上,对着你转动着它猩红的眼睛。 “沙利叶,终于决定好了吗?”主的声音从鸟类纤细的喉咙里发出,每个音节都像砂纸磨过一样粗糙,显得有些滑稽。 你回答:“好的,我需要适应。” “你认识到这点真是再好不过了,我立刻可以做好这一切,沙利叶,听好了:你最初的伙伴必是尸体和丑角。” “好,我也不关心。”你冷漠地回答。 乌鸦发出一个类似于笑的短促音节,主用它的喉咙说:“那再好不过了。” 你的上帝在哪里呢。 你似乎听见主喃喃,乌鸦扑腾开翅膀,从你肩上飞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觉得这种比较简洁的欧风怎么样qwq不过今天受到调拨真是醍醐灌顶,也发现了一直没注意到的问题,下一个坑一定要改进! 第52章 无言圣歌(8) “你这次太过分了。”瑰洱(Huifre)敲着桌子说,她按着桌子,露出一贯严肃的表情。路西法舒舒服服地把手垫在脑后,半搭着眼皮语气懒散,“我说的都是实话,大实——话,你不要把自己的情感倾向掺杂进去,可以吗?” “才没有!”瑰洱为对方说的“情感倾向”一下气急了,跺着脚喊到:“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谁喜欢开会啊!你问问他们,你问问——大家早就受够了你了,沙利叶做的没错!你这样强制要求他人接受你的个人意见才是错的!你,才是真正的、彻底的、彻头彻尾的、自大狂!” 路西法叹息了一声,挫败地向她摊开双手,“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这次做错了,我会改正,正义的瑰洱小姐,我够诚恳吗?” 瑰洱哼了一声,一撇嘴,路西法长长叹气,“好,我知道,我还不够诚恳,那我去亲自道歉,总行了吧?” 于是路西法便被迫离开了自己舒适的宫殿,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礼盒磨蹭到沙利叶的门口,他对着面前的门抬起手、又放下、抬起、又放下,如此反复几个回合后他搓搓手,还是一咬牙敲响了大门。 “沙利叶,那个,我……我来……” 这位骄傲的堕天使停下话语,咂着嘴,抬起鞋跟不停敲击地面,“嗯,我想说,我、我——” 路西法深吸一口气,抓起手里提着的盒子按在脸上,才终于从喉咙里飞快地吐出一个含混不清的单词,语速简直比香港记者还要快。 说完话后路西法就像溺水的人得救了一样如释重负,他擦擦额头,伶俐的口才又回复到他的身上,“啊,沙利叶,我知道你一定听见了我的道歉——没听见也没关系,只要你知道我的意思就行了,有些事情不一定要亲自说出口,你懂了就行了哈哈哈。” “我可以进来吗?沙利叶,我特意给你带了一个别西……噢不是我做的蛋糕,你会喜欢这个小甜品的,晚上吃点奶油不会让你多上多少脂肪,你看别西卜身材多棒,好吧……如果你不说话,我就进来了——”半天路西法都没得到对方的回答,于是扭动把手把门慢慢推开。 沙利叶还是没有说话,确切地说,他根本没有踪影。 “沙利叶?”路西法扔开蛋糕,快步走到大打开的窗边,窗帘像鼓动的渡鸦翅膀一样在夜色中摇动。堕天使踩上窗台,他在这里抓住了沙利叶残留的气息,但已经微乎其微了。 路西法放出一个跟踪法术,一团松散的黑影缠上他瘦削的食指,然后跃了出去。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52 路西法踩上窗台,展开他漆黑的羽翼,也跟随黑影一起跃进了地狱永不消散的夜。 路西法被指引到了地狱的边境、第一层地狱灵薄狱,灰色的雾气把他包裹其中。路西法反复寻找了几遍,终于在雾气中发现了一抹再眼熟不过的的黑色,“噢,沙利叶!”他忍不住自己的惊叫,急忙盘旋着降落。 堕天使摇晃着昏迷的沙利叶,但对方毫无反应,眼睛紧紧闭着。 沙利叶的六翼软弱无力地垂在身后,他低垂着头颅,如同自己的生命已经丧失在这团雾气中了。路西法托起沙利叶的脸,在看清一切后他的表情罕见地露出惊诧。 这是什么? 路西法用指腹擦拭掉沙利叶脸侧的血污,摩挲着他光洁皮肤上的奇怪符文,这些密密麻麻的黑色文字被深深铭刻,几乎覆盖了沙利叶整张左脸。 这些符文组成的图案,是一只蝴蝶。 在某种信仰中,蝴蝶代表着人的灵魂,灵魂、灵魂、灵魂……路西法被这个名词绕了进去,他还没有思考完,昏迷的天使就醒了。 “路西法,你怎么在这里。” 路西法迅速抬起头,正对上沙利叶黑色的眼睛——这双眼睛真是漆黑啊,几乎看不见一点光芒。路西法还没有反应过来,“啊,沙利叶,你……醒了?” “你应该回答我的问题,路西法,还有,我是昔拉(Sariel),”对方面无表情地纠正他,“昔拉,不是沙利叶。” “有什么区别?只是重音不同,你想换个名称也不用这么偷懒吧,不过新鲜感倒是有。”路西法咕哝着,黑发天使说:“昔拉不是沙利叶。” “什么?” 他没有继续回答,转身展开六翼直接离开,剩下路西法在原地一头雾水地重复:“昔拉不是沙利叶?这是个病句吧……” 但接下来的一切证明着不是个病句。 昔拉似乎忘记了自己作为沙利叶的一切,即使瑰洱用尽了全力也没有在他的梦境中找到过往的半点踪迹,要知道梦境会暴露出人藏匿的一切——这只能说他的记忆已经被完全、彻底地抹去了,而昔拉也变得更加沉默,性格似乎更沉重了。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位自称为昔拉的堕天使竟然开始一板一眼地参加会议、一板一眼地按照路西法所说参与公众活动、一板一眼地开始学习做一个领导者、一个新偶像,而且异常成功,没过多久昔拉便成为了地狱的新星——凭着他冷酷异常的杀伐。 昔拉的疯狂和冷酷让地狱最残忍的恶魔都不禁要怜悯死在昔拉手下的可怜虫,没有人及得上昔拉,没有什么及得上他手里的骨剑般可以如此利落地收割生命。恶魔们完美他、把头骨堆在他的王座下,大喊:昔拉绝对会是地狱中有史以来第一的刽子手!昔拉万岁! “所以我说的都是正确的!”路西法在一次例行会议里洋洋得意地拍着扶手,“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做,毫无疑问你就会成为下一个超级明星!来吧,谁想成为下一个?向我举起你可爱的手吧!” 其他地狱君主不约而同打了个厌倦的哈欠,躺着的继续躺着,吃东西的继续吃东西,闲聊的继续闲聊,路西法不开心地绷着下巴。 这时门被推开了,玛门(Mammon)第一个做出反应,跳下桌子跑到来人的面前。 “昔拉大人昔拉大人!”玛门仰头抓住昔拉的衣角,眼睛闪亮得如同他收藏在家里的金币,“能不能把您掉下来的羽毛送给我啊?一根就够啦!” 昔拉低头看着这个小恶魔,片刻沉默后,一根羽毛晃晃悠悠从他半展开的翅膀上飘落下来,掉进玛门高高举起的手里,小恶魔眯起眼睛,开心得尾巴直晃悠。 其他人撇嘴,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浮——夸。” “你们才不懂我呢!”玛门哼了一声,对他们挤挤眼睛,一蹦一跳地回到座位上,把手里漆黑的羽毛按在脸上蹭。 “有事吗?”路西法懒洋洋地问,昔拉没有答话,一扬手,一只鸽子便惊慌失措地飞扑到路西法脸上。 路西法惊叫起来,胡乱挥舞着手臂,边在鸽子毛里打喷嚏边大骂:“该死的!我——啊啾——我他妈过敏啊!我——啊——啾!”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旁边的阿斯蒙蒂斯(A□□odeus)抓过扑腾的鸽子,对路西法促狭地笑着:“没想到你打喷嚏的时候还挺可爱的哈哈。” 路西法抽出一张手帕捂住鼻子,“你妈的——啊——快看是什么东——啊啾!” “好好好遵命我的大人,我看还不行吗。”阿斯蒙蒂斯捏起鸽子的翅膀,这只瑟瑟发抖的小鸟便成了一张羊皮卷落在他手中,他抖了抖,沉吟片刻,“我看看……啊,还是拉斐尔那个书呆子冗长又毫无意义的格式,那前一段就可以跳过了,让我再看看——噢!原来如此!” 他一拍桌子,把手里的信扔开,“大家听着!天国又有人叛变了啊!” 众人哗然,阿斯蒙蒂斯继续用装模作样的口吻说:“三翼天使雷威俄丹·贝黑墨特——噢,名字真长,有谁认识他吗反正我不认识——因为向主提议毁灭人类被拒绝,心生不满,率领三分之一的天使举起反旗,挑起第二次天使战争,现在战火正在一重天燃烧!” “哇,这可真酷!”别西卜(Beelzebul)吹了个口哨,咬着蛋糕叉摇头晃脑,“所以这些骄傲过头的鸟人想让我们干什么?” “我还没说完,”阿斯蒙蒂斯不满他的打断,抢过他手里的蛋糕扔得远远的后,才继续说:“他们问我们会不会参与,就这样。” 路西法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兴奋地一拍扶手,“当然参与!这种大型活动怎么可能少了我们的身影呢是不是!” “对啊对啊对啊!” 大家拼命点头,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第一次意见如此同意。 路西法转头问一直沉默的昔拉,“地狱的大明星,你觉得呢?” “随便。” 昔拉吐出这个可怜的单词后便又沉默下去,实际上他罕有发出几个音节,总是沉默又迅疾地做完一切,他就像一只疲乏、冷酷、又不悦的猛禽。 路西法又拍着扶手,整顿好会场的纪律,然后举起手开心地宣布:“那么,这次投票——全员通过!准备好参与派对吧朋友们!” “太棒了!”大家的欢呼声几乎掀翻了房顶,只有昔拉仍旧冷静地坐在椅子上,顺便喝了一口水。 第53章 无言圣歌(9) “你向我保证过,绝不会参与和天国的对战!”加百列怒气冲冲地质问,他压低声音,避免其他人听见,“你忘了吗?”被质问的对象依旧挂着散漫的笑容,翻动手腕一下将他的剑挑开。 剑刃再一次碰撞,几颗火星从相交的地方迸溅出来。路西法说:“噢,看来我应该澄清一下事实——我并不是地狱中唯一的君王,民主社会下我的反对是无用的,加百列。”加百列抿直了嘴角,声音依旧掩盖不住愤怒:“够了,言而无信!” 对于这种指控路西法不在意地耸耸肩,挥剑格挡开他的下一次攻击。 第二次天使战争的战场依旧是一重天,光之子与暗之子在此进行最后的决战,三翼天使雷威俄丹·贝黑墨特的堕落带下了天国三分之一的有生力量,而地狱方面也终于回应了他的请求,以伟大的地狱君主路西法为统领、地狱军队将协助他一起对抗天国。 光明和黑暗咬合在一起,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毯子,互相蚕食、必要以一股浪潮要将另一股浪潮彻底吞没为终。 天国一方以“神之正义”米迦勒为统领,加百列为副统领。他们代表主的荣耀踏上战场,他们身后洁白的羽翼代表着主的宠信,柔和纯净的光芒驱散了一重天翻涌的邪恶气息,主的眼光在每一支羽毛上,主将在胜利的光耀中显形。 米迦勒擦拭掉手上污浊的血渍,他冷漠又迅速地斩断敌人的头颅,像收割一片成熟的麦地,面容惊惧的头颅一茬一茬地跌落在地上。天使们被如此英勇的行为鼓舞,他们纷纷挥舞起手中的武器,齐心协力推进战线。滚烫如岩浆的血液只能倍添胜利的荣光,而不会让地狱的罪污染上天国神圣的队伍,敌人的尸体是功勋,不是死亡。 杀戮是罪恶的,但杀死敌人就是值得标榜的,只有在战场上,杀戮是有理有据、并且得到鼓励的。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53 玛门对这种狂热小小地惊叹了一声,拿出昔拉的羽毛:“昔拉大人,路西法大人这里需要帮助。” 昔拉的回答隔了片刻才响起:“好。” 路西法被迫对上了米迦勒和加百列的合力攻击。虽然他游刃有余,但还是很气愤地抗议这种极为卑鄙的方法:“你们这些混球不懂公平,公平!” 加百列握紧右手驱动攻击法术,他向着路西法露出一抹笑容:“丑恶的地狱之主,战场上哪有什么公平公正。” “好吧,”路西法潇洒地破开法阵,张开双臂慢慢退后,“那我现在找个外援应该不过分吧,昔拉,麻烦你了。” 路西法嘴里吐出的名字让米迦勒的动作停顿住了,番红长发的天使抬起头,表情微微惊愕。 一个雾气的漩涡横亘在两方之间,足有两人高,它旋转着,风声中夹杂着瘆人的哀叫。碎石和风暴中突出一把骨剑,剑刃擦着米迦勒的侧脸斜钉入土地。 天国君主的脸侧出现了一道血痕,但他没有理会,因为此刻米迦勒看见了那个熟悉异常的天使终于出现在他面前。 “……沙利叶。”米迦勒低声说。 昔拉抬起手,剑嗡鸣着回到他手中。 他转向旁边的路西法,语气不太好,“你这么没用吗?” 显然昔拉对于中途把他喊过来这件事非常不满,路西法指着对面的两个人无辜地说:“可是他们人多势众。” 昔拉面无表情地说:“人多不正好能展示您的雄风吗?” 路西法还没开口,这边米迦勒不顾加百列的阻拦,快步上前抓住了昔拉的手腕,昔拉皱眉看向他。 “你为什么不和我联系,”米迦勒语气急切,“一个月之后,你会给我答复,但你没有,而且彻底消失了,沙利叶,为什么?” “你……” 米迦勒打断他,想把昔拉拉走,“和我回去,你必须要回去,时间已经不够了,如果你不马上回到天国,你会……” “这可是犯规噢,主考官。” 米迦勒的脚步顿住了,路西法正对着他笑,“这是他个人的选择,你应该秉持不干涉原则保持中立。主考官,但很显然现在你的职业操守已经让步于个人私情了,你想留下他,可真是不顾一切,把通关标准泄露出来对你的声誉可不好。” “你是谁?”米迦勒问,他警觉地盯着面前这个同类。 路西法状似苦恼地感叹,“我?一个智能渲染的环境要素而已,不是吗?噢,拜托,不要关心这些小事。”他瞬间收起了刚才的神情,重新露出属于路西法的骄傲笑容:“这已经不是你的沙利叶了,他现在叫昔拉,是‘神的审判’,现在他是地狱里最优秀的杀手,是个无可比拟的死神。” 米迦勒看着黑发天使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僵硬地放开“沙利叶”,转而问路西法:“你对他做了什么?他……” “我什么都没做,你把我想得太无所不能了,我可无权去干扰七大天使的记忆。”路西法的笑容夹杂着一丝顽劣,“但你知道谁可以,主考官,比如……监视器什么的。” 米迦勒没有回答,路西法无趣地退开,踢死面前的沙石,“好吧,现在是昔拉的主场,没我什么事了,你们随意。” 昔拉这才做出进攻的姿态,加百列看了看停在原地的米迦勒,摇摇头,举起剑率先攻击。但没想到的是昔拉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击开了,加百列稳住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冷,在昔拉的剑刃错着他挥过的时候。 加百列拭掉手心的汗水,双手合握剑柄,纯净的光芒在剑上闪烁——这将会驱散一切邪恶。加百列将剑挥向敌人,昔拉挡住他,骨剑在光芒下发出嘶嘶的声音。昔拉没有任何表情,他错开加百列的攻击,任凭锋利的长剑没进他的胸膛,只为把骨剑可以刺进加百列的肩膀。 这似乎是一个愚蠢的决定,但加百列的笑容凝滞住了,他丢开剑捂住伤口,一下跪倒在地上,黑色的雾气侵蚀着他的身体,伤口很快就扩大了,露出了血肉下骇人的白骨。 昔拉倒悬着剑,避免血染上他的手,加百列对他造成的伤害简直不值一提。他不再机会加百列,转而走向米迦勒。 沙利叶的肤色一直十分苍白,昔拉也如此,其他的色彩将他衬得如同透明,似乎再有一道目光的重负就会让他消散。 “你的武器呢?”昔拉问,米迦勒摇摇头,说:“我不会伤害你。” 昔拉笑了一下,“我曾经给过你机会。” 米迦勒凝视着他脸上的铭文,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但昔拉一下就把他打倒在地上。 “不要碰我。”昔拉说,他厌恶别人的触碰,一直都是。米迦勒没有回答,他倒在地上,昔拉看不懂他的表情。 昔拉最后一次问他:“你确定不做反抗?” 米迦勒回答:“是的。” “那好吧,勇士。” 昔拉对准他的胸口,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的骨剑,被征服的灵魂缠绕在剑上哀叫,凶猛撕扯着米迦勒的耳膜。 “沙利叶。” 米迦勒的眼睛终于被泪水打湿了,他在死亡面前颤动着嘴唇。这个陌生的名字没有对黑发天使造成任何阻碍,他切开面前的空气和在空气中波动的音节,要把这个名字死死钉进米迦勒的胸骨里。 身后的突袭让昔拉不得不停下来,他撑着剑转身,表情有些阴郁。加百列在他的目光下不自觉退后了几步,他咬紧牙,重新吹响号角,拔高声音:“以主的光辉,束缚!” 众天使克制住颤抖的嗓子,开始吟唱赞美诗。主所爱的孩子们展开羽翼,神的光耀降予战场,驱散死亡和黑暗,圣洁之力把昔拉牢牢束缚在原地,光芒织成的锁链在他身体上勒出一条条焦黑的伤痕。 昔拉迟缓了几秒,又重新举起剑,力量的压制让他紧握剑柄的双手鲜血淋漓,他浑然不觉,似乎这些红色的液体不是自他身体中蜿蜒出的。 剑刃被狠狠扎进土地,把黑色的泥土翻出来,法阵被他打开一个缺口,剑上的灵魂似乎嗅到了什么美妙的气味,纷纷躁动起来,挤挤攘攘着钻入土地。法阵的光芒黯淡下去,天使们惨叫着从空中跌下、折断了优雅的脖颈,加百列有点手足无措,他扔开号角,想要逃开这里。 “快,副君,后退!” 幸存者保护着加百列往后撤退,白色羽翼的战士潮水一般涌回去。昔拉的脚步不疾不徐,他随手拨开挡在面前的天使军,一被他苍白的手指触碰,这些光辉美丽的天使就全成了骷髅无力地散在地上。 加百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在自己面前被抽尽了血肉,白骨一副一副堆在黑发天使的脚下,一会便被他的脚步碾成了粉末,他们的灵魂被困在在剑中嘶叫。 加百列无声地张开嘴,他顿住脚步不再往后退,转而向昔拉抽出佩剑。 “副君,快走吧!”天使劝说着加百列,勇敢忠心的战士还在不停倒下,即使他们付出了自己无尽的生命也没有换得拖慢昔拉零星几秒,“我们不能挡住这个怪物,快离开!”天使们的语气几乎是哀求。 加百列银色的眼睛里盈满了恐惧,但他克制住颤抖,脚步没有往后挪动半分。 “我不会再后退了。”加百列低喃着,他看着自己死去的朋友们,强迫自己重拾起天国副君应有的勇气面对强敌。昔拉会用利落的死亡作为对这种罕见勇气的赞赏,他挥出骨剑。 “加百列!” 米迦勒大喊,从后侧击开昔拉的剑,昔拉转身释放攻击法术,两人扭打在一起,但不一会米迦勒就落了下风。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54 加百列迅速做出判断,支撑起身体,双手张开准备好法术,扑向昔拉的后背,迅速钳制住他的双手手腕。 昔拉低低吼出声,像一头暴躁的巨龙一样想要挣脱。 加百列踉跄着稳住身体,他紧紧抿住的嘴唇开始渗出血,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但他仍死死制住昔拉,光芒吞没了他的双手。 “杀死他!”加百列开口吐出一口血,嘶声力竭地喊道:“米迦勒,快,快啊!” 米迦勒慢慢捡起自己的剑——他仍然在迟疑,加百列瞪视着他,他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加百列拔高声音,他尖锐的尾音刺穿了米迦勒的耳膜:“米迦勒!米迦勒!你还在想什么!这是、主的命——令!”他似乎把最后几个单词在牙关狠狠咬碎。 这是主的命令。 你要尽心,尽性,尽意,爱主你的神; 这是诫命中的第一,且是最大的 神的正义不再犹豫了,他高举起双手,把利剑刺入面前这颗邪恶的心脏。火焰映衬着他的线条冷酷的下颌,天国君主又为自己的主赢得了胜利,一如打败恶龙时的骁勇。 加百列展露出笑容,他松开昔拉软弱无力的手腕,黑发天使便倒在地上。 加百列擦拭掉脸上的血污,对番红长发的战士说:“我们赢了。” 米迦勒看着双手,跪下来把昔拉抱起。他抽出自己的剑扔开,用颤抖的手抚着昔拉脸上的铭文。这只蝴蝶在米迦勒的触碰下破碎,像一面镜子被打破。 失败了。 米迦勒没有把他带回天国,他的灵魂会被死亡吞没,彻底的、不会有下一次。 “LD—349。”米迦勒呜咽着吐出这个名字,他把对方抱在怀里,这个世界开始崩塌,露出原本的数据瀑流。 结束了。 选择地狱是销毁,选择天国是通过,这该死的宗教色彩考核。 米迦勒吻上对方的额头,低声喃喃:“对不起。” 这句话也随着世界一起落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要说明一下最近蠢作者的状态,最初决定写文的时候是单凭着一腔热血,没有大纲,没有人设,这样写着写着就发现了自己的不足,收藏惨淡的原因除了第二人称,还有比如人物单薄的问题,现在这篇文简直以宛如炮弹的速度成了我的黑历史qwq,现在在仔细谋划下一篇文,所以这篇文再迎来一个章节就会结局,当然也不算是烂尾(计划里的确就这样),即使一度葛优瘫想弃坑但我不会这么不负责任的,毕竟还有几个看文的小天使和支持我的基友_(:3∠)_所以我会在下一篇西幻中努力进步的! 第54章 最终章:灵魂矢量 “嘿,很高兴能看见你醒过来,”博士说:“因为我找你有事,急得很。” LD—349还没有缓过来,它把头盔取下来,眼珠还在打转。于是博士把手里的资料狠狠拍在它脸上。 “多谢。”LD—349揉揉脸,说:“不过我似乎做出错误的选择,没有通过适应社会的考核所以被就地□□了。” “屁话,你当然被就地□□了,我亲自观看了全过程,”博士说:“但我不会多做几个备份吗?反正你只是一堆数据,这有什么难的,不过体积有点大,你知道我为了这种不时之需浪费了多少储存吗?” LD—349:“噢。” 博士清清嗓子,严肃地说,“LD—349,虽然你逃过了被销毁的命运,可以重新投身于科研事业,但这个碳基躯壳必须销毁,你同意吗?毕竟你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不想引来什么麻烦,噢,你的编码也要修改一下,还有一些微调后你就可以重新出厂了……妈的。” 博士打开嗡嗡叫的通信频道,黑着一张脸听完后,把手环拆下来扔下窗台。 “噢,该死,我被抓了个现行,看来这一招用多久这些蠢猴子已经开始产生抗体了。”博士烦躁地抓着自己乱蓬蓬的短发,站起来原地踱步,“他们知道你还在这儿。” LD—349说:“所以?我要自杀明志吗?好保护利连撒尔博士的晚节?” “不用——而且我有那种东西?那帮傻【哔】做出了让步,同意修改最终结果,只不过你还有一个最终考核。” LD—349异常人性化地发出声长叹。 “没事,这只是小事,放轻松,这次只是普通面试,”博士边安慰,边往LD—349手里塞马可Ⅲ型分解枪①,“大不了就用这个小玩意,我兜着,绝对不会紧张,相信我,前面几次都试过,效果一枪见效。” LD—349:“……” AI按照指示来到面试地点,推开门,里面只坐着主考官,对方示意LD—349坐下来,自己则在手里的资料上圈画。 主考官终于画完了,抬起头礼节性问候:“你好。” LD—349注意到当他看见自己手里的小玩意时滞了一下。 毕竟这个小玩意曾经炸飞过一个城市,消灭过一个星球上85%的物种。 LD—349义正言辞地说:“联邦《权利宪法》的第二条规定‘联邦人民持有和携带武器的权利不受侵犯’,联邦公民可以持枪,是受联邦法律保护的。” “噢,”主考官说:“请随意。” 于是两人一起沉默了一会,终于黑头发的主考官打破了这种僵硬的局面。 “你记得我吗?”主考官摘下眼镜,露出红色的眼睛和欧式的五官,他的声音低沉:“我很想你。” “屁话,”LD—349熟稔地用上博士的口头禅,“我每次都扫描了你的面部数据并转换为参数,统计下来你的数据波动不超过10,你他妈以为换个颜色我认不出啊,蠢【哔】,我的数据库比你一亿万个的E盘还大,流量比你的所有小黄片的像素点加起来都多。” “你为什么面对我时风格就不一样了?” “我忍不住。” LD—349叹息了一声,说:“是你请求复试的吧。” 主考官很坦然地承认了:“对,你需要。” “不,我不需要,”这个AI冷静地说:“我不适应社会,我也不适应人类之间的关系、人类社会的规则,即使你把我硬塞进你们的世界,我也是一个冷漠、没有同理心、三观不正的危险人物,因为我没有灵魂——机器人是没有灵魂的,对于这一点,你还不了解吗?” [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分节阅读_55 主考官看着他,慢慢开口:“是的,你说的一点没错,但我爱你。” LD—349显然对这种回答猝不及防。 主考官接着说:“不管你是谁,我都爱你,而你不也是如此吗?每一次、每一次,我知道,你从不在意世界——但你会在意我,灵魂是什么?没有人知道,爱情不一定来自于灵魂。你不需要适应社会,因为爱情可以适应一切,我只需要你陪在我身边,你知道最后你在我怀里死去时我多么痛苦,但知道你还活着时我又多么……多么开心吗。”主考官的声音低下去,近乎耳语。 “我知道你懂。” AI抿起嘴,他握紧了手里的枪。 最后他支支吾吾说:“我们政治意见不和是会打架的。” 主考官说:“我是无神论者,这点你放心。”AI先生被梗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主考官问:“之后呢,你还有什么问题?无论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 LD—349沉默了一会,说:“好了,你真是麻烦,叫我林风眠。” 克劳恩笑起来,倾身吻了吻对方的额头:“风眠。” Ending ①阿瑟·克拉克一篇短篇小说中的设定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样莫名其妙完结啦~能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就请接受我一个超级大大大的熊抱!毕竟泥萌能承受在下高能的第二人称、生涩的故事描写和文笔qwq,当然这篇文优点有,不足也是一箩筐,下一篇文我还是用回普通的第三人称吧(手动再见),最近在给《落日之路》设定人设,即使是手残还是忍不住给他们画立绘哈哈哈哈qwq,如果泥萌太爱我就关注一下吧(即使这种几率就和黑洞吐出一颗飞船一样小,微笑着活下去)所以辣鸡新文就结束啦~再一次,给予我诚挚的感谢~